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小孩是被長矛剌死的，兇器還留在孩子的胸口，尖兀兀的剌出來，矛頭的血迹已經幹枯，許是用力過猛的緣故，長矛的木柄斷了一半，之後就被主人遺棄在這具屍體。距離小孩屍體不到幾米的地方，倒着一具俄國女人的屍體，從她雙手指向的位置判斷，應該是孩子的母親，可能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而被殺死，又或是到孩子的慘狀而和兇手拼命被殺。
短暫停留了數秒，趙強沿着巷子繼續往前走，此時出現在趙強眼前的屍體越來越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死狀皆十分可怖，顯然這塊地方民夫們還沒來得及清理，所以保持了屠殺的原貌。有民夫到一群軍官向此地走來，都不敢靠近，遠遠的躲在那，生怕自己也成爲那些屍體的一員。有些膽小的民夫剛進城時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多數人吐得将胃僅有的菜葉都吐了出來。
空氣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濃烈得讓人有種想嘔吐的沖動，不過趙強并沒有有什麽不适，他隻是抽了抽鼻子，既未掩手離開，也未尋物遮擋，就那麽所謂的往前走着。跟在後面的劉德等人對大帥的這一舉動十分不解，不知道大帥何以要這些場面，聞訊趕來的第二步兵聯隊千戶左銘南卻是十分忐忑，因爲這裏發生的一切就是他的第二步兵聯隊所爲，這會見大帥在此查，心多少有些不安。
但跟着走了一段後，左銘南漸漸放下心來，因爲大帥臉并沒有什麽不滿和憎惡，他那張平靜的臉更多的是一種滿足。
滿足，對，趙強很滿足，望着他親手制造的這場慘案，他很滿足，因爲他恨，他怒，這一切隻緣于後世的恥辱，緣于數死在沙俄刀下的國人，緣于那張殘缺的國地圖！
來到這個時代後，趙強的信條就是改變，爲了改變什麽都可以犧牲，什麽都可以去做，屠夫也好，劊子手也好，禽獸也好，隻要能夠阻止那些發生在漢人身的罪惡，隻要能讓華夏大地不再沉淪，論什麽他都要去做。爲此，千夫所指、萬夫所罵亦不足道。
區區杜吉根思克算什麽，區區俄國人算什麽，殺就殺了，有甚好自責，有甚好愧疚的，比之強迫那些各族百姓充當炮灰，發生在城的屠殺是趙強生理與心理都可以接受的事情，因爲他認爲，類似的事情将來要發生得更多，不僅是竊居華夏的通古斯豬，那些已經喪失人格，滿身都是奴性的漢人也将是清洗的對象。
做就做個徹底，大破則大立，殺出個黎明來！現在要做的就是習慣而已。
“大帥，這裏污穢太重，還是請大帥移步，容下面清理過後再。”
劉德見趙強不停的往前走，專撿那些屍體尚未搬走的地方，不由皺起了眉頭，儒家的傳統讓他覺得有必要向主君進言一二。爲怕趙強不聽自己的還要再這些死人，劉德打了個眼色給齊壯，齊壯初不明白，但見劉德有些厭惡的朝鼻子指了指，方才會悟過來，卻是心不以爲然，暗道這秀才也忒不得台面，不過就是些死人和血腥味嘛，有甚好怕的。假裝着其他方向，不去理會劉德。
見齊壯不理會自己，劉德曬曬嘴，拿他奈何，朝另一邊的左銘南和馬龍作了個勢。二人見狀，卻是意會，給足了劉德面子，當即前請趙強到其他地方，言道此次繳獲甚多，尤是得了八門羅刹人的小炮，正好讓大帥，也好定個章程出來，怎生安排這些火炮是好。
聽左馬二人說起火炮，趙強微一點頭，确實有些興趣，示意左銘南帶路，衆人這便去一那幾門羅刹人的小炮。
俄軍的八門火炮是輕型炮，皆放置在城頭，除一門因城牆垮塌被埋在碎石堆裏，其它七門都在原位擺着。
轉了兩彎後，衆人這才轉到大道，街面屍體已被民夫擡走，此時正有百多個民夫正在撲火或是将那些燒毀的物件清理出來。領隊的是第二步兵聯隊的一個小旗，見聯隊長陪着大帥正朝這邊過來，忙喝令手下兵們就要前見禮，遠遠卻被示意繼續幹他們的事，需多禮。
離城牆還有一段距離，見大帥心情不錯，不時左右顧，劉德微一思慮，決定這就進言一二，好讓大帥有所規醒。
“大帥方才以那羅刹人屍體喂馬，雖有許多益處，但屬下總覺得此舉多有不足，因此欲向大帥進言一二，不知大帥可否聽從屬下之勸？”
