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聽沒聽我說話!怎麽睡下了啊?”
“你煩不煩啊!”唐有祺翻了一個身,背對着空聞,“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月光不在晚上還在白天嗎?”
“我!你……”
空聞被堵的說不出話,咬牙切齒的瞪着唐有祺的後背,恨不得在他背上盯出兩個洞來。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唐有祺我告訴你,這個村子他媽就是有問題,你不信算了!
從咱們來這裏的路上就不對,咱們玩筆仙的時候你不是也知道嗎?還有你弟弟一個人在旁邊玩碟仙,也許我們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被不幹淨的東西盯上了。”
本來唐有祺不想理會,但聽到對方提到自家弟弟,便翻了一個身可有可無的盯着一臉嚴肅淩空聞。
“就算你說的真的,對的,難不成我要和你出去抓鬼?把我弟弟一個人扔在這裏?”
“……”他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隻能幹巴巴的掙紮,“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明白而已。”
“我現在知道了,睡吧。”
“……不是……”就算我們不去抓鬼,也不是睡覺啊!“我說你,我們就這樣睡了嗎?”
“那你想怎麽辦?”
“我……當然是守夜啊——啊!!!!”
說着空聞突然尖叫了起來,唐有祺被吓了一跳,“你叫什——呃!!!”質問的話隻說了一半,刹那就被掐滅在喉嚨裏。
淩空聞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前方,慌亂之下直接滾落到床下。
不知何時,銀色的“月光”已經灌滿了整個屋子,該有的不該有的地方都落了“月光”,将整個屋子照的明晃晃。
屋外寒風從山頂刮下來,嗚嗚作響像女人的啼哭,“月光”伴着嗚咽的風聲晃蕩,好似活了過來般。
在慘白的“月光”下,唐玉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蒼白的銀光落在他臉上不知被什麽遮擋住,黑乎乎的看不清唐玉的臉。
他定定的坐在唐有祺的身後,緩緩伸出雙手,空聞說話擡眸之間正好看到唐玉雙手掐上唐有祺的脖子,尖叫一聲滾下床。
這——便是之前淩空聞看到的。
此刻,唐有祺仰面朝上,雙腿亂蹬,張着嘴嗬嗬呼吸。唐玉騎在他身上,緊緊掐着他的咽喉,他扳着唐玉的手,可那雙手就像是焊接在了他脖子上,他連一根小指都扳不開。
因爲缺氧,唐有祺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掙紮的弧度也越來越小。
兄弟兩人被黑暗包裹,周圍的銀光無法靠近。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落地後,淩空聞被屁股上傳來的疼痛當頭一棒,立馬從驚恐中清醒,右手在床邊粗糙的木沿狠狠一磨,頓時鮮血直冒。
他扶着床沿站起來,沾起手掌的鮮血在空中畫符。
說實在,淩空聞雖然出自淩空派,但是淩空派早就沒落,門内弟子早就沒落的和土先生沒什麽區别,平時驅驅邪,做做法,要抓鬼,根本不可能。
确切的說,以前淩空就治治鬼物帶來的昏迷,發高燒……這些後遺症,如今還是第一次面對鬼物。
因而,不知道什麽符可以制服鬼物,他便按照所學的符一一嘗試。
好在,淩空派即便沒落,以前也不差,第一張符畫完,白光一閃,竄進唐玉眉心,接着唐玉便軟軟的倒在唐有祺懷裏。屋裏的銀光也如同潮水般褪去,隻留下漆黑和唐有祺劫後餘生粗重的呼吸。
緩過神來,唐有祺再也不敢小看淩空聞說的話,他一手摟緊唐玉,一邊喘着氣開口:“淩空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我也不知道。”他幹巴巴的回答,然後撲通一聲坐回地上,“我也是第一次正面遇到這樣的事,現在來看,這個世上應該有鬼吧。”
“有鬼?那爲什麽壞人還可以嚣張?”活了二十四年都是無神論者,任誰也無法接受,明知道事實就是事實,可還是忍不住想要争辯。
“鬼也不是可以爲所欲爲的。”
“或許吧。”三個字,唐有祺語氣有些諷刺。
兩人陷入沉默,屋内一陣寂靜,屋外風依舊嗚咽,嗚咽中卻又夾雜另一種聲音,似乎是嬰兒的哭聲。
那哭聲越來越清晰,到了最後直接在門口大哭。
但屋内兩人都沒有理會。
就算鬼真的在外面,隻要不進來就好,這又不是拍鬼片,還跑出作死嗎?
過了許久,在那嬰兒的啼哭聲下,唐有祺輕聲開口。
“你覺不覺這次旅遊太奇怪了?”此刻他大腦在驚吓之後無比清醒,迅速将前前後後的所有事都過了一遍。
“是很奇怪。”不過他一直沒問,師父都沒提,他也沒問,而且在筆仙之後,他可是看到過,師父不是一般人。但他沒想到,這麽明顯的事唐有祺現在才反應過來。
面對淩空問的漫不經心,唐有祺也不在意,他隻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你想想,我們的旅遊團導遊肯定不止一次帶隊,那麽爲什麽他看起來對這個村子并不熟悉?
當初雪娜來接我們時,侯俞作爲導遊難道不應該作爲我的發言人迎上去嗎?爲什麽反而是成員自己去與雪娜交涉?自從進入白骨村,侯俞的存在感就變得極其微弱,仿佛他做的一切,他的唯一任務,隻是帶我們來這個村子。
還有,之前的涪【fú】陵旅館,一家人都死了,報了警,警察半天都不來,還讓我們離開。
最可疑就是侯俞,老闆一家滅口可是刑事案件,旅遊團卷入刑事案件不是應該終止活動留下配合調查嗎?再說,遇到這樣的事,侯俞作爲導遊不是應該聯系上司嗎?爲什麽他二話不說就強烈要求繼續?
包括林子裏那個叫李中的男人,人都死了,侯俞卻沒什麽反應,好像死的不是一個人,死的就是一隻阿貓阿狗。
還有我們旅遊的地方,鳥不拉屎,旅行團也不提前說一聲,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沒信号,沒商店,連一張衛生紙都沒有。
現在除了侯俞手裏的衛星電話,我們根本完全沒辦法聯系外界,而且侯俞還把那衛星電話當祖宗一樣看着,誰也不許碰,各種借口奚落我們。
可能,一開始,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
說着,唐有祺從床上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淩空聞,眼中閃爍着一種名爲“真理”的光芒,在黑暗裏淩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淩空聞嘴角抽搐,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無語的回答:“旅遊團加上死去的李中以及導遊,一共二十九人,二十九個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學曆,大家都互不相識,爲什麽要把我們聚齊設下這樣的圈套?”
“随機殺人。”唐有祺一本正經的回答。
“……”好一個随機殺人,他竟然無言以對。
地上冰涼,淩空聞凍得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爬上床。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的哭聲已經停止,風聲也停了。
“喂,你進去一點,給我留點位置。”
“幹什麽?”朝裏面挪了挪,唐有祺不解的問。
“睡覺啊,能幹嘛?”
“就這些睡了?”
“不然呢?”
“……”這對話異樣的熟悉。唐有祺咧了咧嘴,抱着唐玉移到最裏面。
剛躺下,外面響起了撞門聲。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敲在心口,兩人卻默契的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