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來我們一直奔波于張賢瑱的這個案子,從8月13日到今天9月3日已經有二十天了,原本迷迷茫茫的我們現在回過頭來發現也沒有用多少時間,那些焦躁不安平息之後,我對這次查案耗費的時間還是挺滿意的。唯一值得反思的就隻有查案過程沒有做好防禦措施讓張罰和陸明哲這兩個大學生丢了性命。
一樁人命揭開了七年前的分屍案。萬事萬物都是息息相關的,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也許你運氣好躲過了,然而明天一定是你的葬生之日。
爲了快點結案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算出院了。
天微微亮開我就躺不住了,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辦出院手續了。
在櫃台前我遇到了提着方便袋的銀子。看到他我不慌不忙的喊了一聲,他折過身朝着我走來,抿了抿嘴唇問:“怎麽出來了?”
我心情很好的晃了晃剛拿到的出院手續:“已經好了當然要回去上班了。漣城那邊羅偉和楊宇浩也都查的差不多了,我這邊也差不多了,就等着最後的結果了。早點結束才有心情玩是吧?”
“你什麽時候去?”他挑着重點問。
“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
“你才出院。”他把手裏的方便袋塞到我的懷裏,我低頭看了看,裏面是在外面小攤販買的早點。
他把方便袋交給我之後在醫院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明天去吧,今天先把一切安排好,明天我陪你們一起去。”
“好啊!”簡直是求之不得,銀子也去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别說一個徐霞南,就是十個也不是問題。
2010年9月4日,學生開學的第四天,浙l江一個月來第一次下雨後的第二天,張賢瑱死亡的第五十四天,重案組接案的第二十一天。
因爲才剛剛布了一場雨,今天天氣很涼爽,沒有烈烈炎日,杭l州市脫胎換骨了,就連人也跟着脫胎換骨了。
我,銀子,漣城,還有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四學生白冥淵,我們約好了晚上在理工大學器具室的樓下集合。
器具室四周的風景樹互相掩映,一輪皎皎白月高高懸挂在夜空中,月光如牛奶般傾瀉在樹林中,落在樹下的斑斓就如同破碎的美玉。冷風從樹林深處吹來顯得詭異,沒有夜蟲的喧鬧,安靜的風中隻有五個人的心跳聲。
我止住腳步看着黑夜中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的器具室,側了側臉餘光瞥見右邊有一個陌生的人,定神仔細看去那人臉色慘白不似活人,它扭頭目光與我相對,輕輕一笑,我的眼前一晃,那人就憑空消失了。
“楊宇浩!”我瞪大眼睛看着那道影子消失的地方,心裏有些忐忑,“他怎麽會來?”
“沒事的,他不是來找麻煩的,大概是來找他的愛人,或許一會兒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銀子不慌不忙的順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他是鬼?鬼會幫我們嗎?”黑夜裏段謹然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我可以想象他此刻糟糕的臉色。
段謹然是銀子中途帶來的,說是爲了讓他見見鬼,等下鬥的時候有點心裏準備。
銀子沒有回答段謹然的問題,隻是對着我們說:“走,去會會她。”
我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溫越來越低,不過很明确的知道這是來自于銀子身上,不是陰風。段謹然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第一次見到鬼怪的人,他總是不停的朝着我們中間擠,按照人的天性,所有人都認爲中間是最安全的。到底是個年輕人,也怪不得他會怕鬼。
本來是四個人的現在是五個,在黑暗中我們屏住呼吸前進,即使前方是地獄也不容我們回頭。我們在黑夜的潮水中被淹沒,黑暗包裹我的口鼻,好在這并不是第一次。
器具室離我們越來越近,同時我也可以感受到空中那幾乎凝結的空氣,前方就像是萬年冰窖一樣,寒氣森森,讓人汗毛都止不住顫抖。
漣城不知道什麽時候移到了我的身邊,我剛好被他和銀子夾在中間。漣城不像段謹然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一眼就知道了,此刻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我的心中有些疑惑,就忍不住扯了扯銀子問:“徐霞南的怨氣是不是太重了?有些……”
“噓——”銀子制止我提問,他說,“安靜點不要惹怒了她,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嘎吱——”一聲推開器具室老舊的門,就像誰低沉喑啞的低咳聲。推開門的瞬間脖子處冷風陣陣,就像有人在對着吹氣一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滋滋滋——”手機突然在這陰森的器具室響了起來,顯得突兀異常。我的呼吸都頓了頓,那是我的手機。他在我的懷裏振動,就像燙手的山芋。
“接還是不……”我的話還沒有問完漣城已經從我的口袋裏掏出手機了,手機屏幕的亮光照到他的臉上,我看到了他額角的汗水。他撥通電話不出聲,那邊傳來奇怪的桀桀桀桀聲。
銀子眉頭一皺從漣城手裏拿過手機三下二除一的取下了電池闆:“帶了手機的全部取下電池闆。”
我們都乖乖照做了,沒有人問爲什麽。繼續向前走,器具室的回音不斷。
“嘭嘭……”朝着前方才走不過兩三步腳下就抖的如同天崩地裂。在一片慌亂中銀子冷靜的喊到:“抓住身邊的人,千萬不要離隊!”
