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相信納蘭青雲的話,而是不親眼将這所謂的破九天仙境的入口找一遍,她是絕對不會相信南宮傲天進不來。
他說過,這天下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若是不曾進來,會在哪裏?
她甯願相信他随着自己落了下來,卻也不願意相信,他會去一個沒有她的地方。
她遲疑了一下,将銳利的匕首掏出來,放在納蘭青雲的手上:“保重!”
生死相依,從來就不是一句空話。
“等一下,我陪你!”納蘭青雲聲音低沉,手中的匕首退還給清鳳,緩緩的搖頭,淡淡而堅定的說道:“我陪你去找他。”
雖然一時半刻還無法做到愛着你的愛人,但是卻無法看着你帶着渾身的傷痛去找尋那個人。
即使這一刻,心痛,嫉妒,纏繞在心間,卻依舊無法看着你離去。
自己對眼前女子的愛那麽深,那麽的沉,連他自己都不曾料到,什麽時候已經深到可以一再的違背自己的心。
他固執的不去想,固執的不去思考,以爲這樣她還是他守護着三年的那個女子。
以爲這樣,終有一天可以打動她的心。
他一直自欺欺人,可是今天終于等到了這一刻,結痂的傷口被人一把用力的撕開,連血帶肉,痛切骨髓。
清鳳,你知道嗎?
這一刻,我是多麽的嫉妒南宮傲天。
我是那麽,那麽的嫉妒他。
卻更恨不得将懦弱的自己,活活的掐死!
活活的,活活的掐死!
寂寞的脊背,跨過她的面前,微弱的火折下,他的身影拖得那麽的長,那麽的長,帶着亘古不變的孤寂,還有深深的落寞。
清鳳看着那孤寂而落寞的身影,張開嘴巴,想要拒絕,卻嗫嚅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到了舌尖的話,終于還是咽了下去,隻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跟着他。
納蘭青雲,如此深的情,我該如何償還?
該如何償還?
黑暗中,納蘭青雲一直沉默着,一直将自己的脊背對着清鳳,将自己的臉藏在黑暗裏,一點一點讓無聲冰冷的淚,順着他俊美的臉龐落下,胸膛中無數呐喊,都漸漸彙聚成破碎的淚珠,在他冰冷的肌膚上叫嚣着。
他無聲而堅韌的行走,保持着最後那僅剩的一點尊嚴。
多麽想對身後的女子問一句,爲何你不能愛上我?
他對她的心意,不夠真,不夠明顯嗎?
你剛剛那激動的情緒,也隻是因爲對我愧疚嗎?
可是,終究什麽都不想再說,隻是麻木的一步一步的走着。
一步,一步,去找尋那個讓他嫉妒的快要發瘋的男人。
黑暗中,蹒跚的步伐,二人都極爲疲憊,像是經曆了生死一般,心都磨損的失去鮮活跳動的力量。
長時間沒有進食,身體中的能量一點一點消失。
“歇一下吧!”納蘭青雲的聲音平靜沒有波瀾。
“好!”她應聲,雙腿如同注鉛一般的沉重,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
納蘭青雲點了一堆火,又尋了些野狼回來,扒皮取肉,放在火上慢慢的燒烤。
即使做着這樣的動作,也讓他整個人如畫般風月奇光,說不出的動人。
香氣緩緩地飄散出來,吱吱作響的油滴一點一點落在火堆上,發出動人的聲響,或許因爲了火堆,讓人能感覺到那份溫暖。
清鳳蜷縮在納蘭青雲處理過的狼皮上,因爲太過疲憊,雙目緊閉,漸漸地陷入深睡。
絕豔的臉,被火光映襯着,濃密的睫毛泛着淡淡的金色,皮膚白皙,瓜子臉,瓊鼻秀口,卻火光中顯得空洞而迷惘,一抹蕭索的弧線危懸于唇角。
落在一旁納蘭青雲的眼裏,冷淡高貴的面容也不禁微微有些動人,或許在這樣荒涼黑漆,無人的地方,他才能遮掩安靜,貪婪的看她。
清鳳從來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身旁過。
她心裏應該是信任他的!
納蘭青雲看着她,神智有些恍惚,就好像這樣一直被困,一直在這裏,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極好,極好的事情。
若是這一刻能到永遠,那該有多好。
天空中的白雲,天生高貴的王者,突然勾勒起嘴角,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了。
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有多久了。
火堆噼啪燃燒,偶爾爆出了一絲火星,落在他的手上,卻不覺得疼,隻覺得異常的溫暖。
不知道睡了多久,清鳳恍恍惚惚的醒了過來,這一覺,她睡得異常不踏實,噩夢一個接着一個,纏繞着她。
以至于,她張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爲自己在夢中,直到對上一雙幽深如大海般的眸子,她才真正的清醒過來。
原來,這一切,并不是夢。
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出去,她緩緩的坐起身子,給他一個可以稱之爲笑容的笑臉。
隻是極其微小的一個動作,卻是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的溫暖。
納蘭青雲瞧着她淡淡的笑容,心裏冒出一股子暖暖的感覺。
他清冷的面容,瞬間多了一絲溫和,低下頭,繼續燒烤着匕首上的鮮肉。
面對着,她那樣溫暖的笑容,他忽然啞口無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許久過後,一陣燒焦的味道猛的傳到鼻子之後,他猛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之下,下意識的伸手去拿,卻不想被燙的立刻縮回了手,一個勁的甩起來。
清鳳心裏有些想笑,這樣手忙腳亂的納蘭青雲,她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男人高貴如朗月,聖潔如白雲,讓人忍不住仰視,崇拜,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是,此刻,她卻覺得他是那麽的鮮活,如此的真實。
他所有的尖銳,所有的驕傲,所有的決絕,其實不過是一個追逐愛的男人。
他隻不過是一個缺少溫暖的男人。
這一刻,清鳳第一次真正的讀懂納蘭青雲對自己的心。
不過是一顆渴望被珍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