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一個多行不義必自斃!…”
望着周培公那一臉正色,趙強怒心頭,盯着他足有數分鍾才壓抑住心頭之火,緩緩說道:“周公在爲伏爾哈叫屈嗎?”
“勝負平常事,伏爾哈敗了便敗了,你殺了他便是,但你卻行禽獸之事,将他做成人彘,實在是叫人不恥!此等酷刑本乃心胸狹窄之婦人所爲,今你卻行此酷刑,可見你也隻能與婦人一比,一介婦人之輩還狂言要揮師入關,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培公渾然不懼趙強陡變的臉色,輕蔑的着他,眼神之甚至還有幾分嘲笑的意思。【】
趙強呼了一口氣,輕笑一聲,向帳外:“伏爾哈不肯降我,本帥酷刑對他有何不可?”
“你說呢?”周培公反問一句。
“你說本帥在行婦人之事,以大惡之舉行事,想來是說本帥縱可以逞一時之威,必不得長久,說不定不用多少時日就會身陷萬劫不複之地?”
周培公不卑不亢道:“你知道就好,縱覽史,絕暴戾之人能夠取得人心,最終功成名就的。”
“若照周公這麽說,鞑子入關殺我千萬漢民,卻如何能竊得我漢家江山的?”趙強突然轉過身子再次盯着周培公。
“此一時,彼一時,現聖君在位,天下歸心,百姓安居樂業,隻此一點便勝過前朝許多。”
清軍入關大小屠殺數百場,屠戮漢人不下千萬之衆,此點周培公倒是有數,但在他眼裏,入關屠殺可厚非,否則各地漢人如何肯歸順大清安享大平。屠得幾城也不過是爲了更多的漢民不敢反抗而爲,初衷也是爲了保下大多數漢人百姓性命。此即大惡爲大善。
“周公倒會避重就輕,替鞑子粉飾。”
聽周培公竟如此說話,趙強不由暗自搖了搖頭,心道周培公果然奴性重得多,來這曉以大義是萬萬行不通的。
“我勸你還是向朝廷歸降得好,北地邊荒,你又如何能成得了事?吳三桂起兵之時何等的聲勢,最後不還是煙消雲散,爲世人所唾罵嗎?我你部各族雜處,内還有羅刹紅毛鬼,用一句烏合之衆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說到這裏,周培公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關内百姓長亂思安,現好不容易過生太平日子,就算你成功揮師南下,這天下百姓又能有幾人響應于你,願歸順與你的?别的且不說,隻你這關甯軍,怕到時“鞑子”一呼就要落在你們身了。那時,你所謂的恢複漢人衣冠又從何提起呢?隻怕這關内關外不論是漢人還是滿人或是他族之人,都會共讨你!”
見趙強好像聽得有些入神,周培公心下一動,進一步勸道:“現朝廷大舉用兵羅刹,你部也小有氣候,若是能助朝廷出戰羅刹,屆時皇必不會計較你以前之事。大丈夫在世,不過爲個萬戶候,若你願歸順朝廷,在下以性命擔保皇必厚待于你!…”
“周公的好意本帥心領了,但本帥有一事實在不明。”趙強突然打斷周培公,問道:“周公身爲漢人,何以對占我家園,奴我同胞的鞑子如此赤誠的?”
“既定鼎原,當爲各族之主,這鞑子一稱便是可以去了的。當今聖禮待前朝,诏修前明皇陵,開鴻儒恩科廣攬前明士子之心,年年祭祀孔聖,開科舉納谏言,修河道治水利,輕徭役善待百姓,哪一點做得比漢人皇帝差了?”提到當今皇,周培公心油然就升起欽佩之情,面朝南拱手道:“當年唐太宗爲各族共舉爲天可汗,其實李家血統也是漢胡雜處,非正統漢人,太宗能爲天可汗,我大清康熙皇帝更可爲漢人之主!”
