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發亂成一片,看不清面容,盡管如此,但董姿就是知道她是自己的母親。
因爲董姿看了二十年的身形是一下子便能辨别的。
“媽-----”輕聲喊了一句,隻見地上的玉琉璃身子輕顫了一下。
董姿連忙蹲下抱起她的頭,頭發撥開,赫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她痛哭出聲,“媽!”
玉琉璃睜開眼,原本渾濁的神色閃過一絲驚喜,“小姿?”
“媽!是我!”董姿将她抱得愈發的緊,唯恐她再度離開自己。
玉琉璃也是兩淚橫流,“我的女兒,媽媽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這一天,我等了很久。”
她撐着身子就要起來,慌裏慌張的說道,“小姿,你快走,等會那個賤人說不定還會來。”
董姿搖頭,“這次,我絕對不會将媽媽抛下。”
她将玉琉璃扶起來,沒想到她卻執意不走,“小姿,媽能再度見到你已經很開心了,你走吧,就當沒來到過這裏,媽媽活不長久了,不能拖累你。”
董姿心疼的看着她,“什麽活不長久了?别胡說,我媽媽能長命百歲呢。”
玉琉璃勉強的笑了笑,臉色暗白,毫無血色,“小姿,媽媽能再度見到你,已經很開心,但是,我現在已經活不了長久了,媽媽從孤兒院長大,十七歲認識你爸爸,一起努力奮鬥了那麽多年,等來的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是令人難堪羞辱的笑話------”
董姿直接背起她,“媽媽,咱們回家說。”
玉琉璃盡管不願,但沒力氣掙脫,董姿走到客廳,對着窗簾後的倆人說道,“是去坐牢還是離l市遠遠地,自己選擇,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倆男人思量了一下,“我們離開。”
他們隻有離開,就算董姿不送他們進監獄,董母也不會輕易饒了他們,這一點,他們比誰都清楚。
董姿前腳離開,倆人後面就自己弄斷了繩子快速的離開了此地。
董姿背着玉琉璃從酒店的後門離開的。
回到住處,她沒敢去醫院,剛進入客廳,董姿便感覺玉琉璃的呼吸漸弱。
她心裏一慌,連忙呼喊,“媽,你怎麽樣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手被母親拉住,“小---姿,求求你,我活不成了,現在還能看見你我很知足了-----”
“媽,你到底怎麽了?”
玉琉璃枯黃的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淚流不止,“這一年----多來,我每天都要被喂食大量毒品,身子撐到現在已經不行了,裝瘋賣傻讓那個賤人以爲我瘋了,才熬到了現在,小姿,讓媽媽安靜的走,讓媽最後和你唠唠嗑------”
董姿的身子僵硬,她看着身邊自己最親最愛的人,被折磨這個樣子,心裏的痛是别人體會不到的,肢體不會動,耳邊傳來玉琉璃的柔聲,“小姿,媽最希望看到你以後能夠幸福,不要依賴男人,不要過分的相信男人,因爲他們的心和他們的嘴是不一緻的,不一定找最有錢的,但是一定要找最愛你的,隻要你---能幸福,就是媽的最大心願,噗---”
她吐出一口血,直接噴在了地闆上,董姿慌了神,“媽!你怎麽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玉琉璃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願意去,“小姿,媽累了,讓我好好睡一覺,不想再想什麽,隻希望天堂沒有董豪。”
她的手縱然滑落,身子猛地靠在了沙發上,眼睛緊閉,面部安詳甯靜。
原本姣好的容貌被折磨的蒼白,董姿眼睛呆滞,手輕輕的放在玉琉璃的鼻間,已經斷氣。
她的胳膊在發抖,眼角處的淚水肆意的橫流,呆坐了幾分鍾,終于崩潰大哭,“媽!”
緊緊的摟着體溫漸漸流逝的母親,董姿哭的不能自己。
她沒想到,這是一年多後自己第一次見到母親,卻也成了這輩子的最後一面,媽怎麽能如此狠心的撇下她一人在這世界上煎熬。
“媽,你以前最愛幹淨,女兒這就帶你去洗澡,穿上趕緊的衣服。”想起了什麽董姿爬起來将玉琉璃背進了浴池,慢慢的幫她脫掉血污的衣服,身上的傷痕讓董姿忍不住抽泣,一邊洗一邊心如刀割。
她的兩個胳膊上紮滿了針眼,密密麻麻,董姿仿佛能感受到母親爲什麽不想去醫院,她不願意别人看見她的這些痛苦,不願自己看見。
慢慢的替她穿上幹淨的衣服,董姿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像是所有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沒了方向和希望,她眼睛睜着坐到了天亮。
大門的門鈴被誰按響了好幾遍,她始終沒去打開。
過了一會兒,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牆外翻了過來趕了上來。
姚睿辛推開卧室的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情景,一個臉色蒼白的夫人躺在床上,毫無聲息,似是睡着了一般,董姿坐在床邊,失魂落魄的一動不動。
這樣的董姿是他不曾見過的,他快步向前,蹲在她面前,“你怎麽了?伯母她-----”
董姿擡起頭,嘴唇抿的緊緊的,眼睛裏蓄滿的晶瑩讓姚睿辛突然心疼起這個堅強的女人。
“我媽死了。”
姚睿辛已經料到了,“節哀順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睿辛,能不能借我一個肩膀靠靠?”
姚睿辛坐在她的旁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無聲的哭泣。
*
姚睿辛買來早餐,讓她墊墊肚子,盡管吃不下,董姿卻沒矯情,多少吃了一些。
玉琉璃的身子已經冰冷,董姿并不想将她葬在别處,對于董姿來說,母親力撐那麽久才見到她,她打算讓母親以後天天都能見到自己,所以,董姿決定将玉琉璃下葬在自己的院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