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吳三桂率三軍拜谒永曆帝陵誓師北伐,事先,他召集諸将說:“拜别已故君主,應當穿故君時的衣服見他。”指着自己的頭問諸将:“我先朝曾有此帽子嗎?”又指指自己身的衣服問諸将:“我先朝曾有此衣服嗎?我這老臣将易服祭故君,你們自己考慮該不該易服。”
滿清自關外建國伊始,就确立一項政策,凡從明朝俘獲或投降過來的漢族百姓,漢官漢将都必須剃發易服,改穿滿族服飾。否則,就是不遵國體,對清朝不忠,視爲大逆不道,罪不容誅。在明朝來,凡已剃發易服的漢人,就是叛逆,視爲敵人。吳三桂帶頭去滿裝,改穿漢服,重新蓄發,吳軍下自然效仿,趙強自己也曾在北的前幾天親手割掉過腦後那條辮子。
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吳三桂改服之後,便到永曆帝陵前哭祭起來,并且聲嘶力竭,極盡哀色。趙強不否認吳三桂反清壯舉,但對于他的這一行爲卻是非常不恥,要知道永曆帝是吳三桂擒獲,又是他親自下令秘密處死,十餘年後他卻又拜倒在永曆陵前,痛哭流涕,他悲從何來?哭的又是哪門子?
與其說吳三桂哭永曆帝,倒不如說哭他自己更符合實際。爲清朝奮鬥了大半生,換取了一頂王冠,獲得一方土地,希圖永鎮,世享福貴。誰想康熙一山不容二虎,執意要讓他一貧如洗的回到關外去,回到關外就意味着吳三桂将失去所得到的一切,了此殘生。而且,到那時,命運如何,誰又能敢保他及子孫平安事呢?也許,在永曆帝陵前,吳三桂流露出的那行熱淚包含了他自己的憤激、不平和悲歎、後悔的情緒!
當時的吳三桂哭得過于悲痛,悲聲牽動了三軍的民族情感,吳軍下包括之前的趙強隻想到朝廷不守信義,剝奪了他們已得到的東西,對朝廷的憤恨滿人壓制漢人,占據了他們的心頭,誰還去想永曆帝死于誰手?偶爾想到,自然得歸罪于滿人的清朝。所以,吳三桂一哭,三軍同哭,下一心,誓與滿清不共戴天!
當然,趙強要部下割辮與當年吳軍下割辮不能比的,那時是十幾萬大軍齊割辮,現在卻是數百人而已。不過聲勢比不昔日,這性質卻是要強于昔日,趙強要割的不僅僅是辮子,更是決裂,與滿清的徹底決裂!讓這些異族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們不再是滿清治下的奴才,而是趙強部下的鐵血之士!
任何三心二意,意志不堅定,有忠誠于滿清思想的人都要被清洗!
漢軍士卒們手腳很麻利的就相互幫忙割掉了辮子,鄂倫春人和各族壯丁們卻是惶恐萬分。人人臉露出懼怕之色,他們不明白爲什麽這些漢人要他們割掉辮子,萬一被清軍發現,那可是要族誅的大罪啊!
一些壯丁們腦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念頭:這些人到底是不是朝廷的軍隊?
“你們割不割!”
趙強連吼了三次,人群卻是沒有半點動搖,壯丁們和鄂倫春人隻是驚恐的望着他,沒有一個人識趣的主動站出來,讓趙強買馬骨的希望落空。
沉寂,沉寂,首義城一片安靜,就連那些聽不懂的羅刹女人也十分安靜的望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沒有人敢吱聲,她們知道,這個堡壘的最高指揮官在生氣。
“割了,都給我割了!”
在趙強的示意下,吳四帶了幾人按住三個鄂倫春人,不由分說就将他們的辮子用刀割了下來。
“辮子,辮子!”
三個鄂倫春人瘋了般抓住自己的辮子,哭叫着相擁而泣,說不出來的傷心。那幅神情讓趙強感覺像是到了1911,當年國下開展轟轟烈烈的割辮子運動,在這場全國性的運動,很多滿清的遺老遺少被激進的革命黨人或者進步學生青年給強行剪掉了辮子。在辮子被剪後,他們的模樣就跟眼前這些各族壯丁一樣,失魂而落魄,痛苦而悲憤。
割,必須要割!
