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正是草長莺飛,柳綠花繁的時節,天空一碧如洗。
汍水亭畔人影憧憧,年輕的仆婦手腳麻利得端着新鮮的時令水果,附近梨花怒放,景色美,但是人更美,十幾位年輕郎君端坐席上,面前食案上有精緻的點心和水果。
最大的剛剛弱冠,最小也才十歲出頭,年齡不一,但都是一副極好的相貌。
姜芃姬看着彈幕上一片鬼哭狼嚎,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明白那些人的審美。
這些郎君美則美矣,然而一個一個身着顔色鮮豔的衣裳,簪花敷粉,真真是人比花嬌!
咳咳咳——說句難聽的,尼瑪簡直就是一群僞娘聚會好麽!
面對姜芃姬的吐槽,彈幕上的觀衆不樂意了,一連串的prprprpr舔屏幾乎要将她的視線遮擋,各人有各人的審美,他們就是喜歡這樣精美嬌豔的文弱小受,不服氣?
姜芃姬:“……”
受?
好吧,她服了。
除了這些人模人樣的郎君,隔着一面半透明的山水屏風,另一邊坐着數名貴女。
一眼瞧過去,好家夥,半數以上都是熟人。
前不久才經曆一場刺激的冒險,扭頭就有心情又跑出來參加雅集,這些小姑娘真是心大。
姜芃姬看到她們,那些貴女自然也瞧見她了,其中的上官婉直接亮了眸子。
本想上前,然而這是公衆場合,衆人都以爲姜芃姬是男性,而且還是魏靜娴的未婚夫,她若是表現太殷勤,指不定就被誤會是對“蘭亭姐姐”有意思。
這麽一想,本想起身的動作又僵住了,一惱之下坐回原地,整個人沒什麽精神。
姜芃姬沒有去貴女那邊,而是在一群郎君中找了個位子,徐轲和侍女踏雪分坐身後兩側。
她來得遲了一些,雅集已經開始一刻鍾了。
諸人對她連告罪都沒有的行爲十分不滿,隻是沒有具體說出來,而是用無視默默表達。
姜芃姬混不在乎,挑揀沁了井水的果子丢進嘴裏,一股沁人心脾的冰涼蔓延全身。
和幾個繡花草包吟詩作對?
那多浪費時間,還不如吃吃吃,喝喝喝,困乏的時候小憩一會兒。
她心寬,然而一群觀衆看着心焦不已啊,他們還等着姜芃姬在雅集上一鳴驚人,啪啪打臉。
你特麽參加雅集詩會,就是換個地方吃吃吃喝喝喝,然後午睡麽?
太丢穿越女的臉了,主播!
【主播V】:我以前上學,文科成績基本低空飛行,你們就别爲難我了。遠古時代的古言,哪怕是我那個時代的考古大師也未必能玩得溜。我平時除了開訓練就是打仗,武夫一枚。
一群觀衆懵逼臉:“……”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
【蘭摧玉不折】:沒事啊主播,我們當你的後盾,度娘谷爹都會幫你的。
【魔法少女阿風】:左手唐屍三擺手,右手宋詞元曲,上有李白大大罩着你,下有杜工部巨巨附身,主播你就是站在詩詞文學巨人肩膀上的偉人,哪怕是侏儒,也能秒殺這些渣渣。
你們半分鍾前還一個勁兒舔屏,現在舔完就翻臉認不認人?
姜芃姬看着這些評論簡直無語了,真是翻臉如翻書。
【美少女戰士阿淵】:我的鼠标已經點在度娘搜索界面了,要啥詩詞歌賦都給你搜過來。
看着一群起哄不嫌事兒大的觀衆,姜芃姬開始反省。
她這些天是不是太安分了一些?
竟然讓這些觀衆都忘了她之前的殘暴?
【主播V】: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首詩詞征服不了他們。靠着作弊手段,分分鍾被拆穿。哪怕做出一首驚天好詩好詞,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主流并非七言五言絕句或者詞曲,生搬硬套沒用。
也許在其他時代,被人拆穿抄襲或者冒名頂替不是什麽大事情,但在這個文學盛行的年代,無異于是找死,還要連累全族,哪怕士族高門出身,一旦出了這種事情,一輩子也會被毀掉。
都說得這麽清楚了,這些天一直追着直播的觀衆也清醒不少,不再鬧騰了。
唉,沒有詩詞打臉環節好無聊,他們還是默默繼續舔屏美少年好了。
姜芃姬還沒來得及高興難得的清淨,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扭頭看去。
“有事?”
對方被噎了一下,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姜芃姬剛才是有多麽心不在焉。
因爲十六國混亂到後來大夏一統,女性并不拘束閨閣,哪怕是現在五國分夏,社會風氣重新偏向男權,女性慢慢被束之各種規矩,但目前來講,并沒有太嚴苛。
像這種雅集,基本等同于青年适齡男女的相親大會了。
這些個郎君,哪怕無心隔壁的貴女,但也想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跟個開屏孔雀似的。
正當他們一個勁兒卯足力氣表現才華,偏偏人群中間出了個叛徒,一副無所興趣的模樣。
這不是找茬麽?
等到那位郎君都要漲紅臉了,這時候彈幕上有專心看雅集的觀衆提醒姜芃姬。
她這才一副遲鈍恍然的模樣,說道,“羲不善辭賦,恐怕要掃了諸位的興頭了。”
這就直白拒絕了?
氣氛略微有些尴尬,正在這時,一聲珠落玉盤般清脆的聲音自一旁傳來,隐隐含着笑意。
“蘭亭可真是憊懶,若非趕着雅集,見你一面真是千難萬難。”風瑾自梨花樹下走來,膚如細雪,面如冠玉,目若點漆,一雙鳳眸狹長,眼梢微挑,年紀不大,風姿已然初成。
相較于風瑾一出場就吸引旁人目光的風姿,姜芃姬的表現就太不合作了。
“你怎麽還在河間郡?”
諸人:“……”
人家剛來雅集,你特麽一句話就想把人轟出河間郡麽?
對于姜芃姬的嫌棄,風瑾也沒有露出愠怒之色,反而令仆婦将位子擺在她身旁。
戲谑道,“蘭亭這番薄情寡言的話,真真傷人心。”
姜芃姬嗤了一聲,“說這些話前,先把自己身上的香粉拾掇幹淨了。奉勸一句,年少精貴。”
風瑾怔了一下,聽出她的内涵話,細白的面頰倏地漲了紅色,差點維持不住一身風儀。
另一邊,一群沒節操的觀衆到處哈哈哈。
姜·老司機·芃姬開車啦:年少不知精可貴,老來望片空流淚。
生無可戀的風瑾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