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保柱身爲舒穆祿的戈什哈隊長,一心要保自家大人安危,見不時有冷箭射向自家大人,雖有達斡爾兵保護,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箭枝可沒長眼,誰知哪根不長眼的箭枝會奪去自家大人性命。見自家大人奮不顧身沖在最前面,身的皮甲也脫了扔在一邊,聽着那不時響起火铳聲,保柱情急之下,對那些戈什哈大叫一聲“快保護大人!”,哪知話音還未落,脖子卻被一枝不知從哪射來的箭枝給着實的貫了個對穿,箭尾的翎毛因爲震動不斷抖動着。
保柱嚎叫一聲,兇性大發,一把抽出這枝箭,不顧鮮血噴湧,張嘴便叫“大…大人…”,卻因氣管已斷,而法叫出聲,在那站了足有十數秒,才不甘心的捂着脖子跪到在地,旋即身子一軟,腦袋重重奔磕在地死去。
已連砍四名赫哲人的舒穆祿此時已是渾身浴血,絡腮胡子胡子也是沾滿血肉,正殺得痛快,瞥見保柱箭,不由怒氣湧,須發盡張,一刀砍斷面前一光頭敵軍的手臂,咆哮起來:“爾等叛逆,拿命來!”
舒穆祿對面有四名漢軍士卒和十多名各族壯丁,他們在山坡之時便已從舒穆祿的衣服出這人乃清軍大官,蜂湧沖下原想斬殺這清軍大官立下大功,哪知對方卻如此勇猛,短短數個回合,就砍死了四名赫哲人,傷了一名漢軍,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清軍也是武藝高超,隻一個回合,便擊退了兩邊的鄂倫春人,己方已扔下十幾具屍體,不由感到膽寒。
對方如此硬茬,壯丁們先前痛打落水狗的心思頓時淡去,紛紛往後退去,不敢再和這幫清軍交戰。他們畢竟是初次陣殺敵,且多少有些不情願,若不是那些漢人一力壓迫,誰願意與官軍作戰,犯下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打打順風仗,撿撿便宜,戰後論功行賞,壯丁們是人人願意,唯恐落于人後,但這實打實的硬拼,一不小心就要掉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犯不着。因此在漢軍和鄂倫春人隻步步後退時,十多名各族壯丁已是飛快的往後跑了去。
舒穆祿雖渾,也知己方也陷入包圍,因爲他們得不到前後清軍的支援,放眼去,山道的清軍已被敵人切成十多段,各自爲戰,根本沒有軍士能夠沖到這邊來。賽思齊那佐領達斡爾兵雖是離得最近,但一部分人在火铳響起的時候便已拔腿朝谷外跑,餘下數十人在賽思齊的指揮下,正自顧不暇,哪有功夫來支援他們。眼下隻有自己這處情況稍好些,若是敵軍收拾完其餘的人馬,隻怕就要合圍此處,那時可不是單憑自己勇猛就可以扭轉戰局的。
不過見沖自己而來的敵軍不敢再與自己交鋒,舒穆祿也禁不住豪氣大發:他們怕了俺燕人張翼德!擡頭見面山坡有一地形平坦處,靈機一動,忙下令戈什哈迅速去搶占。
山坡陡峭,攀爬不易,但舒穆祿的戈什哈們卻是全然不懼,冒着被火铳打和弓箭射到的危險,竟然搶了去,那山坡之原有十幾名火铳手,見對方爬了來,也不知前驅趕,竟然掉頭而去,舒穆祿在下見了,心大喜,忙喝領達斡爾兵也跟自己去。
爬去之後,舒穆祿心大定,見身邊部下雖隻四五十人,但人人敢戰,端的是勁卒,若想扭轉戰局是不能,但自保卻是綽綽有餘,不由哈哈幾聲大笑,大聲喝道:“俺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谷大多數清軍還是各自爲戰,他們被吳旺的守衛營給切成了十多段。人數相當,一方有備,一方備,且備一方又受了一輪打擊,死傷慘重,餘下的人一邊要抵抗近身而來的敵人,一邊又要提防随時打過來的火铳,兩相一比,守衛營自是占了風,殘餘的清軍已是死死被壓制住,如果不出意外,勝利隻是時間問題。
趙強一直站在巨石後面,他沒有親自下去砍殺,因爲他現在的注意力全放在谷外那些正黃旗騎兵,他要知道這些正黃旗的清軍什麽時候壓來。
此時趙強手已兵力,能用去的兵力已經全數砸了這些正紅旗步卒身,铳營雖然滿員,但近戰能力卻不強,除了作火力掩護,自由射擊外,已是派不多大用場,隻能盼胡旺能夠早點解決谷的戰鬥,好及時分兵抵禦正黃旗的人馬。不求擊敗他們,也求能全身而退。
眼着戰鬥情形一片大好,山道尚在抵抗的清軍已不足百人,而那隊正黃旗清軍卻是一點也沒有來的迹象,趙強正慶幸之時,沒想卻突然聽對面山坡有人大喝一聲“俺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媽的,誰這麽有雅興!趙強錯愕之下,以爲是吳四在發神經,轉身去那處,卻是吓了一跳,原先布置在那平坡之處一小旗铳手竟然不戰而退,将地盤拱手讓給清軍,再那爲首清将,卻是領兵的協領,而山下的守衛營士卒聽了那協領的大喝,竟人敢前攻擊,趙強不由火冒三丈:娘希匹!這幫王八羔子打得什麽仗!