三個鄂倫春人的舉動讓趙強更加堅定割掉他們辮子的想法,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們死心踏地的跟随自己,否則,有朝一日面對清軍時,這些人将會是最先動搖的力量以及最不安全的隐患。
“不割辮,就割頭!”
“留頭不留辮,留辮不留頭!”
一道道殺意十足的命令被漢軍士卒們傳了下去,被鎖在石屋的鄧肯和那些傳教士們面面相睽,他們不明白爲什麽這些鞑靼軍人要割去他們民族的象征辮子,難道他們不知道割了辮子是要殺頭的嗎?
瘋子,全是瘋子!
望着遠處人群前咆哮連連的趙強,鄧肯想到的是這個人瘋了,如果他大腦清醒的話,他不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的,如果被官知道了,這些人都将被處死。
“你們到底割不割!”
各族壯丁和鄂倫春人鐵了心不願割辮,殺意十足的命令竟然震懾不了他們,趙強怒了,他真的火了,對付瞑頑不化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知道對抗的後果是什麽。
趙強讓許平找來烏爾愣,命令他在一柱香之内讓族人全部割辮,否則就将他們全部殺光。
烏爾愣從沒見趙強如此震怒,他還沉浸在财富的美夢當,不明白爲什麽趙強突然要他的族人割辮。猶豫的了一眼也正着自己的族人,見族人們眼神俱是請求之意,烏爾愣知道他們想對自己說什麽。在心略一思慮,便要開口請趙強能否稍晚些再割辮,容他和族人們商量商量,不想嘴巴剛動,腦後卻被猛的被人一揪,還不等他扭過頭來,自己的辮子卻被甩落在地。定睛一,腦袋後面還架着一把閃着寒意的大刀,持刀人卻是趙強的護衛嚴錢。
“千戶大人的命令,你必須馬去執行,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嚴錢毫不掩飾他的殺意,隻要趙強一句話,哪怕一個眼神,他都會将烏爾愣斬于刀下。
“千戶大人,我這就去讓族人們割辮,我這就去!”
眼前的架勢再明白不過,如果自己再猶豫,恐怕怒火燒的趙強絕不會在意拿他祭刀,殺雞給猴。烏爾愣是聰明人,他的聰明當年在原救了他的命,現在,他必須再聰明的救一次自己,爲了一條辮子不至于犧牲全族男人的性命,更不至于讓自己的發财美夢爲之破滅。
在烏爾愣的嚴令下,鄂倫春人雖然不願意,但也隻能服從族長的命令。朝廷對他們而言,是個遙遠的存在,族長才是最現實的首領,雖然他們想忠于朝廷,可是族長的命令他們不能不聽。帶着不滿和憤怒,鄂倫春人一個接一個顫抖着割去了自己的辮子。
“你們割不割?”
吳四帶着一隊人走到還在觀望的各族壯丁面前,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伸手指了幾個人:“你、你、你!出來!”
如此氣勢洶洶加殺意十足的陣勢,被點到名的幾個壯丁自然明白讓他們出去意味着什麽,害怕的往後面退了起來,卻是被漢軍士卒們拉了出來。
“再問一次,割還是不割?”
一個壯丁近乎求饒似的叫了起來:“百戶大人,割了辮子,朝廷就會視我們爲反叛,會殺了我們的!”
“大人,不能割啊!”
拉出來的幾個壯丁連哭帶叫,希望吳四能放他們回去。
吳四鐵青着臉,厭惡的了一眼幾人,右手一揮:“砍了!”
瞬間,數把馬刀舉了起來,不等那些青壯再次求饒,也不等他們後悔,就朝他們脖子砍了下去。
“噗哧”
随着鮮血的噴濺,四顆腦袋齊緻滾落到地。
人群一陣騷動,卻是沒有人敢驚叫,更沒有人敢亂動,因爲在他們四周,那些火铳、長矛、弓箭已經對準了他們。
“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