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之間,趙強迅速做出了一個他認爲最準确的決定,在與對方相視足有數秒後,他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下官道,一躍而至張大海面前,不等他發出第二聲,揮刀便向他脖子砍去!
“你!…”
張大海也從沒想過會在這裏再見到趙強,而且對方竟然還成了清軍軍官,方才聽到他的聲音隻是覺得耳熟,好像在哪裏聽到似的,這才大着膽子擡起頭來瞄了一下,待到正在那裏指揮車馬的竟然是趙強時,他呆在了那裏糊塗不已,不明白這個率衆北逃的家夥怎麽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八旗軍官了!出于本能的叫了一聲,卻是沒有想到這一聲竟會給自己帶來殺身大禍。【】
當日趙強率衆從松山堡北,而張大海卻帶着百多名吳軍往南而逃,本來他是想将松山堡發生的事情據實向清軍交待,然後繼續安心當他的奴隸,好保住小命。可是在往南逃了兩天竟沒有一個清兵追殺後,他的心思動了,一改去尋官府說明情況保住小命的初衷,而是想帶着這些吳軍舊部潛回關内跑回老家。結果第四天的時候,他們就被一支巡邏的清軍發現,在微弱的反抗後,他與剩下的十三名吳軍舊部鑽進了山溝裏。然後便在山溝裏窩了一個多月,直到天氣轉冷,他們缺衣少食,耐不住饑寒交迫,迫不得已才下山尋找食物和衣物。可惜的是,在鑽入一達斡爾人村寨行竊時,他們被發現了,急于逃命的他們與達斡爾人拼起命來,當場就死了八個,最後連同張大海在内的五名幸存者被達斡爾人綁着送到了官府。
問清是逃跑的吳逆後,官府便準備将他們處死,也該張大海命大,此時正好正白旗缺人幹活,本着不浪費人力的目的,官府便将他們移交給了正白旗做了苦力。
嚴冬的一場大雪過後,張大海發現自己的同伴都被凍死在一個四處透風的木屋裏,此時他已是身心俱死,麻木的與其他人将這四人的屍體擡到荒郊喂狼後,便繼續默不作聲的做活,飽一頓饑一頓半死不活的過着日子。也從不想以前的事情,也不想将來要如何,隻知道隻要自己幹活慢了,主子就會往死裏打自己!
與趙強所想相反的是,在見到趙強時,張大海并沒有惡意,他根本沒有想到要舉報對方,他隻是驚訝對方怎麽還活着,又怎麽從“吳逆”變成了八旗軍官,甚至他還有些“他鄉遇故知”的激動,雖然這個“故知”以前與自己有過沖突。但現在,他已經将過往的一切都淡忘了,他隻知道,他到了一個人,一個熟悉的人,一個昔年的同袍!
直到閃着寒光的刀鋒觸碰到自己脖子的那一刹那,求生的本能才讓張大海意識到對方想要殺人滅口,也讓他本能的揮手去格那柄戰刀。但是一切都晚了,他錯過了保命的唯一機會在趙強還在愣着的時候叫喊起來。
砍下去的這刀凝集了趙強全身的力氣,他根本不給對方還擊的機會,從拔刀開始到刀鋒從對方的脖子劃過,趙強就根本沒考慮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要怪就怪你不應該叫我!猛的一用力,利刃迅速切開骨頭。
“咕噜”一聲,兀自還睜着大大眼睛的張大海,清晰的到了自己的身子還蹲在那,而自己的腦袋卻到了地。
爲什麽?爲什麽你要殺我!
憤怒的吼叫隻有張大海自己知道。
頭的屍體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流犯,驚起了一片人。
手指在輕輕的動,眼睛在不甘心的眨,望着屍首兩處的張大海,趙強的心冷酷不已。他不後悔自己砍下這一刀,他也不考慮自己有沒有殺錯人,更不會考慮殺了他會有什麽後果,他隻知道如果不殺這個人,他一定會揭發自己!所以,他必須死!
“殺人了!”
幾十個流犯慌張的叫喊了起來,好像躲避瘟神般竄出老遠,驚恐的着手拿着滴血尖刀的趙強。
“怎麽回事?!”
人群的尖叫聲驚動了正白旗的清兵,也驚動了那個佐領。當到一個副參領正站在一具屍體旁毫不在意的擦拭自己戰刀時,佐領怔在了那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前質問對方。
“這個漢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擡頭直視本官!”趙強十分跋扈的來到那個佐領面前,先聲奪人,怒道:“你是怎麽管的人,有沒有規矩!”
