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賀章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什麽異寶,統統都抛之腦後,這如果是天子令符,那麽除非是自己想要造反,若不然持天子令符之人讓自己死,王賀章都不敢不從。
“這世上應該還沒有人僞造得出第二枚天子令符。”谷梁淚平靜說道。
“你……你是什麽人?”王賀章抑制不住的恐慌問道。
“我來自卓城棄名樓。”
“棄名……”王賀章倒吸了一口寒氣,叫道,“你是定天王府的人!”
此語一出,除了早已猜到谷梁淚身份的數人之外,其餘諸人都大吃一驚,震驚萬分的看着谷梁淚,心中止不住泛起一個念頭,莫非定天王府已經看中了猿外谷裏這件尚未出世的異寶,而早前聽聞杜酌所言,定天王手握地略,再尋天韬,便也合情合理。
“令符真假,三章府一問便知。”
“下官明白,下官這就下山去,秉明知府大人,即刻遣人上山,就算把朝瑤山倒過來,下官也定要找到公子身邊人的下落。”王賀章再不敢有半點官威遲疑,恭恭敬敬一禮,就差跪在地上磕頭了,隻是暫且不好斷定令符真假,待到驗明真假,這三叩六拜的大禮還是免不了的。
谷梁淚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朝廷的禮節,輕輕點了點頭,王賀章告罪一聲,如同那尾巴着了火的兔子,火急火燎的往谷外而去。
場中鴉雀無聲,堂堂州府同知,在那塊令符面前不過是個馬前卒子,諸般世家,除了唐宋兩家之外,其他的大甘世家誰又敢櫻其鋒,而且還是先别說那個叫天下群雄側目的卓城棄名樓。
慕容通看了洛放晚一眼,要說場中諸人,洛家與卓城棄名樓頗有淵源,沾親帶故,要當真論起來,洛放晚還是李落的表兄長。洛放晚不認得谷梁淚,但知道些卓城裏的事,壓低聲音說道:“天子令符的确在棄名樓。”
洛放晚傳音入密,功聚成線,卻沒能逃過谷梁淚的耳朵。谷梁淚看着洛放晚微微一笑,洛放晚心中一凜,輕輕颔首。
等着王賀章的身影也再看不見了,谷梁淚輕聲說道:“風狸。”
“嗯,在呢。”
“傳信回去卓城,告訴他們我把她弄丢了。”
“哦。”風狸應了聲,卻沒有看見皖衣和言心眼中的吃驚之意,谷梁淚此舉幾乎是要告訴全天下的有心人,棄名樓丢了柔月,卓城裏的那些人得知這個消息後,便會似跗骨之蛆的再聞風而動,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事出有異,湯國寶藏眼見是不能再探了,誰也不能擅自離開,誰也不敢擅自離開,長春府、斷山門和排教是三章府的地頭蛇,更加不能抽身事外,韓公瑾自告奮勇,守了崖前幽潭,怕衆人懷疑長春府監守自盜,項青鹭也去了。其餘人都留在草屋左近,慕容通幾人已經若有若無的站到了三分樓一邊,監視着遊少知和胡輯幾人,而皖衣卻若即若離的跟在老和尚身邊,如果不是谷梁淚不願意,此刻躺在地上的就不是三個人,而是四個人了。
倉央月鈎和馮震鳴還沒有回來,不過谷前有嘯聲傳音,兩人無礙,隻是未找到除了告辭離去的王賀章之外有人下山的痕迹。
洛放晚點了火把,和羅睺幾人一一清點了草屋中的屍體,但都不曾挪動,等到明日仵作上山之後,驗過了屍再入殓。最叫衆人唏噓感慨的就是雪神仙子,好端端的一個絕色佳人卻遭此淩辱毒手,實在令人憤慨不已。
屋子裏,谷梁淚照看着甘琦幾人,甘琦三人呼吸平穩,經絡已解,迷藥的藥力再有幾個時辰當能自行散去,沒什麽大礙,不過重泉的傷不輕,須得将養些日子。
谷梁淚神色清幽,沉默寡言,讓屋外幾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而屋子裏的谷梁淚卻在想着懷中那枚錦囊。這枚錦囊是李落大婚那天的夜裏,谷梁淚帶着柔月離開卓城前李落交給她的,言及若遇變故,柔月出了意外之時再打開。方才谷梁淚打開了錦囊,錦囊裏話語不多,寥寥的幾行字,寫着:吾妻谷梁,見信如面,此去盟城路途多舛,事有可爲,亦有不可爲,切莫強求。若柔月逢難,姝想留,救之,不欲留,随之,生死一事由天及人,若人不活,非你我之過,平安歸返!夫玄樓留字。
在離開卓城前,李落就猜到了柔月可能會有的另外一個心思,那就是她也許不想留,更不想去東海。如果她想留在谷梁淚身邊,則忠人之事不可不爲,倘若遇上什麽劫難,自當全力相救;如果若是她想走,那就讓她走,自此之後,柔月便和棄名樓再無半點瓜葛。至于生死,也再不是李落或者谷梁淚的過失,下次重逢,或分生死,或定親疏,就不是肚子裏的一個孩子能左右得了的。
谷梁淚想着錦囊,也想着李落,心頭有一絲甜意,錦囊裏李落刻意的昭顯着自己身爲丈夫的些許霸道,但也顯得拘謹内斂,又生怕惹了谷梁淚不高興。但谷梁淚卻也不得不佩服,論識人心,李落的确要比自己更勝一籌。
靈河斷了西去之路,鹿野那伽橫貫東西,分南北,可是山上經久不散的迷霧和迷霧中那些異鬼卻也叫人望而卻步,剩下的路要麽東進,要麽北上,北上隻會越走越遠,唯一能選的路就隻有一條沿鹿野那伽北麓一路往東,直到鹿野那伽的盡頭或者迷霧不曾掩蓋的山脈,擇路翻過鹿野那伽,重回草海。
但是,這條路恐怕也不好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