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先自罰一杯後,讓兒子納蘭容若也敬了宗室們一杯,方才有人聽到外面明珠得了寶貝,這會便鼓嚷着讓他拿出來讓大夥瞧瞧。明珠一邊謙笑着,一邊讓兒子将那些東珠取出來給王爺貝勒們。說是要給王爺們獻一顆,不過他們哪裏好意思要,笑笑鬧鬧的便将這事帶了過去,開始說些其他趣事了。
席一直開到亥時快過方散,趙強的肚子早就吃飽了,因明珠還有話要與自己說,便一直等着,直到前院後院人都散得差不多時,才有下人過來請他到明珠房。
“小的給相爺和各位大人請安!”
一進明珠的房,趙強就到屋内除了明珠和高士奇外,還有六七人,有便服也有着官服的,起來品級都不低,其有兩人是方才在廳内見過的。
高士奇見趙強要行禮,揮手止住他,笑道:“算了,你又不是旗人,行這禮數做啥。”
“小的也算在旗,給相爺和各位大人行旗人禮是應當的。”趙強堅持行了禮,跪在地等着明珠發話。
“起來。”
明珠的臉已經沒有剛才在外面的笑容,而是一臉嚴肅,那幾個官員也都是繃着臉,凝神貫注的打量着趙強,得趙強頭皮有些發麻,不知道他們想幹嘛。
“米慶,我問你,你們索倫丘禾部現在何處聚居,族内又有多少男丁?”問話的不是明珠,而是步軍統領席珠。
“回大人話,我丘禾部自崇德年間就一直生活在額爾古納河遊,現族内共有人丁兩千四百人,男丁不到半數,青壯大約六七百人。”趙強将給自己準備的說辭搬了出來。
“額爾古納河?”明珠聽了微微點頭,側身問科爾坤:“那還是在三姓北邊了?”
高士奇也道:“那地方現在被羅刹人占了?”
科爾坤曾做過盛京戶部尚,所以對關外的事情知道一些,說道:“額爾古納河本就位于極北之地,人煙稀少,從順治三年來了羅刹人後,我大清對那裏就不行使權限了。”不行使權限的意思自然是顧不了那邊,或者說已經放棄了額爾古納河一帶的大清土地,科爾坤的用詞算是很委婉了。
明珠當然知道科爾坤的意思,當下歎了口氣,對趙強道:“你們丘禾部就住在羅刹人眼皮底下,朝廷沒能保護你們,讓你們受羅刹欺淩,倒是難爲你們了。”
趙強忙道:“小的族人從未奉迎過羅刹人,舉族下向來視大清爲我國,彼羅刹人之國乃宵小之邦,跳梁小醜而已,雖他們現逞一時之兇,但終不會長此下去,朝廷有朝一日定會派大軍前去征讨他們,屆時羅刹人隻會遠循,再不敢犯我大清!”
“好,說得不錯,羅刹國就是跳梁小醜,大軍一到,就會土崩瓦解,若是冥頑不靈,就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聽了趙強話,坐于席珠身旁一皮膚黝黑的漢子忍不住叫了句,他樣子,似是武将出身。
“大軍北征之事朝廷已有定奪,屆時還怕沒有你的仗可打麽?别打岔,聽明相怎麽說。”席珠笑着止住這漢子,讓他不要打斷明相的問話。漢子聽了,便不再言語。
“你丘禾部就在羅刹人眼皮底下,想必羅刹人肯定打過你們主意,不知你們是怎麽和羅刹人交手的,内情況可否爲本相道來。”明珠接着問趙強。
“離我丘禾部最近的一股羅刹人盤據在額爾古納城,有羅刹兵數百人,每次前來我部洗劫,多則百餘人,少則數十人,皆配以火器,戰力十分兇悍。不過我族内男丁多,且都是打獵好手,配有不少長弓,還有數十杆鳥铳,所以雖吃虧,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許是知道我部不好惹,這股羅刹人輕易便不來攻打我部,隻在秋冬凍冰之前來尋些麻煩。有時,我部也不得已向他們提供一些糧食,權做保族之計。”說到這裏,趙強又跪了下去,磕首道:“此不得已而爲之,請相爺和各位大人不要見怪。”
“嗯,此權宜之計,朝廷怎會怪罪你們。”高士奇說了句,科爾坤等人也都點了點頭,丘禾部爲自保向羅刹人提供糧食,可厚非,誰讓朝廷棄了他們呢。
明珠沉吟一會,問趙強:“米慶,本相問你,你對北地的羅刹人怎麽?”
趙強一怔:“相爺問的是哪方面?”
明珠道:“你就說說,不專指哪面,你就說說你的法。畢竟你們丘禾部常年與羅刹人打交道,知己知彼,應是比我們這些人知道得多點。”
“是,相爺。”趙強在心裏盤恒一番,說道:“羅刹人火器極厲,又有哥薩克騎兵助陣,馬刀十分鋒利,快馬奔馳之下實難抵擋。不過來犯羅刹人似是兵丁不多,每戰多則百人,少則數十人,并不曾見多于此數的。”
“他們每到一地,必先殺光男丁,驅老弱婦孺供己用。朝廷若派大軍征讨這些羅刹人,可戰不過春夏三四個月,一旦降雪結凍,羅刹人憑堅城拒守,仗火器之優,朝廷倒拿他們沒有辦法。”
趙強說了說俄國人的客觀情況,這些情況恐怕明珠他們也是知道的。
明珠聽得很是入神,見趙強停了下來,不禁說道:“還有呢?”
“還有?”趙強心頭一突,不知道對方還想知道什麽。
“你就說說如何對付羅刹人才是最好的法子。”高士奇見趙強不知說什麽,但提醒了他一句。
“小的隻是邊野之民,并不曾入得軍旅之,如何能知對付羅刹人之法子。”趙強爲難的着高士奇,希望他能替自己說兩句。
高士奇卻笑道:“你就随便說說好了,在座的哪位不是見過大場面之人,你說得好與不好一聽便知,須擔憂什麽。”
“好,那小的想想”趙強埋頭作苦思狀,過了一會,才道:“羅刹兵少且分散,隻需擇熟悉地形的精兵強将,潛于其後方,切斷彼此往來,那麽這些羅刹人必将如散沙一班,相互不得信息,時日一久,不需大軍親征,他們的陣腳也要先自亂的。”這個辦法便是關甯軍對付俄軍的實際作戰手段,趙強這會說了出來倒不以爲明珠會采納了他這個建議,就是采納了也不妨,現在俄國人隻在黑龍江流域有大的據點,其餘的地方基本都在自己手,清軍要真是輕率北進,倒也成全自己,省了許多麻煩。
趙強說完之後,明珠掃視了一眼屋内衆人:“你們怎麽?”
席珠點點頭:“十分在理。”
科爾坤也道:“可行。”
另一個官員有些猶豫的說了句:“聽着是可行,但北地我們一所知,精兵良将倒不難派,問題是人生地不熟的,一頭栽進去若是用,豈不讓那邊的人正好拿了把柄嗎?”
“我們不熟,有人熟啊。”高士奇微微一笑,征詢的向明珠。
珠緩緩點頭,向趙強:“米慶你可否願爲朝廷分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