劉德不敢直接就說，雖說這趙強有明主之風，但自己要說的畢竟不太聽，要是趙強着了惱，卻也是不好收拾，先探探口風也好。
聽劉德這麽說，趙強下意識的頓了一步，然後又繼續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先生要說什麽，但說妨，好則改之，不好也沒什麽。”
聽趙強這麽說，劉德心一喜，聽大帥這意思是鼓勵自己，身爲屬下，不盡吐胸之言卻是對不起主了，當下開口說道：“不知大帥可知張獻忠這人否？”
“張獻忠？”
趙強聞言哈哈一笑：“此等英雄，我當然知道。”
“英雄？”
劉德吃驚的向趙強，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難以置信道：“大帥認爲張匪是英雄？”
“先生這就說錯了…”
聽劉德說“張匪”二字，趙強好像被觸痛什麽一樣，停步下來，對劉德正色道：“張獻忠這人，實不好評說，但說其是張匪就是先生的不是了。”
劉德也像是被觸痛哪根神經一樣，竟然頂嘴道：“張匪起于草莽，與李闖逆賊一起壞大明江山，其後更是屠盡川人，荼毒數省，不是匪又是什麽？大帥豈可好壞不分，爲那張匪開脫呢！”
意猶未盡，又或是覺得大帥對自己的話不以爲然，劉德不等趙強說什麽，就洋洋灑灑的滔滔起來：
“大帥可知這張匪爲人十分的兇殘。有史可記，言其一個幼子經過堂前，張匪呼喚，其子未應，即下令殺之。第二天晨起後悔，召集妻妾責問她們昨晚爲何不救，又下令将諸妻妾以及殺幼子的刀斧手悉數殺死。試問這等心性之人如何能稱得英雄二字？！”
“據《蜀難叙略》說，清軍進剿追擊，張獻忠兵敗棄成都逃到西充時，已百姓可殺，乃自殺其卒，每日一二萬人。初殺蜀兵，蜀兵盡，次殺楚兵，楚兵盡，後殺同起事之秦兵。一百三十多萬人馬，兩個多月，斬殺過半，以此減負逃竄。張獻忠責其下屬殺人不力，罵曰：老子隻需勁旅三千，便可橫行天下，要這麽多人做甚！”
“張匪每攻陷一城，所擄掠的婦女必須由他先挑選出幾個姿色美豔的輪流伴宿。等到他玩膩了，便将她們洗剝幹淨殺死，蒸着或煮着吃。有時他等不及這些美女煮熟了，就帶着血大嚼起來！”
“川自從遭到張匪的殺戮，城内都雜樹成拱，野狗吃起人肉像虎豹那樣的兇猛，在路咬死人，不吃幹淨就走了。百姓逃到深山，穿着草編的衣服，遍體都生了毛。順治三年，四川已經赤地千裏，張匪又向陝西進發，企圖與清軍争奪西安。他焚燒了成都的宮殿廬舍，率衆出川北進，又想盡殺川兵。屬下的将軍劉進忠統率川兵，聽到這個消息逃跑了。在鹽亭界鳳凰坡，張獻忠被清兵捕獲斬首。當清軍到達成都府時，整個成都隻剩下不到二十戶人！”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隻聽得趙強和齊壯、馬龍等人傻了眼，趙強還好，齊壯他們卻已是聽得呆了，張獻忠的大名他們都是聽過的，但其做的這些事情卻是頭一次聽說。
劉德見大帥和衆将們都被自己所說吸引住了，趁熱打鐵，便想趁勢将話題引到這杜吉根思克來，也好以此規勸大帥少些殺戮，免得落得和張獻忠一樣不能爲人。
“張匪還列木爲台，命男女共登台，然後在四面縱火焚燒，一時間慘叫聲震天動地，張匪與屬下着狂笑不已。他爲了喂養戰馬，在殺人剖腹後挖去髒腑，然後用人血浸過的米豆喂馬，使馬長得十分肥壯…”
說到這裏，劉德停了下來，略有深意的着趙強，邊諸将卻是跟木頭一樣立在了那裏，眼珠子轉來轉去，不時大帥，不時又劉德。
“大帥，屬下說這些，絕不是将那張匪與大帥相提并論，實是自古以來萬以人肉喂馬之事，除那張獻忠外，屬下縱觀曆朝曆代，萬此事發生，今大帥以羅刹人屍體喂馬，和那張匪所爲有何區别？大帥可知，張匪此舉是要被記入史冊，任由後人唾罵的！大帥！”講到動情處，劉德“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趙強面前：“張匪逆天行事，所作所爲皆爲禽獸之行，爲人神共憤千夫所指，我關甯軍乃堂堂正正之師，縱不可行那張匪之事！以人肉喂馬之事，屬下請大帥三思而後行！”
“放屁！放你娘個狗屁！你懂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