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郝森将一個大袋子遞給他,“江醫生給你的,說她用了好久,還給你,你重新再扔進垃圾桶吧。”
他從袋子裏拿出,發現是自己幾個月前扔掉的床上用品三件套。
心裏略微的不舒服,卻沒有說什麽,直接扔到了床底下。
郝森看他的表情,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是爲什麽。
去食堂帶了飯,拎着去了校醫室,江桐接過,臉上淡淡的笑容,“今天是什麽飯菜?”
“都是你愛吃的。”
江桐擰開茶杯喝了幾口茶,才動起筷子慢慢的吃。
“江醫生,你家裏很窮嗎?我知道我這樣問有些不太禮貌,但是,我發現我對你的家庭背景也是一無所知。”
江桐直言不諱的應道,“确實,我家裏就我和我媽倆人,爸爸很久都不回家了,媽媽不掙錢,就在家裏種了一畝地勉強維持生活,把我養這麽大,我也不怎麽争氣,一直沒給她郵寄過什麽錢。”
郝森看向她,“江醫生,以後你給我送夜宵,我付給你錢,怎麽樣?”
江桐以爲他在開玩笑,哼道,“那你給我二倍價錢。”
郝森嗯哼一聲,“一個月給你貳仟。”
“你說真的?”
“當然了。”他定晴看着她,笑容可掬。
江桐突然覺得他在給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去宿舍的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董悅的機會。
“謝謝你,不過,我對他已經完全放棄了,以後我隻會遠遠地瞻望他,看到他開心安靜的就好,我不會主動打攪他。”
郝森淡然一笑,“你想多了,我隻是想要個跑腿的。”
江桐知道他不想承認,痛快的答應,“好啊,你想要跑腿的,我也有生活費了,如此正好。”
當天晚上,江桐拎着自己做的菠蘿飯,外帶了一杯熱騰騰的果汁,敲開了321宿舍的房門。
是董悅開的門,再次看見江桐拎着夜宵出現在宿舍門口,他有些呆愣,“你怎麽又來送了,我不是說——”
“對不起,請讓道。”
“江醫生來了?快點,我都餓死了。”裏面傳來郝森的催促聲。
董悅更是當頭一棒,敢情不是給自己送的,心裏卻怪異的很,好像自己的專屬被别人給盜用了,很不爽。
江桐快速的上了二樓床鋪,将夜宵給遞給郝森,遲遲沒有下來。
董悅坐在自己的床上,聆聽着耳朵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或者在幹什麽,難道江桐這麽快就見異思遷了,追求起郝森來了?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不禁想到,才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改追别人了,幸虧自己沒有喜歡她。
等到江桐走的時候,董悅躺在床上假裝睡着,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他哼道,“你倆交往了?”
郝森忍住笑意淡定的回答,“沒有。”
“那她在追你?”
“也沒有。”
“那她爲什麽給你送宵夜?”
“因爲她是我花錢雇來的跑腿的。”
董悅頓時覺得臉色一定很難看,他悻悻的說道,“你這樣做的用意,傻子都能看的出來。”
“我什麽用意?阿悅,你想多了,我是不會鼓勵一個女人去繼續追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的,以前你沒有女朋友的時候,我也打擊過她,現在更不會鼓勵她了,看似給她希望,實則我是在教她,女人要先學會自愛,才會有男人想要疼愛她,對不在乎自己的人,不需要太認真。”
董悅聽着他的話,想了很久。
郝森的意思江桐又何其不懂,他讓自己每天看見董悅,才能面對現實,現實就是董悅有女友了,她隻不過是一個不顧臉面不顧自尊追董悅的一個過客而已。
她的手捂住胸口,隻覺得那裏痛得很,隻要想起他的影子,就會疼。
很快,在過年前的一個星期,學校放假了。
她放假的當天下午就拎着包離開了學校,甚至連郝森都沒通知。
坐上回a市的火車,望着快速在眼睛裏消失的風景,江桐覺得自己在距離家又近了一步。
隻是,她的晚上是在火車上度過的,而郝森等了半夜也沒等着最後一次夜宵。
郝森撥打江桐的電話才知道她已經在回家的火車上了,這丫頭溜得還挺快。
*
江桐到家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多鍾了,村裏的人多了起來,因爲臨近過年,出門在外打工的都回來了,家人團聚,給村裏洋溢了一些神秘的歡樂笑聲。
她走到自家大門外,看着大門上上着鎖,有些納悶。
正好鄰居張嬸路過,看見她說道,“小桐啊,你媽一個月前說是去l市找你去了,走的時候還講大門給鎖上了,你回來了,你媽呢?”
