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幾步,便停下,“空聞。”
喊了他一聲,我下意識的摩挲着手裏的血玉。
“師父?”他疑惑的看來。
“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
“嗯?那你自己小心點。”
簡單的吩咐,朝他點點頭,才轉身朝着旁邊的林子走去。
走到林子的邊緣,卻又停下,回頭看去,直到空聞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蜿蜒的村路,我才繼續向着林子深處而行。
這方是白骨村西面,按照風水學來說,西面大多屬陰。
西山樹枝掩映,樹木茂盛。
起先,并不能看出什麽來,白桦青松,頂多算樹木過度茂盛,讓林子有些陰涼。
可莫約七八分鍾之後,那股普通的陰涼就變成了陰寒,眼前也是突然一邊,普通的白桦青松一瞬間映入成片的槐樹,偶爾定神還可以看到榆樹和桧樹。
按理說,松樹、柏樹、槐樹、榆樹、桧樹都屬于五陰木,而它們之所以被人們稱爲五陰木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都是性喜陰,壽命又長,極其能彙聚陰氣,營造陰地,而且喜陰的蟲蛇往往會附居,所以松柏一般是種在墳地守護陰宅用的,榆樹、桧樹多種在廟宇、祠堂附近,陽宅前後很忌諱種。
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忌諱也就沒了以前那麽多,土地回收種樹,基本都是柏樹和松樹,且柏樹松樹雖然聚陰,但還不至于到養陰地的地步。
可——種一片槐樹那就有問題了,槐樹鎖陰,老一輩的人基本都知道,不說老一輩,除了地理位置特殊的槐樹園,誰會種一片槐樹林?瘋了吧?即便不懂風水也不會這樣做。
何況即便是槐樹園,也不會種的如此密集。
因爲槐樹,雖然不大,但枝桠很盛,成材之後,更是遮天蔽日,阻擋陽氣内進,一個地方往往有一棵這樣的樹都會很陰涼,更不用說全種上了,槐樹還會互相影響日照情況。
看着眼前一片望不到盡頭,鬼影森森的槐樹林,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槐樹林十幾米遠的位置觀望。
十幾米前,槐樹林中昏昏暗暗,再向裏面好似夜晚。
咬了咬牙,握緊手中那塊血玉,定神細看,在槐樹之下,一個個并不算明顯的土包,對我來說非常刺目。
那是墳!
白骨村世世代代,死去的村民應該就葬在這裏。葬在一片槐樹林下。
吞了吞口水,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無法想象這片子槐樹林到底埋過多少人。也不知道白骨村的村民是故意将人埋在槐樹林,還是無知。
反正,我不相信是後者。
做了許久思想掙紮,最後我還是決定上前瞧一瞧,但肯定是沒有膽子深入這片鬼地。
輕手輕腳的向前,這麽陰森鬼氣濃重的地方,我并不好确定白天有沒有鬼。
踏進槐樹林那一刻,渾身的汗毛立馬炸開,冷汗直冒,腳下踩的土地不斷有寒氣鑽進腳掌漫延全身。若是是寒氣,不如說是陰氣。
實在是沒有膽子繼續前進,故意不去看遠處那一座座仿佛翻着死不瞑目的白眼,注視着我的墳墓,尋了離我最近的土包,故意忽略五感帶來的恐懼,我一手緊緊握着血玉,一手掏出别在腰間的匕首,開始——
挖墳!
