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下屬去找一個熟悉河間附近山脈的老獵手帶路。
至于進城?
不進了!
圖中所繪地點在城外,不在城内,進去也是浪費時間。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弄清一個問題,孟渾的人,什麽時候把這些粗布塞到糧車的?
這個問題,不僅他疑惑,負責運送糧食的夥夫也是一頭霧水。
爲了保證糧食數目正确,每到一個地方修整,他們就會仔細檢查一遍糧車。
所以,幾乎可以肯定在上一次修整之前,糧車上面是沒有這些奇奇怪怪的粗布。
扈從頭領也知道這點,所以并沒有在這方面多做浪費,而是用懷疑的目光掃過所有夥夫。
他問,“你們誰還記得,有誰靠近過這些糧車?”
這個問題可把人難倒了,一群夥夫不由得苦着臉,能靠近糧車的人太多了,誰還記得啊。
倒是有個夥夫比較機靈,問道,“回禀軍爺的話,會不會是之前在茶肆的時候?”
驿站茶肆這種地方,人流量巨大,稍微混進來一個面容普通的人,也不會引起懷疑。
不過這話很快就被否認了,又有一個夥夫說,“可不能冤枉人,修整的時候,大家夥兒都是在糧車旁的,哪裏來的可疑人?這些東西……分明是憑空冒出來的……”
這個時代的人敬畏鬼神,對于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往往喜歡用這種神乎其神的理由解釋。
扈從頭領聽得心煩,呵斥一聲道,“胡言亂語,鬼神之說如何能信?仔細想想,到底是誰?”
若沒有外人接觸糧車,留下這些東西……那麽,唯一的理由就是整個糧隊有孟渾的内鬼了。
得出這個比較可靠的結論,扈從頭領基本已經給答案蓋棺定論。
衆多夥夫紛紛搖了搖頭,倒是有人懷疑是送茶的姜芃姬,不過這個猜測并不靠譜,因爲除了姜芃姬之外,茶肆的老闆娘和店小二也曾送茶過來,相較于後兩者,前者似乎沒靠近糧車,又如何能将粗布塞進糧車?
夥夫面面相觑,神經緊繃,生怕扈從頭領懷疑他們是内鬼。
扈從頭領的視線掃過所有人,試圖從他們中間找出那個内鬼,最後看誰都像是内鬼,看誰又都不像是内鬼。沒法子,他隻能暫且将這個細節放到一邊,準備将糧食運到目的地。
熟悉地勢的老獵手很好找,許諾重金之後,對方就答應帶路了。
不過這可苦了那些運糧的夥夫,山路陡峭,并不适合糧車行駛。
所以,他們隻能放棄糧車,選擇将糧袋抗在肩上,接力一樣把糧食送上山。
隻是,這個神秘的玩笑似乎才剛剛開始,又有人在地圖繪制的地方發現了一片竹簡,上面寫着——
【真聽話,不過你們速度令人失望,我已經等不及先走一步了,将糧食送到這個地方,這是對你們效率低下的懲罰。孟氏叛臣孟渾留。】
看到這片竹簡,以及竹簡下面壓着的一塊粗布,扈從頭領的臉色徹底黑成了鍋底。
這時,一個小兵硬着頭皮問他,“頭兒,現在該怎麽辦?”
扈從頭領喘着粗氣,雖然他沒有背糧食,然而山路陡峭,他身上又穿着有些重量的甲胄,自然累得冒出滿頭大汗,氣息不穩,“還能怎麽辦?照着上面的話去做——”
投鼠忌器,孟悢還在孟渾手上捏着,他們要是不敢照辦,把孟渾惹怒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孟悢殺了,到時候哭得可是他們!爲了那個小祖宗的命,他們也隻能乖乖聽話。
所幸,第二幅圖所繪制的目的地和這裏并不是很遠,老獵手告訴他們,大概一刻鍾就能到。
【呀!這次來得還算快,不過我已經走了,看你們吭哧吭哧送糧的模樣,看着挺有意思。不過我還沒瞧夠,想要見到孟悢,把糧食送到這裏。孟氏叛臣孟渾留。】
此時,扈從頭領一怒之下,拳頭擊在身旁的樹幹上,發出沉悶的咚聲。
老獵手瞧了瞧那張圖,驚懼道,“這位軍爺,這地方可去不得啊。”
“怎麽就去不得了?”扈從頭領冷着臉問道。
老獵手雙手哆嗦,頗有些欲哭無淚,本以爲是個帶路的美差事,現在瞧着有些不好辦。
“回禀軍爺的話,這地方是一處匪寨,小的以前打獵遠遠瞧了一眼,裏面住着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畜生……要是去了這地方……”老獵手支支吾吾地說了原因。
扈從頭領冷冷一笑,道,“帶你的路就行,别的廢話少說。”
不過是一個匪寨而已,他手上這麽多人,還沒辦法擺平了?
隻是,他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爲何孟渾要指名将糧食送到匪寨?
難道那裏有埋伏?
想到這裏,扈從頭領心下不安,派遣了一個機靈的小兵去探一探底。
小兵很快就回來了,說道,“匪寨空無一人。”
沒人?
扈從頭領此時有些鬧不清了,然而又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不過,屬下從寨門門口發現了這個……”小兵恭恭敬敬地将一片竹簡和粗布奉上。
看到這個東西,扈從頭領已經形成反射性的不安,生怕又是耍人的東西。
打開一瞧,又是孟渾留下的話。
【糧食就放在匪寨的院落裏,孟悢那個小崽子就在圖中所繪制的地方。别想要耍花樣,不然的話,那小崽子的性命也要堪憂了。孟氏叛臣孟渾留。】
扈從頭領腦子冷靜下來,倏地冷冷一笑,道了一句,“縮頭縮腦的縮頭烏龜,孬種!”
要不是怕了孟氏威嚴,孟渾又怎麽會故弄玄虛,折騰這些東西?
還不是怕雙方交接糧食的時候,被他所領的兵卒包圍絞殺?
貪生怕死的東西!
心中嗤笑一聲,扈從頭領擡手一揚,“你們将糧食送到這裏,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去救二郎君。”
既然孟渾這麽貪生怕死,可見對方手裏也沒多少底氣。
若是趁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帶着孟渾的人頭回去交差,這可是大功勞!
原本沒有圍殺孟渾的意思,可對方這麽作死,泥人也冒出三分火氣了。
“是!”
盡管被折騰得疲倦不堪,然而兵卒還是昂首挺胸地高聲回答,充滿了氣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