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眼前的這些弟兄毅反顧的願追随起事,他們爲的是什麽?爲的還不是讓老婆孩子不用再受鞑子奴役,爲了自己的後代永遠不再是奴才麽!
戰争就會有死亡,孤兒寡母,骨肉分離,這種人間慘事再多不過,馬就要動手了,我怎麽會突然如此心軟了呢?
“呼!”
長長的吐了口氣,将視線從那些老人孩子身拉回,對着那些正着自己的舊部們,吳大重重的點了點頭。
鬼頭刀走過來告訴吳大堡裏的忠勇營老兄弟差不多全來了,一共三百七十八人,除了兩個因爲受傷不能下地外,其餘的弟兄并一人退縮。還有其他各營的王爺舊部正在聯系,因爲夜深人靜,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所以可能要慢些,但大凡聯系的弟兄全都沒有二話,願意追随吳家兄弟起事。
聽完之後,吳大點了點頭,舊部們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如果是早前,恐怕大夥心還有顧慮,但現在刀架在脖子了,恐怕沒有人再會遲疑,拼是死,不拼是死,兩頭是個死,倒不如拼一回,或許死不了呢。
又等了片刻之後,見人越來越多,吳大擔心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走漏風聲,果斷對鬼頭刀道:“不等了,咱們先動手,等會以火起爲号,告訴那些弟兄們,一旦到火起,就抄家夥直奔都統衙門!”說完順手抄了木屋門口的一根木棍,什麽話也沒說,從人群穿了過去。在他身後吳五等人和那三百七十八名吳軍忠勇營舊部也都一聲不吭的默默追随着。他們走得都很堅決,沒有人向後過一眼他們的老婆孩子。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可複返?
吳六剛才去立哥府将大哥這邊的情況告訴了潘常清,潘常清叮囑了動手之後需要注意的事情後,托他帶句話給吳大。
“我這身子骨是老了,不能陣殺敵了,去了也是給大夥拖累,一切就你大哥的了。動手之後,别的地方都不要管,直往都統衙門去,動作要越快越好,一定要先捉住常壽!”
肖正華那邊也派人過來送了信,說已經聯系六七十個願意跟着幹的川軍弟兄,隻待吳大動手,他們便從城東那邊呼應,沿街縱火,叫清軍顧此失彼,法及時趕往都統衙門。
除忠勇營外,悄悄摸過來的吳軍舊部越來越多,黑壓壓的圍在了木屋這裏,好在此處是堡内專門安置吳逆居住的居域,所以遠處的旗人和各族百姓們對這裏發生的情況一所知。隻有一個旗人漢子額卓起床想讓廚下做些甜食時,才發現分給自家的兩個奴才不見了。不過他也未多想,隻道這兩個奴才半夜出去偷雞摸狗去了。因爲這事在尚陽堡内也是常事,好些個肚子裏老沒油水的吳逆和那些罪民,經常在三更半夜主人家睡下之後偷跑出去偷東西吃。對這些偷雞摸狗的行爲,旗人們一般不大理會,但一旦逮着了可就要打他們個半死。
“等這兩奴才回來,爺怎麽收拾你們!”
額卓懶洋洋的伸了個腰,點蠟燭摸到井邊,打了一桶涼水來,拿塊毛巾濕了在身擦拭起來,天太熱,睡得一身汗的怪粘人的。
痛快的擦了幾把後,随手将桶往井裏一扔,便要回去接着睡,卻聽見外面的院牆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并且越來越多,最後就聽到數人在院牆邊急奔。
半夜三更的,誰他娘的吃飽了沒事幹瞎調兵的,捉賊麽?
一想到捉賊,額卓心下一動,乖乖,可别是把我家那兩奴才給捉住了!心有些慌了,這要是偷東西被官府的兵給拿了,那多半就是要死人的,自家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分到兩個壯奴才,就指着他們下地幹活呢,這要是給官府拿了,這地裏的麥子誰給爺收?
放心不下,一眼望到牆邊架着個梯子,額卓忙慌忙爬了雲,探頭朝牆外一,卻是吓得舌頭吐出老長來,隻見幾百個吳逆拿着棍棒、柴刀、鋤頭、鐮刀正快步往都統衙門方向而去。
“造!”
一個“造”字還沒從嗓子眼裏冒出來,就給活生生的咽了回去,四下張望了一眼,額卓知趣的将頭縮了下去,慢慢的爬下梯子,然後飛一般的沖回屋裏,把門關得緊緊的,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好險,好險幸好方才沒有叫出來,不然這些個吳逆還不沖進來先把自己給宰了!嘿嘿,這些個漢狗膽子倒大,卻他娘的瞎了眼,敢在尚陽堡裏鬧事,也不這堡裏有多少咱八旗的兵在!
一路急奔,已經顧不得再掩藏蹤迹了,沿途所過之處,吳大聽到不少屋内的旗人都驚訝的叫了起來,已經不能再耽擱了,必須搶在清軍察覺之前沖到都統衙門擒住常壽,否則就是滅頂之災。又穿過一條街道,眼着離都統衙門還有一條街的距離時,前面的拐腳處突然冒出一隊巡夜的清兵,見到一大堆人正急匆匆往這邊而來,帶隊清兵骁騎校不禁叫了一聲:“什麽人?”
“要你命的人!”
吳大發一聲喊,操起木棍就沖了去。身後幾百名吳軍舊部也紛叫吼着拿着各式各樣的武器沖向了前面。那隊清兵不過十來個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亂棍打死。
一棍砸死一個清兵後,吳大停都不停便往都統衙門沖了過去。
“殺啊,殺鞑子啊!”
“殺鞑子,殺鞑子!”
東城的火光也沖天而起,瞬間,整個尚陽堡内響起數的叫喊聲,火光四起,殺聲震天,堡内的旗人和清兵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吳逆造反。都統衙門内也混做一團,因爲那一陣比一陣響的喊殺聲已經到了衙門口。
“快,快去守住大門,不能讓他們沖進來!”
尚陽堡都統常壽在睡夢被驚醒,披着件薄衣就沖了出來,待到滿城的火光時,急得直跺腳:“吳逆反了天,吳逆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