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瑤庭族民按捺不住憤怒,赤手空拳與大甘将士相争,結局早已注定,諸将可以依令不殺,但若有瑤庭族民以身殉國,大甘兵将也不會吝惜出手。
李落諸将翻身上馬,還有兵将縱馬引燃對岸的帳篷,忙的不亦樂乎。
李落手中疚瘋長槍一擺,朗喝一聲,軍陣初成,宛若一道江潮從山谷東側向山谷西側漫了過去,将谷中瑤庭族民也一道驅了出去。
如果有人執意不走,就算不被大甘将士的戰馬踩死,也要活生生被燒死在這處雙龍抱珠的風水妙地。
一處天成之境,此刻濃煙四起,愁雲慘淡,湖中碧水也染了顔色,不見純澈。
而死在北征将士刀劍之下的數千具瑤庭将士的屍體,李落也沒有命諸将掩埋,借着大火,屍臭味凝結不散。
好在是背些風,要不然不等出谷非得嘔吐出來不可。
大甘将士驅趕着瑤庭族民向西側谷口走去,兩者間距數丈之遙,有瑤庭族民步履散慢,或是借故越走越慢,李落神色清冷,沒有多話,隻命麾下将士将這些離大甘将士有些近的瑤庭族民射殺當場,不必容情。
瑤庭阏氏和女童據理力争,李落充耳不聞,待李落親手刺死兩名瑤庭族人時,諸将才知道李落當真是有殺心的。
先後有數十名瑤庭族人被大甘諸将下手射殺,衆人這才加緊了腳步,不敢拖拖拉拉。身後這些大甘将士雖是熄了殺意,但殺勢仍在,許是對着自己這些沒有還手之力的人本就不必浪費殺意。
數千瑤庭守墓人踉踉跄跄,蹒跚而行,身後大甘諸将步步緊逼,往日需得數個時辰的路今日不到一個時辰就走完了。伊合葉拉回頭望了一眼,悲從中來,湖泊被煙塵籠罩,山間的花草綠意也被這場烈火毀于一旦,一處妙地竟成了這副模樣。
李落策馬站在谷口,谷口外是一個緩坡,這些瑤庭族人不等大甘諸将呵斥,俱都自行向山下走去,大約是想離這些殺神惡鬼遠一些。
李落靜靜的看着遠去的瑤庭族人,忽然說道:“可惜了。”
瑤庭阏氏嘲弄的看着李落,冷哼一聲,道:“你還會知道可惜?是可惜殺人太多,還是殺人太少?”
李落回頭看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瑤庭王妃,展顔笑道:“阏氏想錯了,我隻是可惜那一株搖搖欲墜的小花,花瓣天生七彩,我在大甘之中從未見過,很好看,也很可惜。”
說罷,李落沒有理睬氣得臉色發青的瑤庭阏氏,徑自下馬上前幾步,蹲在一朵小花前。
這是離谷前的最後一朵七彩小花,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斷了幾個花葉,少了幾朵花瓣,眼見就要被山風吹倒。
李落伸手擋住秋風,心生憐憫,忽然想起朝木山萬梅園中葬花的公孫婉清,不知道和周放去了卓城半分樓之後是否一切安好,有沒有尋到自己的兄長。
諸将神色古怪的瞧着蹲在花前的李落,隻有袁駿心中隐約有一分猜測,背對衆将的李落也許心中尚有一分憐憫之心,如今将這些憐惜不忍的心思放在這株嬌弱花草之上,剩下的心境當不會再被心中善念擾亂。
李落長身而起,長嘯一聲,宛若遊龍驚鳳,正在下山坡的瑤庭族人心神皆動,停下腳步驚愕的望了回來。先是驚愕,再是驚訝,而後是恐懼。
李落反手一引,長弓入手,正是當日淑妃常庭燎所贈的神弓,李落尚不知道名字,暫以無名代之。
箭在弦上,所指之處正是還沒有退去的瑤庭族人,阏氏五人臉色大變,就聽這絕色女子怒斥道:“言而無信,卑鄙小人!”
女娃漲紅了臉,脆聲喝道:“你說話不算數!你今天害我瑤庭一個人,明天我要一百倍的還給你!”
李落沒有回頭,弓弦漸漸成了滿月,而軍中的規矩,主帥弓箭所到之處,就是軍中将士弓箭射向的地方,一先一後,既爲指引,也是索命追魂。
“草海兵将殺我大甘無辜百姓何止萬千,死在你們瑤庭将士手中的更不在少數,如果大甘血債我以百倍償還,今天這裏的人死十次都不夠。就算我踏平這兩座山,斷了你們瑤庭先祖的根基,在我眼中還比不上我大甘無辜百姓的一毛一發。至于你,”李落微微一頓,語氣轉寒道,“隻知空口狂言,天下并不是你想的天下,天下也并非隻有一個瑤庭而已。”
女娃心中一寒,看着李落的背影說不出話來,似乎在思索李落說的是真是假。
“你們跑到亡帳殺人,還放火,就是你們不對,我父王一定會把你們都殺了的。”一直沒有說話的男童忽然大聲叫道。
李落冷聲一笑,懶的和這個瑤庭王子多費唇舌,轉而向瑤庭阏氏平聲說道:“大甘有句話叫做殺人者,人恒殺之,今日之果,便是他日之因,至于你明不明白亦無所謂。”
“你們殺人放火都要偷偷摸摸,瑤庭男兒頂天立地,沒有你們這樣的孬種。”男童抻着脖子大聲吵鬧。
瑤庭阏氏臉色一變,連忙擋在男童身前,警惕的瞧着周圍神色不善的大甘諸将。
李落哈哈一笑,道:“原來瑤庭男兒都是頂天立地麽,哈哈,今日一戰,我隻是要告訴你們瑤庭和草海,我們,和你們不一樣!”
說完,箭離弦,急如閃電,破空無聲,轉眼間已到了瑤庭族人身前。這一箭沒有傷人,在半空中急轉而下,穩穩刺入落在最後的一名瑤庭族民身後半步的地上,入土數尺深,隻餘箭羽在外,微微有些輕顫。
李落閃身上馬,手中疚瘋一指前方,朗聲說道:“箭羽,分流,沖!”
衆将齊喝一聲:“箭羽,分流,沖!”
聲音彙聚成一道洪流,響徹于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