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饒是典寅這般不善于察言觀色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哪怕室内燭火不甚明亮,楊思除了心情不愉,他瞧着還有幾分閑适和慵懶。典寅輕咳一聲,認真組織語言,條理清晰地表明來意。
楊思越聽面色越陰沉,好似陰雲密布,随時都能來一場大暴雨。
典寅惴惴問道,“軍師覺得這件事情如何?”
“還能如何?自然是派人将他們都揪出來,難不成等着主公過問此事?”楊思咬牙切齒道,“寵妾滅妻,不顧禮法,他們真以爲這隻是關上門的家事,外人沒法管了是吧?再過幾日便是新年宴,若是讓這些人也去參加,主公日後想起這事兒隻會更加不痛快,趁早處理了!”
主公要是不痛快了,他們這些臣子連個年都别想好過,這點楊思是深有體會的。
典寅點頭,武職的事務不如文職那麽多,但主公誠心要折騰誰,哪管你是文是武?
“此等歪風邪氣,不可助長。”
典寅和他老婆呂熹娘的想法是一樣的。
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身不正,家風歪,這種人入了官場也難是什麽好貨。
楊思道,“派人去查清楚都有誰,先抓一波鬧得最兇的,再将此事寫成折子,上奏主公。”
還有兩天就是除夕新年宴,楊思可不想在宴上看到這些家夥,壞他胃口。
調查這些事情并不難,那些夫人經常在茶話會交流,家宅的治理自然也嚴苛不到哪裏去。
花了一天的時間,楊思便拿到第一份名單,他看了冷冷一笑。
“不好好整治你們一頓,楊思二字便倒過來寫!”
論小心眼和記仇,楊思在姜芃姬帳下也能排得進前三。
昨夜典寅壞他好事,楊思可以留着秋後算賬,可這些寵妾滅妻的導火索,非要扒下一層皮!
“來人,備車馬!”
楊思抵達的時候,姜芃姬正在和徐轲核對賬目。
打仗是個很燒錢的活動,打了勝仗也沒回多少血,她還要給立功的将領打賞,犒勞三軍将士……若非後方産業繁榮,今年的财政怕是要赤字了……盡管如此,明年也要節衣縮食。
姜芃姬對着徐轲道,“孝輿将明年的開支做個預算,盡快将結果給我。若是公庫儲銀不夠,我從私庫補貼一些……浒郡那邊的良田被燒毀太多,怕是會影響糧價,你派人密切注意……”
她說的内容極多,徐轲認真地支耳細聽,若是腦子記不住便提筆做個标記。
談了半個時辰,姜芃姬感覺有些口幹,喝了一杯暖水潤喉。
這時候,她聽到楊思來了。
“靖容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麽事情?”
姜芃姬深知帳下衆人的脾性,衛慈風瑾幾個是勤勤懇懇的楷模,做得多吃得少。
楊思豐真幾個不一樣,他們愛鬧騰,明知道鬧騰之後該做的還是要做,他們還是喜歡鬧。
真不知道圖個什麽。
楊思神色嚴肅地遞上一封折子,姜芃姬還以爲發生了大事,面色凝沉地接過來一看——
“這些人怎麽回事?”姜芃姬眉頭一挑,眼底露出了嫌惡之色,“寵妾滅妻?”
“不顧禮法,寵妾滅妻,這是其一。”楊思道,“僭越逾制,大逆不道,這是其二。”
一旁的徐轲聽後忍不住手指一抖,深深懷疑哪個倒黴鬼将楊思得罪得如此狠?
他們不知道楊思能力壓豐真和亓官讓,穩坐主公帳下衆臣心眼最小、最記仇排行榜第一?
得罪亓官讓和豐真不可怕,丢了前途但性命還在。
得罪楊思可慘了,這貨能把人往死裏整,他下手的輕重取決于得罪他的程度。
不顧禮法,寵妾滅妻;僭越逾制,大逆不道。
前者還能轉圜,視情況量刑輕重,後者卻不一樣了,嚴重時候甚至能牽連一家老小。
姜芃姬也瞧出楊思的鄭重,好奇道,“寵妾滅妻之風不能縱容,可這僭越逾制又從何說來?”
楊思道,“功成受封,得備八妾。主公且看這些人,哪個立下潑天大功,怎可有此殊榮?”
按照舊制,納妾可不是想納就能納的,還得看看這個男人有沒有本事,有多少本事。沒有達到那個身份敢納那麽多妾,這就是僭越逾制,蔑視律法!輕則貶斥丢官,重則抄家滅族。
楊思又道,“主公請看,最上頭幾人後院養着七八個妾室,這些女子僅有三人過了名路,另外幾人仍以通房丫鬟待之,但府中奴仆婢女皆以妾室之禮相待,可見是府中主人默許的。”
姜芃姬視線又往下滑,上面一撮名單隻有四個人,底下卻有二十幾個。
“這些人雖不如前者那般嚣張狂妄,但府中也有一妻三妾或者四妾。”楊思注意到她的動作,主動解釋道,“古禮有雲,卿大夫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婦。這些人出身微末或者家世低微,官場之上建樹不明顯,算得上未有寸功,還未發迹便猖狂,明目張膽納了三四妾室!”
身份夠不上,地位沒多高,還敢納這麽多妾室,誰給他們的勇氣?
自己什麽德行,心裏沒點兒AC數?
楊思是個聰明人,他想整死誰,肯定不會用簡單粗暴的理由。
對很多男人來說,娶妻納妾是人生美事,哪怕明面上義正辭嚴地斥責,心裏還是暗暗羨慕。
楊思要是從這點入手,十有七八整不了人,反被人記恨,平白樹立仇敵。
因此,他整人喜歡高舉正義、正統的大旗,讓人吃癟還不能回擊。
姜芃姬點頭道,“你說的是,隻是——我瞧這上面還有個做了特殊标記的人,他有何特别?”
楊思嫌惡道,“此人最爲可惡!縱容懷孕妾室堂而皇之搬入正院,府中以‘夫人’稱之,以妾爲妻。此人爲夫不仁,爲父不慈。其母不思教育兒孫,端正家風,反而助纣爲虐!據思所查,她的兒媳并未犯七去之過,孝順公婆,養育兒女。其母爲了逼迫兒媳退位讓賢,竟當着滿府的面掌掴兒媳一刻鍾,罰其冒雨長跪青石闆一日一夜,百般羞辱,簡直是聞所未聞!”
楊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連徐轲都被影響了。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楊思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仍要給他打個call。
楊靖容,大丈夫,真男人!
姜弄琴:哼,聽說你很男人?
楊靖容:o(╥﹏╥)o這是個美好的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