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頂丢棄的帳篷僅僅一個晚上就被蟲蟻爬滿,它們一定很少遇到如此豐盛的宴會,滿地血肉。
我是十二日離開的杭州,在旅館玩筆仙經曆了一晚,山上待了一晚,今天是十月份的十五日啊,似乎不太妙。
雖然已經入秋,但是炎熱程度與夏天沒什麽區别,此地是深山,倒是有了秋天的味道,早上與晚上總是涼悠悠的,以至于李中的殘屍沒有發臭,估計等到中午地上的血肉就會被蟲蟻吃食殆盡。等不到發臭的那一刻了。
李中的死并沒有阻止旅團前進的步伐,對此我感到不可理解,這一點非常不同尋常。
侯俞從來沒有提過取消旅行的意見,其他人除了恐懼也未曾說什麽,究竟是他們根本不将别人的死放在心上還是太過于冷漠以至于忽視自身的安全?
繼續前進,山路比之前更加陰森,這時男生在女生身邊便有機可乘。
旅團的旅客幾乎是大學生,我想恐怕是出于年輕人的冒險精神因此沒有人退縮。何況旅團就算沒有李中也還有二十八個人。
山路濕重,尤其是早上,才走半個小時不到就濕了鞋褲。說是山路其實并沒有路,隻是在毛草低矮的地方穿梭。
侯俞手裏拿着旅遊路線圖四處張望。這種地方根本就沒有人來過,真的是旅遊公司爲我們制定的路線嗎?
心裏發麻,雖然漣城早就說過這次不單單爲了旅遊放松,但總覺得在向一個巨大的魔窟深入,可能無人生還。
“啊!”
我低頭沉思,前方突然響起一聲尖叫,擡頭便看到顧嘉樂恐懼的看着前方,時不時低頭看看手中的相機,仿佛想要确認什麽般。這一路來,她和絕大數人一樣,完全一副旅遊的派頭,一路拍照留念。
“怎麽了,大驚小怪。”侯俞皺起眉頭走到顧嘉樂身邊,“沒見過世面,深山老林遇到蛇鼠蟲蟻有什麽好怕的。”
“不是的!”顧嘉樂用力搖頭,似乎想要竭力的證明自己說的話,“我剛剛看到前面有一個人,黑黝黝的,像是燒焦了一般,我還拍下來了!但是照片上沒人!但我确定我看到了他并拍了下來!”
侯俞盯着她看了一眼,不耐煩的搶過她手裏的相機,翻看她的照片,最後厭煩的哼了一聲:“快點趕路,快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别再大驚小怪的,千金小姐!”
“不是的啊!我說的真的!”侯俞完全沒在意她的話,繼續趕路,顧嘉樂看着侯俞的後背急得抓耳撓腮,“真的真的!是真的!”
“夠了!大家跟上我。”
看到顧嘉樂苦惱的模樣,餘光瞥見沉默的站在一邊的魏語,她在聽到顧嘉樂的話那一刻臉上瞬間毫無血色。
“你不覺得奇怪嗎?”
在我暗自觀察兩個女人的表情時,冷不伶仃的一道低沉的男音貼着耳朵響起,吓得渾身一抖。
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名叫唐有棋的男生,他拉着唐玉就這樣杵在我的身邊。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從别人身後冒出來,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抱歉,下次我會注意。”他雖然在道歉,卻沒有絲毫道歉的誠意。
“有事嗎?”我看着他問。他猶豫了一會兒,幽幽的開口,“很奇怪,你不覺得嗎?那個女人說的話你會相信嗎?”
“不全信。奇怪嗎?或許看錯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有棋搖搖頭,微微努努嘴,“我是說侯俞那個家夥很奇怪。”
“我覺得他有什麽在隐瞞我們,他的态度太過于獨裁,以我們住在城市嬌生慣養爲借口,拒絕我們的意見,拒絕我們的質疑,沒有導遊該有的商業氣質,一點也不像一個生意人,反而像一個押送者。”
“從一開始,每次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他都默不作聲,仿佛是默認發生的事。”
“啊,對了,你還記得李中的死嗎?”他問我,我點點頭,這事我當然記得。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時聲音非常小,小的隻要風一吹就會散去:“李中的死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仿佛司空見慣。當時大家都在緊張或許沒有人注意他,你們三人安撫那女人去了就更不可能注意他。但是我帶着小玉不敢太靠近,卻清楚的看到他隻是表情平靜的在一邊看着,就仿佛早已經料到李中會死,或者人的死亡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另外還有一件事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可疑嗎?侯俞事先租好了衛星電話,那他應該知道我們去的地方無法與外界聯系,然而這麽大的事他卻隻字不提,直到我們到了這裏才發現手機都沒有信号,而侯俞早就租好了衛星電話。”
唐有棋說完認真的盯着我,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點不尋常的神色。
對于他的觀察力我感到不可思議,對他的話我感到心驚。侯俞确實是我忽略的人物,因爲當時我被手機上那條莫名出現的短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沒有考慮侯俞的不對勁,風雨大哥自然是時時刻刻關注着我也不會去想那麽多。
侯俞雖然可疑,但是人應該不是侯俞殺的,他不可能在殺死李中的同時一邊趕向現場。從李中死到侯俞出現的時間差不過半分鍾,何況他要如何在李豔豔同李中做那樣的事時弄死李中?
不過侯俞一定知道些什麽。
“你爲什麽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太愛臆想了?”我不動聲色的試探他。他毫不在乎的咧咧嘴,有一股嘲諷的味道,他說:“你們是不是太過引人注目了?假如我是兇手一定會先動手殺了那些最聰明的人。”
“小說看多了吧,如果我是兇手才不會親手殺害威脅自己的人,爲什麽不借别人之手呢?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有好處嗎?”
“我不是來和你讨論這些的,”唐有棋皺皺眉,語氣突然軟了很多,“我們合作吧,如何?”
合作?有意思,唐有棋跑來說了半天而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說這個嘛?“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麽合作的必要。”
“你也知道些什麽吧?隻是難以開口對不對?或者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我相信你,我們合作,要不是爲了小玉我才不會來找你!”他有些惱怒了。
“你憑什麽這麽覺得?”
“直覺,我的直覺一直很準。”
我看着他好一會兒輕笑着離開——直覺嗎?男人的直覺?我可是連女人的直覺都不相信的人……
但也算默認了合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