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察覺出了有人在看他,董悅回頭一看,看見她愣愣的看着他,幾米的距離,卻好似隔了很遠一樣。
她朝着他走近了兩步,董悅卻收回視線,朝着别處走了過去,江桐頓住腳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她的目光閃爍,原本以爲心已經俨然如小強,卻還是會疼。
終于,前方再次爆發一陣熟悉的鼓掌聲,男主持人開始宣讀,“下面有請校醫室的代表選手,江桐,演唱歌曲《淘汰》。”
沒有鼓掌聲,隻有一片議論聲和質疑的目光。
江桐抱着吉他走進體育場的中心。
看着四周鄙視不屑嘲諷甚至冷笑,她面無表情。
第一排的位置上出現了董悅,江桐的心卻沒有因此開心。
她坐在椅子上,頭發依舊是一個長長的馬尾,光潔的額頭,凍的通紅的鼻子,嫣紅的嘴唇,身上縱然穿着羽絨服,卻沒有感覺到溫暖。
她的耳朵上挂着耳麥和小型話筒。仿佛聽不見下面的不屑聲音,沒有音樂,隻有清澈的吉他聲音緩緩響起。
她沒看任何人,隻是,盯着地面,緩緩張嘴唱起,當唱起第一句話時,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那種聲音帶來的震撼,所有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内心世界。
漸漸地喧鬧的聲音漸漸不見,一片寂靜,隻有她獨特的嗓音好像一把能看破紅塵的曲子。
我說了所有的謊
你全都相信
簡單的我愛你
你卻老不信
你書裏的劇情
我不想上演
因爲我喜歡喜劇收尾
我試過完美放棄
的确很踏實
醒來了
夢散了
你我都走散了
情歌歌詞何必押韻
就算我是k歌之王
也不見得把愛情唱得完美
隻能說我輸了
也許是你怕了
我們的回憶沒有皺褶
你卻用離開燙下句點
隻能說我認了
你的不安赢得你信任
我卻得到你安慰的淘汰
*
她的眼睛漸漸濕潤,一滴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轟然滑落,一直重複着歌曲,好比她腦子裏的景象,被他拒絕無數次,她沒哭,甚至被她的崇拜着追到醫生辦公室罵示威,她沒放棄,她覺得,既然要愛,就要執着。
隻是,她看清了事實,也突然明白了一切,愛,不是占有,就算将他強硬的拴在自己身邊,卻是禁锢。
放開了,她卻哭了。
下面靜的出奇,直到她抱着吉他轉身下場,這樣的寂靜卻突然被更爆發的掌聲所代替,甚至比白淺那陣更響了很久。
主持人出來,“我想大家都被将江醫生的歌曲打動,想必是心裏有多大的疼痛,才能唱出這樣帶着沉重的感情的曲子,好下面有請——————”
在董悅身旁的譚蕾蕾卻看見了董悅的表情變幻莫測的讓人看不懂。
董悅很快的出去了,譚蕾蕾有點不安,緊跟着他,當他走到後台的時候,讓她稍稍安心的是他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卻不是去找江桐,她就說,江桐根本算不上什麽。
白淺在校長辦公室裏剛出來,與董悅碰個對頭。
她笑面如花,“阿悅,好久不見了。”
董悅看了一眼身後的譚蕾蕾,譚蕾蕾立刻會意,縱然心不願,卻還是故作大度的笑道,“師姐和阿悅聊吧,我去看晚會。”
白淺笑盈盈的應道,“去吧。”
譚蕾蕾迅速的離開了,兩人打了招呼後,一起在校園的小道上散步聊天。
“最近還好嗎?”
董悅微微點頭,“還不錯。”
“談女朋友了嗎?”
董悅臉色有點白,“你知道的。”
白淺将頭扭回,“聽聞學校的男科醫生江桐在追求你?”
“你知道了?”
“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也是無意間聽其他的學姐說的。”白淺笑道。
董悅沉吟的“嗯”了一聲,“我還沒答應。”他是指江桐追求他的事情。
“阿悅打算答應了?也是,都追你那麽久了,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白淺的聲音有些失落。
他的心漸漸有些迷亂,嘴裏卻說道,“幾個月了,與我比起來,怎麽能算久?”
“阿悅,我——”白淺有些怔忪,“我一直都隐隐約約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可你卻沒開口說過,都兩年了,你還打算不肯主動說出于來嗎?”