打敗仗不要緊,可是士氣卻不能被奪了,那協領這等大呼,簡直就不将己方放在眼,趙強雖知憑那協領身邊幾十名清軍已是法挽回敗局,但心就是壓不下這口氣,不親手将那協領宰了,就出不了這口惡氣!更重要的是那處山坡明顯是處制高點,若是他們堅持抵抗,谷外正黃旗的清軍再壓下來,裏應外合之下,勝仗就會變成敗仗。
正黃旗的清軍現在不動,不代表他們一直會不動,若是見谷清軍未被全殲,還占了處制高點,那領兵将領再不壓來,可就真是瞎子了。
不能将寶押在敵人的失誤!不把正紅旗的清軍全殲,這仗就不算完!
清軍将領敢奪我士氣,我亦敢取他腦袋!
趙強打定主意要去砍了那高呼的協領,以振士威,當下大喝一聲:“都跟本千戶來!”
趙強身邊隻有陳偉、許平、嚴錢三名護衛,另外還有吳四派來的一小旗铳手,見趙強拔刀沖下山坡,他們忙也跟着去。
敢欺我軍人!嚴錢和許平二人武藝在吳軍之都算好手,早已被那清軍協領目人的高呼惹惱,恨不得馬去削了他的腦袋當夜壺!
一下山坡,趙強也不去管其他還在抵抗的清軍,目标直指那清軍協領,砍了兩個不走運的清兵後,便已突到那平坡之下。
“都随本千戶殺敵去!像個男人一樣戰鬥!”
趙強強壓住心的怒火,喝令那些還傻站在坡下的守衛營士卒随自己進攻,不想隻有幾名漢軍卒與鄂倫春人跟了來,而那些各族壯丁卻是猶猶豫豫的不敢。
“不從軍令者死!”
這當功夫,趙強也沒心思再和他們廢話,見壯丁們不聽令,二話不說一刀砍死離他最近的一名鄂溫克人,然後惡狠狠的沖那些膽戰心驚的壯丁們吼道:“都随本千戶!退後者斬!”
“不從軍令者死!退後者死!”
許平和嚴錢帶着铳手重複了一聲趙強的命令,在他們的逼視下,那十多名壯丁隻好硬着頭皮跟趙強往沖。
擡頭朝了一眼,趙強将長刀往嘴一咬,一把扯開衣系在腰間,雙手并用,幾個飛步便爬了去,後面的人有樣學樣,也緊跟着了去。
那小旗铳手一山坡,便點燃了手火铳,在小旗的喝令下,對着遠處平坡的清軍便打了起來,七八個正跑過來要趕他們下去的清軍當即被打倒地。
“去死!”
借着黑煙的掩護,趙強一個箭步沖了去,一刀将一名清軍砍落在地,後面的嚴錢與許平他們也緊跟着殺了去。二人一人一把長刀,揮動之下隻聽刀風“霍霍”,三個兇性大發的達斡爾兵還沒清二人模樣,就被砍翻在地,一戈什哈一個跳躍,想将嚴錢扭翻在地,卻被他一個地堂刀給齊齊削卻了雙腳,滾落在山坡如受傷野狼般嚎叫。
“爾那敵将,報名來,俺燕人張翼德不殺名鼠輩!”
舒穆祿見敵軍竟然有人敢沖來,還殺了自己幾名戈什哈,怒目一睜,提着他那環首大刀便朝最先來的趙強砍了過去。
“你姥姥的,爺是你關二哥!”
趙強大喝一聲,長刀也是重重砸下,硬生生的與舒穆祿大刀砍了個正着,“咣當”一聲,火花一閃,二人俱是往後退了一步,虎口都是發痛,皆自心驚。在他二人微一愣神的時候,手下士卒們已是殺在了一起,喊殺聲,罵人的粗話聲不絕于耳,不時有斷臂殘肢掉落在二人身邊。
“殺!”
