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梓的眼睛一直在望着那些紅毛羅刹鬼,聽到妻子的聲音,隻是淡淡的吐了兩個字:“關外。”
“我當然知道是關外了,我問的是這裏是關外什麽地方!”戴妻見丈夫一點也不緊張,氣得在後面錘了他一下。
“你打我做甚?”戴梓不滿的了妻子一眼,見她眼淚都要壓眶而下了,不由心一軟,歎口氣道:“這裏是極北之地。”
“啊…”戴妻聽到“極北之地”四字,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失聲道:“那我們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寶兒不知道母親擔心什麽,也沒有大人的不安,與父親一樣,他也對那樣長得很奇怪的紅毛羅刹鬼很好奇,鼓溜溜的睜大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的緊緊盯着那些羅刹兵。
“他們将我們帶到這裏到底想幹什麽?”戴妻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一家三口好端端的住在京城當,這些個強人爲什麽要把他們綁到關外來!
“火器。”戴梓回答了妻子,他知道這些強人的目的,被綁的那天晚他就知道了。
戴妻聞言一怔:“他們要你替他們造火器。”
戴梓苦笑一聲,點了點頭:“應該是。”
戴妻輕輕握住丈夫的手,顫聲問道:“你願意造麽?”
“不願意。”戴梓搖了搖頭,卻又說了一句:“可我必須要給他們造。”
“爲什麽?”戴妻糊塗了,既然丈夫不願意給這些強人們造火器,爲什麽又要給他們造呢。
“爲了你們。”戴梓緩緩的将手放在妻子的手,慈愛的着兒子,低聲道:“爲了你們,我願意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夫君!…”
戴妻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鳴咽一聲将頭埋入戴梓懷内…
…………
“大帥果然料事如神,這些個家夥真的想跑!”
高坡,望着遠方幾個拼命奔跑的黑點,吳四嘿嘿笑了起來。
馬龍一勒戰馬,叫了聲“一共六個,末将這就去将他們抓回來!”言畢,便如離弦之箭班沖了過去,數十騎也緊跟而下,直奔那些黑點馳去。
很快,六個衣衫不整,一身灰土的讀人便被如小雞般挾着給扔到了趙強面前,當赫然就有那能寫“勸進表”的屈材。
“大帥饒命啊,大帥饒命啊!”
“小的不是想跑,小的們隻是到處…”
“大帥帳下果然真猛士,學生等佩服不已隻不過學生等并非逃跑,隻是結伴在這春光之一遊良景,怎料”
六個家夥你一言我一語的便替自己的行爲解釋起來,當然,他們不忘如小雞啄米般的把腦袋磕得“咚咚”響,好像唯有如此,趙強便能信了他們的話。
“屈材,替本帥做事當真屈材了麽?”趙強皮笑肉不笑的拿着馬鞭走到屈材面前,一把托起他的下馬,架勢像極了一個惡霸在調戲一名良家女子。
屈材一臉誠懇的辯解道:“大帥誤會了,大帥真的是誤會了,唉,這話從何說起呢我等隻不過是見這群山環繞,春光綠色的一時起了興,這才結伴一覽良景,絕不是棄大帥而去,請大帥明鑒!”
“是,是,屈材說的不錯,請大帥明鑒,學生等被鞑子發配關外,斷了我等前程和活路,幸被大帥救下,感恩涕零還來不及,如何能有二心!那鞑子壞我功名,奪我家财,正是不共戴天之仇,學生等可是盼着大帥揮師入關,解我華夏于水深火熱之呢”
“好一個解我華夏于水深火熱之!”
聽了這些讀人的話,趙強臉笑得更燦爛了,逐一掃視他們一眼,有些愧疚道:“來本帥真的是誤會你等了”
聞聽此言,屈材等人俱是松了口氣,不料還沒等他們安下心來,卻聽趙強又說道:“不過幾位既然這麽喜歡此地的良景,本帥就成全你們,不然未免有些小氣了,這樣,本帥現在就将這些地方永遠賜于你們。”
“大帥的意思是?”屈材莫名其妙的望着趙強,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強輕笑一聲,一指遠處:“本帥決定就在這裏爲幾位修建墳冢,這樣的話,幾位不就可以永遠與這美景相伴了嘛。”
“啊!”
