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的皇帝面色滿身殺氣的瞧着神情越加飄渺,神情越加頹廢的納蘭青雲。
“你看看你,爲了一個女人,成了什麽樣子?你居然派人将那個趙國的太子給救了,養虎爲患,你明白不明白?”
偌大的宮殿中,納蘭青雲悠閑的彈琴,眉頭都未曾挑上一下,好似沒有聽見月國的皇帝怒吼,更視他的怒火不顧。
“你……到底想怎樣?”
月國的皇帝,瞧着波瀾不興的兒子,頓覺的滿身疲憊,諸多的無奈。
這個兒子,從小就超然物外,天資聰慧,卻清心寡欲,對什麽都無興趣,若是有心朝政,月國哪裏還會是現在的規模?
他雖然想着宏圖霸業,但是因爲對兒子的深深的愛,卻也不曾強迫他。
誰知道三年前,他的兒子收了一份密報,對那鬼王身邊的女子起了興緻,居然用幻術絕學,幻化成失蹤多年的藍月,去攪合明國的那趟渾水。
他當時也未曾将那當成大事,私心裏何嘗不是想攪渾明國的水,坐收漁翁之利。
誰知道這一去,回來卻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将一顆心遺失在那女子身上。
三年來,置國事不顧,一心圍繞着那女子打轉,他原本還想着會多一個能幹的兒媳,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兒子這樣,萬念俱灰,他心疼啊!
“不想怎樣?”他無意識的拂動琴弦,彈奏的正是雨中清鳳初遇他時的曲子。
他想怎樣?不就是想得清鳳的那顆心嗎?
“你愛她?”月國的皇帝沉默半響之後問。
“是!”再堅定不過。
“但,她不愛你!”一針見血。
“那又怎樣?我愛她就好。”聲音雖然沙啞,低沉,卻異常堅定。
“你……”月國的皇帝氣得緊握拳頭。
“我去滅了這個妖女!”
怒極之下,月國皇帝氣得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要離去。
該死的,那個妖女給自己的兒子吃了什麽迷魂藥?
他這麽高傲的兒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就是打死他,也絕不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兒子嘴裏吐露出來。
“滅了她,你也就沒有了我這個兒子,黃泉路上,我陪她。”
納蘭青雲依舊神情淡漠的一邊一邊的彈奏着那已經被他彈了無數遍的曲子,嘴裏卻半步不讓。
月國的皇帝聞言,隻覺得全部的火都沖向了頭頂,“唰”的一下子轉身,對着納蘭青雲大吼:“你他娘的,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到現在還護着她?”
“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攻下趙國爲嫁妝,正打算跟月國的那個南宮小子成親,你還護着她幹什麽?”
“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醒醒吧!”
“嘣”的一聲,琴弦而斷,修長的手指因爲用力過猛,而淙淙流血,他卻絲毫不覺得疼。
跟南宮小子成婚……
清鳳又要跟南宮傲天成婚了……
當日,他爲了阻止清鳳和南宮傲天成婚,不惜挑撥段玉,發起四國滅明。
誰知道,他費盡心機,清鳳居然還是要和南宮傲天準時成婚。
他們,還是要成婚。
他阻止不了。
納蘭青雲一瞬間,指甲刺破掌心,緊繃的青筋如同跳動的蚯蚓,鮮血朵朵,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納蘭青雲一聲不發,月國的帝王亦是一時無言。
到處是一片詭異的靜谧。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看着驟然間,臉色慘白的納蘭青雲,月國皇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青雲,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咱不稀罕那女人,隻要你喜歡,父皇給你廣選天下美人。”