聞言我們大家都互相将手握在了一起。大有一種天荒地老不分離的感覺。大地震動持續了一分鍾左右,等我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不是身在器具室了。是理工大學的操場,可是又有一點不一樣。
綠色的地毯,老舊的籃球架,褪色的起跑線,陳舊的教學樓,還有學生,更重要的是現在既然是白天!
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我愣了幾秒走到籃球架下,伸手試探性的摸了摸籃球架。有觸覺,是實體,那麽不是幻覺了?
出于好奇我攔下一個正從另一邊過來的同學問:“這裏是哪裏?”
“理工大學啊!今天第一天開學同學你不知道嗎?難道你不是理工的?那個學校的?”
看着對面那個人疑惑的神情我的心裏突了突,後退一步幹笑:“知道了,謝謝。”
“這是她的精神世界,小心點,在這裏他可以輕易弄死我們。”
耳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飄過,我撇過頭看着銀子:“這是真的假的?”
“亦真亦假,先看看她想做什麽。”
“好。”
我們五人緊張的看着操場上來來往往的人。主角終于在大約三分鍾後出現。
早晨的陽光顯得慵懶,落在懶懶的校園裏,柔和而溫暖。清風徐來,這是少年們最美麗的年華。
白淨的臉龐,洗的發黃的白襯衫,偏長的頭發,少年的眼中是對大學生活深深的向往。他擡起頭對着眼前的教學樓看了一眼,嘴角揚起一個不起眼的弧度。
“嗨!你好!我羅野,同學哪個系的?”
“你好,我叫楊宇浩。”白衫少年腼腆的點了點頭,錯開羅野朝着教學樓走去。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我捅了捅銀子的胸口問:“楊宇浩哎,挺帥的一個小子,難怪徐霞南當初會喜歡他。”
“有我帥嗎?”漣城插了進來,還刻意吹了吹口哨,看起來就像一個社會上的小混混。
我撇撇嘴不理他,看着楊宇浩消失的方向追去。
“君子衣你幹什麽!”銀子在身後喊到,“跟着他!”
我頭也不回:“楊宇浩啊!那是楊宇浩,去認識一下!”
在教學樓拐角的花園處我看到了那個白衫少年,他緩慢的朝着樓道走去,一個人,身影顯得寂寞無比,不知不覺我停下了腳步悄悄地跟在他身後。腦袋裏一晃就想到了銀子,很多時候銀子也是這樣一個人,背影蕭索寂寞。可是銀子從來不會讓人生出憐惜,頂多就是心疼。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楊宇浩突然回過頭來看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跟着我是有事嗎?”
“呃……”撓了撓頭我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尴尬的笑了笑,“你好,我叫君子衣,我們做朋友嗎?”
“噗——”他嗤笑,“你很奇怪知不知道?楊宇浩,現在去音樂系報名,要一起嗎?”
“好啊。”奇怪嗎?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再奇怪也沒有他奇怪吧?
跟着楊宇浩的路上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和銀子他們走丢了,但是也沒有在意。一路上都是我問楊宇浩答,漸漸的兩個人就親近了。音樂系報名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徐霞南,不明白她到底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因着好奇我也在音樂系報了名,同時還不要臉的搬到了楊宇浩的宿舍裏。而銀子他們一直沒有看到,就像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