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微微一笑道:“你察覺出什麽了?”
楚影兒略作思索,擡頭目不轉睛的望着李落,一字一句道:“屬下倒沒覺出有什麽破綻,隻是似有些不同尋常,這女子言談之中有些我琢磨不透的意味。”
李落嗯了一聲道:“楚姑娘所覺不差。”
楚影兒眉頭一皺道:“大将軍,你看出來了?”
李落輕輕一笑,道:“魔門媚功。”
“什麽!”楚影兒雙眸一寒,冷聲說道:“她對大将軍施魔門媚法?”
李落輕輕點了點頭,望着楚影兒,展顔一笑道:“不錯,我師承所傳,楚姑娘也有所耳聞,魔門秘法我大約也知道一些,此女功法雖說純熟,但仍有迹可循,才被楚姑娘瞧出異常來。”
楚影兒冷冷哼了一聲,寒聲道:“不知死活,大将軍,我去擒下她。”
“哈哈,不用了。”李落忙搖搖頭道,“青姑娘施展的魔門媚功不過隻是讓人對她有所好感罷了,并不是江湖中傳言的那般十惡不赦。魔門源遠流長,幾近千年,門中良莠不齊,并非都是壞人,她一介女子,亂世求存,也是不易,隻要不是别有用心,由她去吧。”
楚影兒看了李落一眼,垂下目光,沒有再言。
李落淡然接道:“魔門媚功聽聞傳有三支,其中一支講究随性而爲,無欲無求,化天地萬物歸于無一,順勢而行,淡泊紅塵争鬥。青姑娘似是出此一脈,不過身入江湖,有了争鬥,功法便達不到化境,到頭來恐怕要自食其苦了。”
楚影兒應了一聲。似還有些恨意道:“用這等手段不免讓人齒冷。”
“魔門秘法雖說被天下人傳的神乎其技,但媚功一脈,若不是他人心有所乘之處,也難有作爲。而且施術者還有反噬之危,哎,天下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在卓城王府之中。怎知道天下間還有這等匪夷所思的事。”
“雕蟲小技。”
“楚姑娘不要小看魔門媚功,若有防備,确屬可有可無,但就怕以有心算無心,倘若禍起蕭牆,爲惡之烈,更甚貪官污吏。”
楚影兒吸了一口涼氣,道:“大将軍,你是指?”
李落微一點頭道:“縱觀曆朝數代,國之将亡之時或多或少都有魔門身影。确稱得上變幻莫測,防不慎防。”
“大将軍,既是如此,怎還留這些人遺禍後世?”
李落蕭索一笑道:“遺禍倒也不見得,百家争彩本是好事,除卻一些傷天合的功法外,餘下的實無善惡之分,隻不過在用功法的人罷了,你我怎知便是我大甘先祖當年與殘商決戰天下時,沒有用到這些手段?隻不過時過境遷。總有些人要背負上禍國殃民的罪名,有些人甘心于此,有些人怕是情非得已。”
楚影兒一愣,道:“大将軍思慮果然異于常人。”
“哈哈。若我的想法說出去,恐怕是離經叛道,大逆不道了。”李落微微一頓,接道:“魔門這一支,習功男女若想功法大成,須得保持處子之身。我才以姑娘相稱,但願她能守着她的心念。”
楚影兒疑問道:“大将軍,若是如此,史書所載的那些女子怎能禍亂宮牆?”
李落眼中一痛,輕聲道:“那便是魔門另一支了。”
楚影兒哦了一聲,見李落似是不願深談,不再追問,兩人随意閑聊了幾句,楚影兒便催促李落早些安歇,李落心中一暖,點頭應下,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朔夕,歎道:“萬家缟素,卻無燈火。”
楚影兒順着李落目光所及,朔夕城内一片死寂,除了城中牧天狼軍中巡查将士和城牆亮起的火把外,城中竟然沒有多出來的亮色,就是有幾縷微光,透過縫隙小心的撒到屋外,也被西域殘風吹的若隐若現,飄飄搖搖。
夜裏,朔夕下起了瀝瀝小雨。
清晨,雨罷,天氣轉寒。
西戎皇室殘衆一夜無眠。天色剛亮,羯可天便帶着一行人求見李落,牧天狼将士見到羯可天諸人,俱是一副驚詫模樣。羯可天低垂着頭,一臉謙恭,不敢正視牧天狼将士,身後衆人也都如羯可天一般,惶恐不安。
少頃,牧天狼中軍侍衛回報,着羯可天随倪青倪白前去,所行衆人也未留查,一并帶入。
定北軍中四衛如今也都身負軍職,倪青戰功頗著,封遊擊将軍,朱智封歸德郎将,倪白和錢義官至昭武校尉,雖受遲立和呼察冬蟬轄制,但身份特殊,直接聽命與中軍帳下。
倪青倪白兩人帶着羯可天一行,繞過正殿,向側旁宮殿之間的空處走去,羯可天心中一驚,急忙問道:“将軍,我們去哪裏?”
倪青笑道:“你們不是要見大将軍麽?”
“啊?”羯可天心頭一跳,不知道倪青欲将衆人如何,不過現今已淪爲階下之囚,也不敢多言,隻好壓下心中驚恐,跟着倪青兩人疾步走去。倪青倪白相視而笑,微微搖頭,沒有再做解釋。
轉過牆角,眼前一亮,卻是到了一處空曠之地,倪青低聲說道:“到了。”
羯可天打了一個激靈,擡頭望去,眼前正是朔夕皇宮之中一處偏殿廣場,往日裏西戎皇族中人習武或是戲耍時會過來此處。
場中并無多少大甘将士,羯可天舉目四望,廣場右側石階處,約莫二十餘人正圍聚在一起,低頭看着地上一物,不時有争論之聲傳出。
羯可天看了倪青一眼,正要出言詢問,倪青搖搖手,示意稍等片刻。西戎随行之人悄悄望去,石階上下竟都是大甘軍中大将,不知在爲何事争論,側旁一人,卻是李落,手中拿着一隻幹糧,邊吃邊自聚精會神的看着地上。
羯可天心頭大震,一時呆在當場,直直的望着李落,李落似有所覺,轉頭一望,看到羯可天諸人,将幹糧用一塊白布包起來,收入懷中,起身遙遙說道:“可天王爺,你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