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有什麽動靜啊,大半夜别自己吓自己——”
聽到這個聲音,兵卒身邊的同伴被驚了一下,困意退去三分,以更加兇猛的勁頭湧來。
打了個哈氣,眼角擠出兩滴生理性眼淚,稍稍緩解酸澀眼球。
“可、可俺真的聽到了呀——”兵卒睜大眼睛朝城下看了看,周遭一片漆黑,唯有遠處的敵方大營還燃着大片篝火,給夜幕增添一分光彩,“诶——奇了怪了,難道真是俺聽錯了?”
兵卒撓了撓許久未洗的發髻,手指扣下一層黏糊糊的頭皮屑,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大概……真的是俺聽錯了……”
一旁的同伴摩挲着雙臂,試圖借此讓自己暖和一些。
“這破天氣冷死個人,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最底層的兵卒沒有人權,幹着最累的活,拿着最低的軍饷,很多時候還吃不飽穿不暖。
如果大家夥兒都這樣,這樣的待遇倒不是很難受,亂世之中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偏偏柳羲和黃嵩大營那邊賊熱鬧,晚上還喝酒燒烤,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還快活啊。
大家同是亂世之下的炮灰,爲何人家吃香喝辣,自己卻隻能忍饑挨餓?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每每想到這些,本就饑腸辘辘的肚子更餓了,餓得他連說話都費勁。
“夥計,俺先靠着眯一會兒,有什麽情況喊一聲,這肚子餓得難受——”
“嘿!這會兒能有什麽事情?你安心眯一會兒,天亮了喊你——”
柳羲和黃嵩大營隻顧着吃喝玩樂,一連二十多天都這樣。
這會兒大半夜的,别說風吹草動,連個鬼影都沒有。
疲倦的守兵倚靠着牆垛呼呼大睡,希望睡眠能讓他們身體暖和一些,節省體力。
“啊嗚——”
困意上湧,寒昶關守兵哈欠連天,意識越發模糊,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水。
嗚嗚寒風吹拂,天空飄下的雪花被卷起,偏離了原本的軌迹。
在這個平淡無奇的夜晚,一支箭矢劃破夜空,發出離弦的嗡鳴聲。
銳刃刺入血肉之軀,剛剛見到周公的兵卒霍地睜大了眼睛,前所未有的寒意将他包裹,好似身體沉入了千年寒潭。他試圖張開嘴,喉頭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沉默了。
一個呼吸的功夫,身體殘餘的溫度被無形的力量殘忍剝離——
好疼——
好冷——
腦海閃過短暫的念頭,眼前景象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恍惚之間,他似乎聽到同伴聲嘶力竭的喊聲,他說——
有敵襲!!!
第一波箭矢結束,城頭守衛損失大半,剩下的人也非死即傷。
“上雲梯,弓箭手繼續射擊——攻城木準備好了嗎?”
清理一波敵兵,趁着寒昶關城門守衛減少,這時候要抓緊時間架雲梯,準備登牆。
姜芃姬帶着先頭部隊,一個一個身披白布,借着雪地和夜色的掩護,快速摸到寒昶關城下。
寒昶關守将帶兵偷襲大營,來而不往非禮也,姜芃姬自然要回以顔色。
什麽叫偷襲?
趁敵不備,突然襲擊。
不僅講究出其不意,還講究“快速”,在敵人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發起兇狠攻擊。
寒昶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又如何?
但凡是她想要攻破的關口,無人能守!
姜芃姬出手突然,一個照面,城牆上的守兵死了一波,剩下的人都挂了彩。
有人試圖反擊,有人大聲呼叫“敵襲”,還有人咬着牙,染血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拉開弓弦,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天空發出響箭——響箭一出,整個寒昶關像是迎來了震動,衆兵嘩然!
他們沒想過,敵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偷襲。
不過——
當務之急還是派兵增員城牆,守住寒昶關關口,絕對不能讓敵人破關。
“敵襲——快——”
三更半夜,不少人已經進入香甜的夢鄉。
不睡不行啊,又冷又餓,若是不睡下,指不定到時候餓得睡不着了。
當外頭的動靜響起,不少人不情不願地從夢鄉離開,丢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薄被,沖出營帳。
寒風一吹,吹散周身萦繞的殘餘溫暖,不少人冷得打了個哆嗦,迷迷糊糊的腦子瞬間清醒。
姜芃姬豈會給他們增兵的機會?
埋伏雪地的弓箭手分爲三排,第一排射完第二排接着,等第三排射完,第一排已經将搭箭挽弓,瞄好方向。用這個簡單的戰術,弓箭手便能保持箭雨不間斷地落向寒昶關城牆。
借着弓箭手的掩護,雲梯也很快推向了寒昶關城牆,先頭部隊開始嘗試沖城牆發起攻擊。
不過,寒昶關能被稱之爲險關,自然有它的地理優勢。
寒昶關守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迅猛的攻擊讓他們差點兒反應不過來。
當然,這隻是暫時的。
等他們反應過來,立刻借助地勢進行反攻。
姜芃姬眯了眯眼,幽黑的眸子緊緊盯住了寒昶關城牆。
寒昶關前方并非一片坦途,地勢陡峭狹窄,不利于攻城器械發揮作用,若非姜芃姬這邊的攻城雲梯是特制的,怕是發揮不了多大作用。屆時隻能采用最原始的人肉戰術,靠着巨大的傷亡強行登牆。不過,現在還能用雲梯,再用弓箭開道汗,寒昶關也沒想象中那麽棘手。
姜芃姬打仗的時候開啓了直播,八十五萬隻夜貓子蹲在直播間陪她。
打着打着,觀衆們發現寒昶關守兵有些不大對勁——
【鳳栖梧桐】:你們有沒有發現——敵軍的戰鬥力有些弱啊——
【喝水不胖】:沒覺得弱啊,分明是咱們家主播太強了——
【飄柳飛絮】:的确是有些弱,按照這個情形下去,至多半個時辰,主播肯定能破關。我拉近鏡頭,發現守關的兵卒年紀都有些大,看着精神也不太好,好似整個軍隊沒有青壯一樣。
粗心的觀衆隻看戰場厮殺,大半夜看得熱血沸騰,一面激動。
細心的觀衆卻發現敵方戰力和想象中不同,他們占據險峻的關口,竟然也被姜芃姬暴打。
他們疑惑了,姜芃姬卻心知肚明。
不是寒昶關守備戰力不高,分明是守将爲了偷襲成功,挑走了全部精銳。
按照守将對寒昶關的了解,縱然留下的殘兵沒有精銳強大,但憑借關卡險峻,一樣能守住。
不過,他錯估了姜芃姬和黃嵩的兵力,低估了改良雲梯對環境的适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