敢讓他兒子如此傷心,這個女人留不得。
别怪他心狠手辣,他雖然是月國的王,但是亦是青雲的父親。
他的兒子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求而不得,不如毀之。
什麽明國,什麽鳳凰王朝,什麽鬼王,他都沒看在眼裏。
敢搶他兒子喜歡的女人,那就要付出代價。
殺氣凜然,月國的皇帝準備轉身,心裏估摸着吩咐月國最厲害的殺手之王,去滅了那一個傷透他兒子心的女人。
“别動她,這輩子,我隻喜歡這麽一個女人。”
就在月國的王還有一步,就要踏出門的時候,納蘭青雲沙啞低沉的聲音突兀響了起來。
很低沉,很輕,卻清清楚楚的傳入到月國皇帝的耳朵裏。
“你……冥頑不靈!”月國的皇帝瞬間大怒,差點暴走。
而納蘭青雲卻緩緩地擡起頭,目光注視着他:“我的事情,我自會解決,你就不要插手。”
他的愛情,他做主。
他的愛人,他自己争取。
是喜是悲,後果他一力承擔,容不得他人指手畫腳,即使這個人是他的父皇亦不行。
誰敢對她不利,他就跟他拼命。
月國的皇帝明白納蘭青雲那話裏的深意,幾乎被他氣得一佛跳腳,二佛升天。
卻拿他什麽法子都沒有,誰讓他從小就溺愛這個兒子,是個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主。
誰讓納蘭青雲的性子,都是他慣出來的。
惡狠狠的瞪了納蘭青雲許久,才重重地哼了一聲:“懶得管你!”
猛的一甩袖子,大步的走了出去。
這個兒子性子說一不二,從小就是活祖宗,他不管了,也管不了。
随着月國皇帝的離開,四周又恢複了死亡般的寂靜。
納蘭青雲盯着那斷了琴弦,默默的看了半響,突然之間,站起站起了身子。
立時不管不顧的向外沖去,神色再沒有半分的淡然清高。
他不能讓她嫁給别人。
無法裝作不去在乎,無法裝作無動于衷,無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他不能讓他們成親……
清鳳,是他的……
誰也不能搶走!
誰也不能!
什麽是愛,什麽是情。
什麽是孽,什麽是緣。
我以爲的真情一片,在你看來,不過是萬種愁思。
鳳凰谷内
火紅的色澤渲染了鳳凰谷内外。
芸娘早就翹首,見到傲天回來,立時喜氣洋洋的迎了上來:“清鳳說了,你一定趕回來,還真的趕回來了。”
“來,快回房将将喜服穿上,準備拜堂成親。”
傲天勾唇一笑:“好!”
他終于要娶清鳳了,若不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們早應該是夫妻了。
他的鳳可是天下難得的好女人,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眼饞,不說之前光明正大想要搶奪清鳳的司徒亮,就是什麽都不曾表示的慕容複,不也對清鳳動了心思。
而現在,更冒出一個納蘭清風,明擺着是來跟他搶清鳳的。
雖然這些人不足爲患,他和清鳳的感情早已超越生死,但還是早點将清鳳娶回來再說。
清鳳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
誰也不能和他搶。
他得把人給拽緊了。
鮮紅的紅綢随風飄過他的臉龐,映襯着他一臉的喜色,讓他整個人都越發的絕美起來。
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往日的冷情模樣,整個人與鳳凰谷裏的那份喜氣,完全的融合在一起。
滿身的喜氣,把那份冷酷都消融了不少去。
“清鳳,傲天回來了。”芸娘喜滋滋的将這喜訊傳了過來。
清鳳小心的執着裙擺,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前,目光注視這那個一身黑衣,滿身疲憊的男子。
他必然是日夜兼程才趕回來的吧!
