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阿爸爲什麽還不回來?”
“阿吉,你是想阿爸還是想吃肉了啊?”
精奇裏江北岸一處僻靜的林子邊,一間木屋孤單的立在那,木屋外圍着一圈低矮的栅欄,外面的空地長着一些蔬菜。院子裏,一個紮着雙角辮的孩童撒嬌的抱住他有點微胖的母親,水靈靈的眼睛對着母親眨來眨去,臉有些害羞又有些期盼。在他的腳下,是一隻壞了一邊的籃子,裏面放着幾個土豆。
“阿爸走的時候說過的,回來給阿吉帶肉吃的。”
孩童歪着腦袋探頭朝遠處了一眼,視線沒有阿爸的身影出現,不由有些失望,小嘴撅了起來,像是對母親表達自己的不滿:爲什麽阿爸還不回來?
望着兒子失望的樣子,婦人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自打羅刹人來到這裏後,他們的生活就改變了。以前男人每次出去都能打到黃羊孢子,一家老小不僅能吃得飽飽的,還能将多餘的獵物拿到雅斯克換些油鹽,現在卻必須每月替羅刹人幹二十五天活,所得的報酬也少得可憐,根本法維持一家開支。爲了貼補家用,婦人已經盡可能的将屋子周圍的空地利用起來,趁着夏季長一些菜果,以便冬天來臨時能夠食用。平時與男人也是盡可能少吃一點,将僅有的肉食留給自己的獨子,好讓他能夠吃飽,健康快樂的長大,但是,肉食實在太少了,每個月男人大多數時間要替羅刹人幹活,僅有的五天時間根本法捕捉到足夠的獵物,而且所得到的獵物還要交大半給羅刹人的稅官,這日子根本沒法過。想到冬天來臨後,沒有足夠的肉食度過寒冷的冬天,婦人不由揪心。
着兒子有些偏黃的臉蛋,婦人的心忍不住痛了一下,歎了口氣,暗自詛咒了幾句該死的羅刹強盜,如果不是這些強盜,他們一家的生活應該是快樂的,憂慮的。
“都木怎麽還沒回來呢?”
陪着兒子站了一會後,婦人有些擔心起男人來,她抱起兒子走出院門朝遠處去。今天是男人回來的日子,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已經帶着羅刹人給的少得可憐的幹肉回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呢?雅斯克離的并不遠,不過幾裏地,羅刹人在午的時候放男人他們回來,而男人從雅斯科回到家要不了小半個時辰,算算時間他應該早就回來了。
難道路出了事?婦人越發有些擔心,男人是個很守時也很顧家的人,每次放工他第一時間就會往家趕,從來不會在其他地方耽擱停留,今天卻遲遲沒有回來,這讓婦人不能不緊張起來,她有些害怕。自打羅刹人來了之後,她就聽到過有好多族人被他們打死,難道?婦人不敢再想,她不敢想象都木被羅刹人害死的情形。
孩童察覺到母親的臉色有些變化,小手輕輕的抱住了母親的胳膊,用稚嫩的聲音叫喚母親“嬷嬷,怎麽了?”
“沒什麽,阿吉。”
婦人不想兒子也緊張,對着他強笑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通往雅斯克的那條路,期盼着都木能夠快點出現在視線,帶着他那招牌似的微笑遠遠的對着兒子張開雙手。
在不長的等待之後,婦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因爲她到了自己的男人都木。
“都木!都木!”
“阿爸、阿爸!”
婦人和孩子同時放聲叫了起來,孩童掙紮着從母親懷跳下,飛快的往阿爸身邊跑去。婦人見此情形,也不叫兒子,隻是在那微笑着着遠處越走越近的男人。随着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婦人的眼睛都突然定格了,臉的笑容也瞬間凝固,她到在男人的後面,有好多好多的人。
“這就是你兒子?”
騎在馬跟在都木身後的趙強見前方一個可愛的孩子飛奔過來,笑着問了一句。已經從方才的驚慌與不安回過神來的都木忙沖趙強點了點頭:“将軍,那是小人的兒子。”
“你兒子很可愛,他叫什麽?”趙強輕勒座騎,戰馬的步子往前邁了幾步。
“阿吉。”雖然面前這個将軍很善,但都木還是本能的對他保持足夠的恭敬,就好像對待雅斯克那些羅刹人一樣,說話的聲音始終很小聲,不敢加大一點音量,而且每次回答這個将軍問題時,他都是低着頭,不敢直視對方。
“阿吉,阿吉”趙強念叨了幾遍呵呵笑道:“好名字。”
“阿爸!”
阿吉也到了父親後面有好多人,但他卻沒有别的念頭,隻想盡快得到父親的擁抱。在阿吉幼小的心靈裏,父親的懷抱與母親一樣,都是溫暖而安全的,與父親在一起的人自然也是好人,所以他不害怕父親身後的叔叔們。
見兒子已經快沖到自己面前了,都木下意識的要伸手去抱,但手剛動了一下,卻突然又縮了回來,有些忐忑的低着頭在那不敢亂動。
“去抱抱你的兒子。”坐在馬的趙強觀察到了都木的反應,知道這個有些膽小的達斡爾男人對自己和部下很害怕。爲了讓這個達斡爾男人安心帶路,趙強寬慰他道:“順便去告訴你妻子,你要帶我們去雅斯克。”說完特意又叮囑了一句:“記得告訴她,我們是幹什麽的,不然我怕你的妻子會提心吊膽的。”
“是,将軍。”
聽了趙強的話,都木微一遲疑,便朝前快走了幾步,一把抱住奔過來的阿吉,将他抱在懷,下舉了一下,臉洋溢着發自内心的笑容。将手的一斤幹肉遞到阿吉手後,都木便抱住他往栅欄那邊走去,走到一臉驚疑的妻子面前後,他回頭了一眼,将阿吉遞到妻子懷,輕聲的說了一句:“别害怕,他們是打羅刹人的軍隊。”
作者注:嬷嬷,達斡爾人對母親的稱呼,與滿人嬷嬷稱謂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