“漢即爲漢,胡即爲胡,漢胡如何能混談!非我族類,自不會善待與我!我漢人江山千年以來所受荼毒皆來自胡!漢胡血仇,華夷大防,豈可輕忘!”趙強再次暴怒起來,這周培公的腦袋裏到底裝得是些什麽,簡直就是活脫脫的鐵杆漢奸!
“漢人之稱爲漢武帝之時起,然至後世,有五胡亂華之禍,遼金蒙古都曾占領原,這漢人之血緣分本就稀薄,你口口聲聲說爲漢人,卻不知你這所謂漢人又是否爲真漢人呢?”周培公一臉譏笑的望着鐵色鐵青的趙強。
“本帥血肉父母所賜,姓名衣冠皆爲祖傳承,不論祖有他族血緣,今本帥既是漢人,便就是漢人!身爲漢人者,自以護我漢人同胞爲己任。當年東漢陳湯有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本帥不才,不敢與先賢相比,但也不願苟活在異族統治之下,有朝一日,本帥必揮師入關,重振宇内,殺光那些滿洲豬!”
周培公聞言也是氣得臉漲得通紅,脫口就道:“你好大的口氣!”
“事在人爲!”趙強冷眼向周培公:“華夷大防在周公心當真不值一提麽?”
周培公微哼一聲:“華夷大防不及君臣之義!”
“好,好,好!”
趙強連說三個好字,霍的轉過身子,斬釘截鐵道:“不降我者,必誅其心!本帥今日将伏爾哈做了人彘,他日還要将那些同樣不肯歸降的滿人也做爲人彘!本帥就是要天下人,欺我漢人的蠻族是何等的下場!他日入關之日,周公就會到關内再一胡一蠻,有的隻是我漢人!”
“說我暴戾,說我惡毒都沒有關系,本帥就是要如此行事,大破才大立,大惡爲大善,在本帥心,千萬被奴役的漢人同胞才是本帥的血肉所在,區區鞑子就是盡數殺光又有什麽了不起。與我千千萬萬漢人相比,何爲惡,何爲善,難道周公分不出嗎?”
“你這番瘋話也就是能對我說說,試問關内漢人誰又會相信你,誰又會認同與你!在他們眼裏,皇才是皇,你和你的軍隊不過是一支蠻荒的叛軍而已!你若南下,必将爲千夫所指,萬夫所罵!”
“罵我的都是奴性深重的漢人,他們罵我,我便殺他們,殺得人多了,這天下自然也就人敢罵我,自然也就太平事!”趙強再次大笑起來,笑完猛的對周培公一瞪。
“明亡以來,我血性漢兒都已赴死,剩下的都已經沒了血性,他們與你一樣,骨子裏透着奴性,你們害怕,你們恐懼!爲什麽,因爲你們被滿人的屠刀吓怕了!現在本帥就是要以暴制暴,以惡制惡,讓滿人同樣被我的屠刀吓倒!你我都清楚,一個被做成人彘的滿人不會有什麽影響,但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滿人人彘的出現,就将呼喚起被奴役的漢人最原始的血性!到時候,我不過百萬之衆的鞑子如何再能竊居原!”
“不過周公既落到我手,你便是想爲你的主子效忠也是不行了,哼,我想周公很快就會知道自己的大名如何被康熙提起了!”
“我對大清,對皇之心蒼天可鑒!你以爲你使些龌龊手段,就能使皇疑我,讓我心甘情願替你賣命麽!我勸你還是早點收了這個念頭,當年我能爲朝廷平你們這些吳逆,今日又怎會替你們這些吳逆反朝廷呢!周培公大好男兒,頂天立地,朝秦暮楚之事斷然做不出來,更何況爲你這跳梁小醜爲虎作怅!”
“那倒未必”趙強擡了擡手,卻是突然止住,吩咐德丘:“把周公帶回去,好生着,記住,可不要怠慢了他。”
“是,大帥!”德丘在外面聽到現在,對這敢跟大帥頂嘴的周培公惱得不行,本想着等會教訓他一頓,沒想大帥卻這般吩咐,隻好悶悶不樂的一拽周培公。
“我自會走!”
周培公猛的掙脫德丘,怒視了趙強一眼,擡退便往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