“是,是,大人教訓的是”佐領直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這個參領爲什麽要殺自己的奴才,但是在對方官威的逼吓下,他隻能不停的請罪。
“卑職管教方,請大人恕罪”
“你過來!”趙強沒有理會佐領,而是一指官道正被眼前一幕吓得面色發白的包衣。
“大人叫小的嗎?”那包衣哪曾見過這麽吓人的場面,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就這樣被砍掉了腦袋,那血淋淋的腦袋也真是太碜人了。聽見趙強叫自己,他兩腿直哆嗦,不知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參領大人叫自己做什麽。
“就是你!”趙強喝罵一聲:“還愣着做什麽,難道你也想作死嗎!”
包衣一聽,就差哭了,一路小跑就奔這邊來,“撲通”跪下就不停的請罪:“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趙強突然一把抓住那包衣的辮子,将他的頭按得低低的,對那佐領道:“本官殺了你的奴才,現在就賠給你一個。”
領不敢吱聲,他也被趙強可怕的樣子吓得心慌。
“大人,使不得啊,可萬萬使不得啊”那包衣一聽趙強要将自己留給正白旗的人當奴才,吓得磕頭求饒:“小的是明相府的,大人萬萬不可把小的留在這啊,小的京裏有老,下有小”
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強甩手打了一巴掌:“羅嗦什麽,再叫就把你腦袋扭下來!”
“使不得啊”包衣心一驚,卻是再也不敢出聲,隻在那不停的磕着頭。地雖是泥土,他的額頭也磕得都是血,可見他磕得是多麽的重。
“米參領,怎麽了?”
伏爾哈在前面等了這麽長時間,見後面車隊都沒跟來,有些心急,親自打馬過來一發生什麽事了。一見趙強正在官道下面和那正白旗佐領說什麽,還有個包衣奴才在那不停的磕頭,不由在官道問了句。
“沒事,大人先行,下官這便讓他們出發。”趙強回了伏爾哈一句,低聲對那佐領道:“人要不要随你,本官還有軍務在身,就不與你多說了。”
“是,大人慢走。”佐領心把趙強罵了個祖宗十八代,這家夥哪冒來的,莫名其妙的就殺了自己的奴才,眼裏還有沒有我們正白旗!你說賠一個奴才就賠一個了?娘的,鑲黃旗的人很牛嗎!你當我們正白旗好欺負麽!
這佐領隻道趙強和先前那參領一樣都是鑲黃旗的,但心裏罵歸心裏罵,眼下這正白旗可不是皇父攝政王那會是三旗,被削弱的厲害,跟當年威風時比起來可差得遠了。對方又是從京裏來的,官職也都比自己高,人馬也比自己多得多,這真要不依的話難不成還能和他們火拼不成?就自己這幾十個趕鴨子架的手下,一就不是那些鑲黃旗的人對手啊!真要犟着性子跟他們算帳,隻怕自己都要被收拾一頓。
“磕你個頭!”見地的包衣還在不停的磕着頭,佐領一肚子火沒處發,一腳就踹了他個狗朝天。
“再他娘的磕,爺就把你頭也給砍了!”佐領悻悻然的怒瞪了一眼正往官道去的趙強,狠狠的“呸”了口唾沫,一踢那包衣:“給爺滾邊去!”
“這位官爺,小的不能留在這兒啊,小的是明相府的”包衣哭着求那佐領,希望他放自己離開,可是這佐領哪裏知道什麽明相不明相,沒等他說完,就“啪啪”兩個巴掌扇了去,然後便讓兵丁将他拖進那些流犯隊伍。
不要白不要,至少這奴才比那死鬼要壯一些,也不叫吃虧嘛佐領如此安慰自己。
“大帥,出什麽事了?”
趙強一官道,葛飛虎等人就圍了過來,周培公也是一臉奇怪的着他。
“這人知道我的身份。”趙強對葛飛虎低聲說了句,了一眼周培公,他不好跟周培公說這話,也不好跟他解釋什麽,當下便什麽也不說,隻是點了點頭便馬吩咐車夫們快點走。
車夫們大多是明珠撥來的包衣奴才,兔死狐悲,着同伴竟然就這樣被丢在關外爲奴,他們敢怒不敢言。有想要爲同伴說話的也迫于趙強的淫威,不敢輕舉妄動,乖乖的裝好馬車繼續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