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錯,若不是東主提醒,我差點鑄成大錯!”聽了趙強的一番分析,高士奇連連點頭,很是贊同。
“是得先坐實此事,不然李光地斷不肯承認的。”高士奇在屋内走了幾步,卻是突然想到什麽,不由停下步子有些爲難的對趙強道:“不過若是李秀琴不肯就範呢?再說她帶着孩子來求我,我又怎能抽身離開,做那旁觀客呢?”
趙強幹笑一聲:“這個嘛…大人可與她明說,她若肯,則事後必帶其去見皇,替她母子尋個公道;若不肯,則求見皇之事萬可能,她的事大人也愛莫能助!不過話要跟她說到了,大人固然信她,但别人卻未必信,所以還是得先走個過場,如此,才能不使外人疑惑,以爲大人這是借她母子三人陷害李光地大人。”見高士奇心動,又進一步道:“若她實在不肯就範,說不得大人也隻能使些手段了。”
高士奇聞言一怔,面色一動,遂既歎口氣道:“但願不要走到這一步。”
趙強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李秀琴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千裏迢迢帶着兩個孩子來京尋夫,着實是可憐得很,但爲了結好高士奇,他也隻能昧着良心利用她一番,否則高士奇若是出了事,他哪去尋個靠山方便自己辦事呢。再說李光地也實在不是東西,這麽個道貌岸然之徒純屬咎由自取,就是被革職查辦也是他自己種的禍,須怪不到别人頭。
“我稍後便使人帶李秀琴到順天府投狀子,告他李光地抛棄骨肉,爲父不慈!隻要順天府一接狀子,我便找幾個都察院要好的禦史,讓他們明天早朝聯名劾他李光地,到時,李光地如何應付。另外,我再使人到杭州去收集證據,證明李光地确實在杭州私蓄妾室,如此他便法抵賴。”有了主意,高士奇的思路便開了,眨眼間便将前後招都想到了。不過,有一事他還是得要小心些的,因爲李光地與索額圖交好已久,若他出事,索額圖必不會束手旁觀,到時肯定會橫插一杠子,以他的勢力,讓李秀琴改口或毀滅證據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這事還得找明相商量,絕不能讓索額圖從做手腳。
想到索額圖的爲人,高士奇突然一個激靈,因爲他越想越覺這事不對,自己剛從關外回來,連皇那都沒去成就被李光地給劾了,而自己與李光地素仇怨,以他爲人斷不會緣故就害自己,肯定有所圖。圖什麽呢?高士奇眉頭一皺,想到一人,來這事八成與他有關了。再細細想想,越想越對,否則根本法解釋李光地的突然舉動。
高士奇想到的人便是甯古塔将軍巴海,讓他将事情串連起來的一個根本原因就是巴海是索額圖的人,而自己去關外所探訪到的事情卻恰恰是巴海的把柄,隻要自己把這些事情往皇那一捅,巴海這甯古塔将軍必然要換人,所以爲了保住巴海,索額圖便讓同是他的黨羽的李光地奏了自己一道,将皇的注意力從巴海身移向了自己。好一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察覺自己是被索額圖耍了之後,高士奇怒氣陡增,氣得脖子青筋都豎了起來,得趙強是詫異比,不知這高大學士又想起李光地什麽“惡行”了。
李光地,你這恥小人,竟爲一黨之私而陷我于死地,好,你做得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高士奇陰沉着臉,将如何利用李秀琴母子三人整跨李光地一事又細細想了一遍,定了幾個章程出來,隻待去與明珠細商,再作最終選擇。
“大人若是牽挂此事,不妨現在就去辦,在下就不打擾大人了,改日再來拜會大人。”見高士奇一直在想事,趙強便知趣的要先走,卻聽高士奇道:“不急,天色尚早,東主方才說讓我賞畫,我光顧着這母子三人的事了,倒忘了這茬,現在就請東主将那畫拿與我一。”
嗯?聽高士奇說現在還要賞畫,趙強不由在心頭暗豎大拇指:果然是康熙年第一漢官,這心性的确了得,若是換了自己碰這等火燒眉毛的大事,隻怕早就迫不及待的拿李秀琴母子去做章了,如何還有閑心幫人什麽畫!
高士奇既說要,趙強自然不能說現在時機不合适,當下從竹筒裏取了那幅征明的竹鳥圖,小心的鋪開攤在桌。
“這便是在下買的那幅畫了,請大人過目。”
高士奇饒有興緻的走到桌前,細細觀摩了起來,臉一點也沒有不耐和焦慮之色,得趙強是越發佩服。
“嗯,征明的畫,不錯,是真迹。”半響,高士奇的視線從畫移開,轉向趙強,詢問道:“不知東主買這畫用了多少銀子?”
趙強忙道:“也不多,兩千兩而已在下就怕這畫是假的,現在聽大人說是真迹,這心思便落地了。那掌櫃的對我說是什麽四大才子的畫,呵呵,在下一個邊野之民,哪裏知道什麽四大才子,不過想來既然是才子的畫,那肯定就差不了,這便給買了。”
聽了趙強的話,高士奇嘴角曬笑道:“兩千兩買幅征明的字畫,還真是不貴,東主可是買了好東西喽。”說完,狡膩的對趙強一眨眼睛:“不過我東主怎麽也不像是品論畫之人,想必斷不會緣故花兩千兩銀子買幅字畫帶回族内供族人們欣賞?”
趙強讪笑一聲:“不瞞大人,其實這畫在下可不是買了供自己欣賞的,而是要送與大人的。”
“噢?送給我?”高士奇臉是疑惑之色,眼神卻是透亮。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高士奇這麽精明的人,自己也騙不了他,當下趙強老實道:“大人對在下和族人一番盛情,在下總覺過意不去,便尋思送些禮物于大人聊表心意。不過在下一介粗人,也不知送些什麽好,聽人說大人是朝的大學士,讀人的楷模,而讀人又最喜歡法字畫這些前人古迹,所以在下便買了這畫送與大人,也不知合不合大人心思。”
“哈哈,東主好玲珑的心思。”高士奇似早已料到趙強會這麽說,爽朗一笑:“既然東主特意買了送我,我若不收未免讓東主誤會我嫌禮輕了,也罷,這畫我便收了。”
收禮收得這麽冠冕堂皇,你高士奇也算頭一人了。趙強心裏翻個白眼,臉堆笑:“來時路就擔心大人不肯收在下這區區之禮,現在大人收了,在下這心便踏實了。”
“你這可不是區區之禮,而是大手筆啊”高士奇輕笑一聲,征明的畫留世不多,現在難得見到一幅,愛畫之心油然而生,忍不住又細細了起來,不過這一之下卻是“哎?”的一聲叫了出來,一臉的驚訝與詫異。趙強見了,心“撲通”一跳,以爲自個買了個假貨呢。緊張的問道:“大人在什麽?”
高士奇臉色十分難,并沒有回答趙強的話,而是問:“東主買畫之時,店主可說這畫的原主人是誰?”
“未曾說起,隻說這畫主人缺銀子,不得已才将此畫變賣。”趙強回憶了一番,那掌櫃确實沒有說原畫主人是誰,見高士奇如此神情,不由問道:“怎麽?大人知道這畫原主是何人?”
“起先不知,不過現在卻是知道了。”高士奇此時臉色才稍爲正常,輕輕觸摸着畫紙像是對趙強道,又似是自言自語:“培公啊培公,不想你如今竟至潦倒至此,也要賣畫度日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