隔了那麽遠,可是他還是一眼就看清楚了清鳳穿喜服的樣子,眼神頓時好像是天上的星辰,充滿了璀璨明亮的光芒。
他忍不住扯開嘴角,笑看着清鳳,像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般,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的無聲的誇贊起來:鳳,你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大紅的嫁衣,閃亮的鳳冠,兩襟用金色的絲線繡了一個個細小的福字,腰腹間是镂空的染花,看起來不但漂亮還很性感,開肩廣領,露出雪白的頸項和鎖骨,腰部用金色的束帶緊緊的勒緊,更加凸顯出胸部的高挺,長袍的下擺飄逸,好似長裙一般,裏面微露着暗紅色的襯裙,彩鳳繡鞋的尖部墜着明亮的東珠,與頭上的鳳冠相互映襯,耀眼閃動,美輪美奂。
“快去換喜服,吉時快到了。”她亦是無聲的催促着。
“好!”他無聲點頭,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快步走回室内,換上那紅紅的,喜氣洋洋的喜服。
他要娶妻了!
得償所願!
“一對新人上堂!”唱禮聲響起、
吉時已到,禮炮齊鳴。
伴随着震天的禮炮聲,一身大紅色禮服的清鳳,在喜婆的攙扶下,拖曳着長長的風袍,纖腰不赢一握,長腿修長秀美,脖頸雪白,眉眼如畫,整個人好似超凡脫俗的仙子一般。
緩緩的牽着紅绫随着傲天一同踏進大廳。
鳳冠霞帔,窈窕無邊。
女子瞧着紅蓋頭下,那一雙黑色的鞋子,微微一笑,沒有浪費的燭光,沒有美麗的婚紗,沒有香槟,沒有蛋糕,沒有玫瑰,但是她還是要嫁人了,心甘情願的嫁人了。
從今以後,她會有一個幸福的家,會有一個全天下最完美的丈夫,會有一個膽小,卻摯愛她的母親,在将來還會有一個孩子,所有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她終于能夠品嘗了。
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神奇,穿越了萬千的時空,跨越了時光的屏障,在不曾知道的時間隧道裏,她收獲了她的愛情,她的幸福。
她終于要在這個原本不屬于她的地方,去嫁給一個她深愛着的男人。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知足了。
她知道,她辜負了有些人,辜負了一些情意,但她不後悔。
她的力量隻有那麽大,不能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那麽就允許她自私一次吧。
她隻想和她的天,一起幸福的生活着。
隻要過了今天,一切就都會好的,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下去。
她和他們都會各自走上不能回頭的軌道,再也不會有交接,再也不會有糾纏,也再也不會有什麽樣的理由了。
男的清俊,女的秀麗。
滿處的喜色,鳳凰谷的人眼都彎了起來。
風過樹梢,天藍如碧。
紅綢飄動,絢麗燦爛。
就在這一片的喜氣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夾着沖天的怒氣,滿心的不甘,滿心的委屈,滿心的嫉妒,帶着一身的殺氣,飛速而來。
清鳳成親,不行,絕對不行。
她怎麽可以丢下他和别人成親?
她是他的,不能嫁給别人。
納蘭青雲身如飛箭,朝着鳳凰谷沖去。
青山碧水,雁過留聲。
氣勢洶洶,狂奔而來。
“一拜天地!”
禮炮聲響,禮官高聲唱道。
傲天拉着大紅的喜球,與清鳳一起跪拜。
“二拜高堂!”
傲天擡頭看着端坐着的芸娘,此時正雙目含淚,卻笑得開心的芸娘,嘴角亦揚起一道柔和的笑意,拉着清鳳緩緩的朝芸娘跪拜下去。
清鳳的娘,自然就是他的娘,她是他們的高堂。
嘴角含笑,清鳳緩緩地蹲下身體。
芸娘看着眼前的一對新人笑了。
“夫妻對拜!”高高的贊禮聲響起,隻要拜下便禮成了。
傲天心裏柔和成一片春水,再一下,清鳳就是他的妻了,誰都不能再和他争,和他搶了。
他的清鳳,他的妻,他的後。
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他親自扶着清鳳,緩緩的跪下,猶在膝蓋将要落地之時,張洛突然快步從外面沖了進來,在一片喜氣之中,滿臉的警戒和慎重。
他今日負責鳳凰谷的巡邏,戒備,他一出現,衆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心裏升起一份不安。
不會吧!
難道有人不長眼的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