屈材的臉一下就綠了,如五雷轟頂般磕了下去:“大帥饒命,大帥饒命啊”其他五人也是吓得魂不附體,不住的叫喊饒命,有一個湖北的讀人更是吓得褲裆都濕了,惹得旁邊的士兵竊笑不已。
趙強也不他們,一收笑容,轉身背手。吳四朝一名小旗一揮手,那小旗忙前拉人,準備把他們帶去活埋掉,然後按大帥的意思爲他們堆個墳冢,好讓他們永遠與這山色美景相伴。
幾人這會悔得就差把舌頭給咬了,咬牙切齒的着屈材:若不是這厮鼓動,大夥哪裏就敢跑了,現在好了,人沒跑掉,倒是搭條小命,永遠埋骨在這邊野之地了。
屈材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腦袋耷拉着,任由士兵往坡下拖去,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完了。誰知剛拖幾步,卻見從他腰包裏掉出一錠銀子,卻是趙強前天賞給他的。
士兵們沒人貪這将死之人的銀子,也都以爲這馬就要死的讀人也不可能再要這身外之物了,哪想令人吃驚的一幕卻突然出現了隻見屈材突然好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哆嗦,用腳一夾那銀子,然後就那麽夾着被拖下坡,論石頭撞得自己有多疼,他都不肯松開雙腳,眼睛也牢牢的盯着那銀子,唯恐銀子會突然掉落下去。
“大帥,還是饒過他們這回。”
見到這般臨死都不肯舍身外之物的屈材,陳昂等人語了。但他們幾個從小到大都不曾殺過隻雞,現在卻眼睜睜的着幾個大活人被拖下去處死,着實是于心不忍,何況幾人還是與他們一同犯禁的讀人,一路相伴到此,也算是些情誼在,就麽着他們被處死而不幫一把,未免太過絕情。出于此念,陳昂遂壯着膽子請趙強不要處死他們。
“廣水,你爲何要本帥放了這幾人?”
趙強轉身着陳昂,對這幾個顧炎武的學生,他還是尊敬的,也願意聽他們的話,當然,前提得他們的話有道理,而不是一昧的婦人之仁,或者說是呆子之見。
陳昂正色道:“眼下正是用人之時,殺一人便少一人,這幾人固然該死,但卻也都是讀人,不如讓他們将功贖罪,在學生的“漢化領導小組”戴罪立功,一來可以物盡其用,二來也可以加快同化事誼,以盡快完成大帥所托重任。”
“嗯,好。”
趙強考慮了下陳昂的意見,覺得是可以留下屈材等人的性命。便朝葛飛虎吩咐了一句,後者忙派人去将那幾個讀人帶回來。
幾人被帶回來後,還都在後怕着,下牙關抖個不停,站在那裏都有些站不穩。屈材的銀子已經揣進懷,這會很是有種劫後餘後的慶幸。
“你們都聽好了,你們的命暫時寄存在本帥這裏,倘若再有下次,本帥就将你們的腿打斷,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趙強冷冷的着這幾人,壓住心頭的厭惡與鄙視,一揮手:“你們的命是陳昂所救,往後你們便都在他的手下做事,若是還有心懷二念之人,本帥絕不容你們再存于世!”
“小的再也不敢犯了,謝大帥不殺之恩!”幾人識趣的跪了下去。
讓衛兵将他們押下去後,趙強一拍陳昂的肩膀,招來郭璞、趙楚等人,對他們道:“你們與本帥一起走,把你們商量好的辦法好生與本帥說說。本帥啊可是對你們這個漢化領導小組寄予厚望呢,恨不得一夜之間就可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