他想起江桐還會繼續糾纏他,這何嘗不是一個好的機會,主動擁住身邊的這個女人,這個舉動,讓淡化埋藏在内心的感情終于水落石出。
當江桐和秦愛林拎着最後一次夜宵到董悅的宿舍時,已經夜深十一點了,他卻不在宿舍。
郝森讓她将夜宵放在桌子上,三個人打牌打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他的身影。
秦愛林和江桐準備出去的時候,走到門口,相遇了。
董悅猜的沒錯,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知道江桐會來送夜宵的。
秦愛林看着白淺,似乎覺得她和自家表哥有點不對勁,也難怪,她是不知道董悅和白淺的事情的。
“老表,江桐在這等你好久了,你怎麽才回來?喏,給你送的夜宵,都差不多涼透了。”
董悅冷了冷臉,看着江桐,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因爲她背對着夜光。
“以後不要再送夜宵了,這是我的女朋友白淺學姐。”
秦愛林蓦地瞪大了眼睛,就連郝森也驚動了走出門來。
“哥,你真的想好了嗎?”
董悅看向秦愛林,“都大半夜了還不回宿舍。”
秦愛林撇嘴,“你不也才回來。”
她看向江桐,有點擔心她。
“這次的夜宵是我在食堂裏親自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我和愛林才回去了。”
“等等。”白淺喊道,她要借着這個機會讓江桐徹底斷了念想。
“江醫生,你在男科裏當醫生,有沒有節操我就不說了,但是,我現在是阿悅的女朋友了,希望你尊重我,以後就不要來了,阿悅吃夜宵,我會親自給他做的。”
江桐垂簾,“你不必急着宣示着自己的地位,該怎麽做,我心裏明白。”
正準備走的時候,董悅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江桐,我這次說真的,感謝你這些天堅持送的夜宵,但是,請你以後不要送了,若你一直執迷不悟,我真的會讓學校開除你的。”
她擡眼,笑了,“以前我不相信你有這麽大的權利,但是,我現在相信,你絕對有,而且将我從學校趕出去易如反掌,我不敢了,我家還有一個老母親指望着我寄錢給她呢,你這樣的大人物我當然不敢惹了。”
說完,她走了,秦愛林立刻趕上去。
一直回到宿舍,江桐才停下,坐在床上,她将床邊的帷帳給拉下,徹底的阻擋住了她的身影。
躺在那裏,翻出手機,發件箱裏上千條的短信記錄着她的痕迹,按下全部删除,頓時這些短信全部消失的透徹,畫的素描全部丢進了垃圾桶,他的手機号碼也删除了,關于他的一切似乎都脫離了自己的身邊,隻有床上的三件套還躺在身子下面。
腦子裏的記憶和影子卻怎樣都删除不了,如果能将這部分的記憶去掉,那該多好。
微博上更新了一條新的微博:夜深了,一切重新開始,放手了。
秦愛林小聲的呼喊一聲,“江桐,你還好吧?”
“嗯。”濃重的鼻音,秦愛林,她一定不好受。
“你别太難過,這世界上最不缺的你知道是啥嗎?是男人,一大把的抓。”
“我沒事,真的沒事。”
*
白淺走了,董悅看着桌子上的夜宵準備拎着扔進垃圾桶,她連着送了那麽多次夜宵,他吃的次數寥寥無幾,很多時候都進了垃圾桶。
“哎哎哎,别扔,我肚子餓了,給我吃。”
“自己下來拿。”董悅躺在床上,渾身疲憊。
郝森摸了摸飯盒,還有點溫。
他拿出筷子吃着餃子,“芹菜豬肉的吃着還不錯,還别說,江醫生的廚藝不錯,以後誰要娶了她啊,肯定很幸福。”
董悅沒說話。
郝森繼續說道,“你昨晚對我說的其實我下班的時候就告訴江醫生了,很奇怪,她隻是愣愣的,沒發火,隻是,眼神有些不對勁,你放心好了,每個人都有底線的,我倒是覺得她不會再來找你了。”
董悅心底湧起一抹不舒服,淡淡的問道,“你怎麽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郝森喝了一口湯,擦了擦嘴,“反正就是感覺。”
董悅關閉台燈,手不自覺的觸摸到枕頭下的一個女性物品,是她的罩罩。
他竟然沒扔掉,董悅自嘲一笑,閉上眼睛,追到愛慕已久的白淺讓他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
第二天,董悅和白淺戀愛的消息不知是誰傳播的,傳的沸沸揚揚,隻是白淺已經畢業,兩人恐怕也是聚少離多。
江桐看似沒什麽變化,但是最大的變化還是來自于她的心态。
她從不去食堂,都是郝森或者秦愛林給她帶飯,她除了宿舍就是校醫室。
臉上的笑容已經少了很多,這種顯現的改變是被郝森看在眼裏的,當然,她也不去給董悅送夜宵了,董悅由當初的不适應,幾天内也在調整這種心态的變化,卻在心裏的某個角落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