江桐臉色驚變,“張嬸,我媽沒有找我啊。”
張嬸驚詫,“不可能的啊,她走的時候還特意告訴我一聲呢。”
江桐立刻找來磚頭将大門上的鎖給砸開,破門而入,張嬸後面跟着一起進入。
隻是走進卧室的那一刹那,江桐一把捂住了嘴,崩潰大哭,“媽!”
張嬸心裏咯噔一下,也伸頭一看,頓時也是心裏惋惜不已。
隻見床上躺着一個身影,卻已經腐爛了一半,散發着一陣陣惡臭。
這個身影是江桐的母親,看上去已經死亡很久了。
江桐走向前,床上的屍體已經露骨,顯得萬分猙獰,面容看不清原本的長相了,但江桐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親。
床頭上有一張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一頁紙,字迹是母親的筆迹。
看了信,江桐就沒在哭了,母親是喝農藥自己自殺的。
苦熬了這麽多年,爸爸依舊沒回來接她離開這裏,隻是給自己安排了醫學院的工作。
江桐還記得最後一次給母親打電話是一個月之前,母親依舊将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将所有的錯都怨在她的身上,江桐讓她好好照顧自己,沒想到,卻是最後一次兩人說話。
張嬸一直絮叨着江桐母親,說她太可憐,丈夫是大官,卻讓她一直守着活寡,一直不回來。
最後,還是她幫忙買了一口棺材,将床上的被褥一起将江桐母親兜着裝進了棺材。
江桐除了剛回來看見母親的屍骨哭了一次,之後便沒再哭,她覺得母親是解脫了,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結婚,縱然有了名頭上的夫妻關系,活着卻比死了還難受。
想到自己和董悅,江桐也算是釋然了,強扭的瓜不甜,不如遠遠地看着他過的好,這樣何嘗不是真的幸福。
三間破屋房被江桐打掃的一塵不染,在母親下葬的第二天,她就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再次回到l市,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她回到學校,宿舍裏空無一人,她一個人買來了鍋碗瓢盆一個人煮飯給自己吃,内心真正的安靜了下來,當一個人釋然的時候,再面對一直心念的人,不會有除了淡然以外的其他的情緒。
看了看積蓄,銀行卡裏也隻有四千塊錢。
四千塊錢在l市這樣的高消費都市裏,真的不夠花幾天。
江桐決定攢錢,不然,自己哪天離職了,日子過的會相當艱難,她并不打算去找她的那個高管老爸,高管老爸也不見得十分想見她,獨自一人,怎麽說也逍遙自在啊。
要攢錢就得除了醫生的職業外,再加上兼職。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她頭一次化了妝,去夜總會端茶送水去了。
薪酬不低,每晚從傍晚六點工作到淩晨二點,八個小時,三百塊,不算小費。
她沒感覺自己丢人,又不是出賣色相和皮肉,沒什麽好丢人的。
經理見她長的不錯,當即就讓她當兼職了。
第一天工作的還相當順利,當拿到三百五十塊的時候,江桐覺得挺開心的。
隻是,第二天的時候,卻不那麽順利了,因爲她碰見了郝森,不光是他,還有董悅,霍傲,以及譚祁兄妹,外加白淺。
“你不是回老家了麽?”郝森率先問道。
“回去了又回來了。”她回答的很淡定。
譚蕾蕾哈哈笑道,“江醫生,你怎麽來這種地方工作啊,你很缺錢嗎?果然是鄉下來的,都來兼職了。”
江桐不以爲意,看到董悅也在注視自己,她很冷靜,“譚小姐不要打攪我工作,我是很缺錢,我用自己的雙手掙得,沒偷沒搶,不行嗎?”
譚蕾蕾笑的合不攏嘴,好像看見江桐在這裏工作,就數她最開心,“行啊,白淺師姐,這個就是追阿悅沒臉沒皮的女人啊,咯咯咯咯。”
江桐淡淡的瞥她一眼,“譚小姐,以後在喜歡男人的身邊千萬别這麽笑,因爲會有人認爲是老母雞要下蛋了。”
說完,她拖着托盤走向裏面的桌子邊,将酒放在客人面前,淺淺的笑容帶着客氣。
董悅看着她的身影,心裏頓時不自覺的有些惱火,難道在校醫室當醫生一個月幾千塊工資不夠她花?非要來這裏做兼職?
他不知,江桐一個人在宿舍太寂寞了,她一寂寞,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不該想的人,這樣的忙碌讓她過的充實又能存錢,對她而言,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