心中有一個猜測想要證明,如果我所想的是正确的,即便不去槐樹林腹地又有什麽關系?來這裏也不過是爲了弄清楚白骨村的情況,搞清楚大家的處境,而不是送死。
我,又不是那個人,又不會抓鬼,自保還是一個值得評估的問題。
林子陰濕,泥土松軟,因而小墳包并不難挖,最重要的是墳包的土蓋的稀薄,三分鍾不到,我便挖開了墳包。
看着被漆黑發黴的席子裹着的東西,握着匕首的手發抖,卻還是鼓起勇氣,将血玉放在拿匕首的手中,顫抖的揭開席子。
席子卻沒有那麽好揭,有東西黏住了。咬了咬牙,一用力,隻覺得撕下了什麽東西,入目的是血肉模糊人形,和呆滞之時濺我的那一身鮮血。
眨了眨眼睛,慢慢回神。
眼前是一具被我揭開皮的女性屍體,而她的皮正黏在那具裹着她的席子上。我連忙丢開席子後退一步,剛退開又連忙跨回來。
而這時,身邊的空氣更加陰寒,從林子深處吹來陰風,槐樹搖曳,像身姿扭曲的妖魔鬼怪,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将我撕得粉碎。
我所在的位置,一股窒息的恐懼在漫延。
低頭看着腳邊血肉模糊的女屍,不敢再猶豫,也不敢去想後果,抄起匕首刺進她的心髒!
心髒,用生物學解釋,是身體機能的發動機,用陰陽道家的話是活人陽氣彙聚的地方,是死人陰氣彙聚的地方。
當然,一般的利器殺不死那些妖魔鬼怪,但我手裏是古墓帶出來的冥器。
一刀下去,空氣凝固了幾秒,而後便是狂風大作!
尤其是身邊的這棵槐樹,嘩啦啦的搖晃枝幹,仿佛下一秒就會用樹枝把我抽出去。
又在女屍胸口狠狠的轉了一圈,确定她不可能屍變,無法聚集陰氣,我才抽離匕首,起身轉身離開。
可我剛剛擡腳跨出一步,一個冰塊般的東西貼了上來,抱住我的大腿,甚至在腳彎膝蓋之間狠狠地咬了一口,估計肉都咬掉了,疼得我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
喘着氣餘光一掃,剛才那具女屍已經不見,在低頭一看,這不,正抱着自個兒的大腿。
血肉模糊的女屍睜着死魚眼瞪着我,嘴裏還有我褲子被撕下的布料和鮮血。
這畫面竟然有一股詭異的喜感,驅散了一點點恐懼。
女屍已經僵硬,徹底失去生機。
槐樹林動靜越來越大,滿是對闖入者的恐吓。我用匕首砍下女屍摟得死緊的手指,又将被手指抓住的布料撕下,才慌慌張張不敢停留的逃離這裏。
踉踉跄跄的狂奔,不敢回頭。
從西山上逃下來,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不分方向,遇到障礙也是直愣愣的沖過去,下了山依舊機械的奔跑,不顧村民向我投來打量避諱的目光——
“啊!!!”
直到一聲尖叫喚回我的思維。
這一聲尖叫吓得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轉了轉眼珠,後知後覺的看向發出慘叫的人。
入目的并不是一個陌生人。
對上我的視線,雪娜吞了吞口水,警惕的瞪着我,小心翼翼的開口:“你……你怎麽渾身都是血?”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默默的看了她許久,想從她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奈何不過是徒勞。
失望的收回目光,并不想與她糾纏,起身便離開。
誰知,我的反應似乎助長了她的勇氣,她竟然一改之前的防備上來扶我,“你是被劃傷的嗎?那這些是你的血?流了這麽多啊,我先幫你止血吧。”
聽着她的話,我手指微動,并沒有推開她,順着她的力道前進,注意力卻在她說的話上。
她的話雖然看起來沒毛病,但是一定不是随随便便說的。
腳上被女屍咬那一口留下的傷口恐怖猙獰,看起來流下這麽多血并不奇怪,而且……似乎咬到血管了,之前我并沒有注意。
那麽雪娜卻問我是自己的血嗎?她的反應有待商榷。
沒有聽到我的回答,她轉頭露出一副好奇天真的模樣打量我,“嗯?你是去山上遇到野獸了嗎?”
“散步時,一條大狗咬的。”下意識的,我不想她知道我去過西山。
“哦,真是對不起哦。”她吐吐舌頭,“村子裏人喜歡養狗,下次我叫人把狗都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