趙強亦是大喝一聲,眼前這清将乃是勁敵,他不敢大意,攻守之皆留了小心,不敢全然而攻而不守門戶,舒穆祿難得碰這麽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悍勇之性更增,二人戰了十數回合,卻是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随趙強來的那隊铳手打完火铳後,便往山跑去,他們需要在一個安全處重新裝藥,因此除了陳偉等三名侍衛,還有六七個漢軍卒,十多名鄂倫春人,餘下的便是那些各族壯丁們。而坡清軍雖然被火铳打死七八人,被許平和嚴錢放倒四人,但仍有四十多人,内更有十一個舒穆祿的戈什哈。黑煙散後,平坡之得清楚,許平他們偷不了巧,雙方隻能碰硬的戰在一起。但卻不是人人都有如許平、嚴錢那般武藝,在舒穆祿戈什哈的攻擊下,鄂倫春人明顯不敵,随着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殘餘的幾名各族壯丁已是近崩潰邊緣,若不是被清軍圍着,他們早已飛奔下山。
趙強不是沒到身邊的情形,但被舒穆祿纏着,他也法分身去幫部下,心裏操了這清将十八代祖宗,暗道清軍怎的有如此強手的。面對這清将不要命的進攻,趙強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逆賊,俺張翼德大刀!”
舒穆祿卻是被身邊的情形得信心大增,心知隻要殺了面前這個光頭的吳逆,餘下的人就隻有等死的份。二人一個心着急,一個越戰越勇,漸漸的趙強竟然有些應付不來,體力透支太快,勉強擋了幾刀後,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壓抑。
正計可施時,歎道恐怕要死這清将刀下時,趙強卻見山樹林沖出一隊铳手,爲首的正是吳四。
“發射!”
吳四不等铳手們排好隊列,就下達了發射的命令,因爲他已出趙強危在旦昔。
“砰砰!”
伴随着火铳聲,坡清軍倒下一片,同時铳的也有數名守衛營的士卒。兩方混在一塊,铳手們又是初次陣,誤傷在所難免。
吳四帶來三小旗的铳手,一輪火铳,坡清軍便去了一大半,還沒等餘下清軍驚醒過來,耳邊又響起了一輪铳聲,卻是方才趙強帶山的那小旗铳手裝藥完畢,沖了過來。在他們的這輪打擊下,還站着的清軍僅有三人,旋即被嚴錢他們砍翻在地。
舒穆祿初聽铳聲,也是臉色大變,但僅是愣了一下,就又提刀朝趙強砍了過去,趙強猝不及防,往邊一避,提刀擋去,卻被重重砍到地。
“千戶!”
見趙強被那清将砍倒在地,吳四搶過一名裝藥完畢铳手的火铳,點燃火繩便沖到了舒穆祿面前,怒吼一聲:“鞑子,武藝倒是不錯,可是你擋得過這火铳嗎!”
舒穆祿須發盡張,也不吳四,揮刀便朝他砍去,卻聽“砰”的一聲,被對方手火铳結結實實的打,一下往後躍了數尺,胸口滿是鮮血,如同馬蜂窩一般。
“兀那漢蠻子!”
铳倒地的舒穆祿一臉不服,朝站起來的趙強叫道:“若不是火器,你休想赢我!”
“你有神功,我有科學。”
趙強冷笑一聲,提刀走到他面前,用力一揮,将他的腦袋砍飛到數米之外,然後精疲力盡的癱倒在地,慶幸之餘也是後怕連連,若不是吳四趕到,他可真被這假張飛給“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千戶,屬下來遲,望千戶恕罪!”
吳四一臉惶恐不安的望着趙強,一點也沒有因爲救了趙強的性命而感到高興。因爲若不是他手下那隊铳手臨陣退縮,這些清軍也不會攻來。清軍不攻來,趙強也不至于親自帶人坡。
“屬下已砍了那王八蛋,這龜兒子卵蛋算是白長了,竟然敢他媽的逃跑!”
聽吳四這麽罵,趙強知道他肯定是殺了那退縮的小旗,稍喘了口氣,便讓吳四趕快帶人下去幫胡旺,迅速解決掉山道還在抵抗的清軍。
吳四忙帶人要往山下沖,剛跑了幾步,卻見一陣箭雨潑天而下,毫防備的铳手瞬間就被射倒十多人。趙強若不是反應得快,及時閃到一邊,怕也要被箭枝射,驚訝之下,隻見一百多正黃旗的清軍已沖到山道下,他們并沒有騎馬,而是人人持弓,遠遠見人就拉弓射箭,一點也不顧對方是敵軍還是自己人。在他們的身後,一名全身披甲的清軍協領正帶着另外的清軍和剛才逃出去的清軍緩緩向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