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離開北海數月,軍中無人不思念家中親人。但是天色漸黑,兵馬也隻能随意的選了個地方駐留,反正樂安的黃巾已經被圍剿的差不多了,就算還剩下三三兩兩的餘孽,也不敢對大軍有什麽企圖。
不過第一次獨自領軍,太史慈也是小心謹慎,不敢粗心馬虎,就算是不覺得會有人敢上門來找麻煩,還是安排了許多暗哨及兵馬巡視,以防萬一。
手裏舉着火把,周倉跟武安國百無聊賴的走在營地裏,偶爾遇到些軍士,也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拘束。
眼見就要到北海了,兩人其實都心熱的可以,周倉到還好說,武安國可是有好久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婆娘了。再加上又是在軍中,拘束頗多,就跟嚴紹一樣,也是有好久沒食肉味,眼看着北海就在眼前了,幾乎是望眼欲穿。就連周倉,在城中雖然沒有家室,但是這段時間裏卻也相處了幾個相好的,如今也是甚是想念。
若不是身上還見負責許多責任,隻怕兩人已經自己騎着馬跑回北海去了。
“說來也不知道主公那裏如何了?聽說好像是跟劉景升翻臉了,希望不要出了什麽岔子…”晃了晃手裏的火把,周倉有些無聊的道。
武安國沉默了一下,回應道。“那劉景升也是一時豪傑,主公又是在荊州做客,應該不至于作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不過聽聞主公是爲了一個叫黃忠的漢子跟那劉景升翻臉的,想來是主公求賢若渴的習性又泛了,也不知道這黃忠的武藝如何,跟子義跟子龍相比怎麽樣?”
跟周倉相比,武安國雖然沉默寡言,但在談吐上明顯要高出那麽一兩籌。跟周倉或是管亥不同,武安國雖然沒修習過兵法,卻是良家出身,而且單是看他使用的雙錘就可以看的出來,此人家室還算不錯——————要是家裏沒有些錢銀,隻怕也用不起那兩個錘子。
在荊州的一段時間,嚴紹固然是一直都沒有返程,卻也都有派人跟北海那邊聯系。免得斷了聯系太久,會引來北海那邊的擔心,自然也沒有忘記太史慈這邊,所以對嚴紹在荊州的事情太史慈或是周倉他們或許不是知之甚詳,但大緻的經過還是比較了解的,更是清楚嚴紹跟劉表翻臉的全部過程。
對那個能讓嚴紹跟劉表翻臉的人,無論是太史慈又或者是他們兩個都極爲好奇,不知道是何等的豪傑居然能讓嚴紹同劉表翻臉,但是另一方面卻也有些擔心。
到底是人的名樹的影,嚴紹或許還可以因爲自己的先知先覺輕視一下劉表,周倉他們卻不能,再加上嚴紹身邊又隻有千餘兵馬,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不過到是沒有想到,當初浩浩蕩蕩的離開,滿心以爲會和諸侯的全部兵力,必定可以讨伐逆賊動作,拯救天子于危難之中,卻不想最後居然是這般的虎頭蛇尾,諸侯之間分崩離析,我等也是這麽灰溜溜的回了北海,最後除了一個空蕩蕩的洛陽之外,幾乎沒有半點成果…”提及洛陽之事,武安國滿是憤慨。
看着他,周倉卻是長歎一聲。“諸侯各懷居心,我輩又能如何,還有那孫文台,本以爲也是個忠君愛國之人,不想居然作出私藏玉玺這等事情來,實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周倉自己到不是特别失望,畢竟作爲當年黃巾之中的幹将,他對漢室本來也沒什麽忠誠可言。若是漢室中興,他到也不是特别的反對,畢竟老百姓能因爲這個而過上好日子也是不錯的,可要是漢室無法中興,或者是幹脆垮塌了,他也不會失望——————說到底,他可是個造反派啊,就算現在多少算是從良了,也還沒有到了對漢室忠心耿耿的地步吧?
就連現如今在嚴紹帳下任職,除了對嚴紹多少有些認同之外,更多的也還是因爲另外一些緣故。
就在兩人正歎氣的時候,卻見幾個軍士正端着酒菜向着營中心的位置走去。
兩人看了,心底多少有些奇怪,連忙叫住了那幾個軍士。
“這些酒菜是怎麽回事?”
到是不怪兩人奇怪,雖說這年月就算再怎麽苦也不至于苦了領軍的将領,眼下北海又是相對比較富庶的郡,并不像有些州郡那樣缺衣少糧,但是行軍之中一切也都還是從簡,現在莫名其妙的看到這麽多酒菜,難怪兩人驚訝。
看到叫住自己等人的是周倉跟武安國,那幾個軍士連忙低頭回答道。“是太史将軍命令我等準備的,好像是他的營帳裏面來了什麽客人…”
“哦?”周倉跟武安國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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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太史慈有客人,二人顯得有些驚訝。
他們對太史慈還算比較了解,知道他在東萊郡還算是有些好友,但是樂安郡…
說實在的,還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友人…
“可知道那人是從哪來的?”
那幾個軍士不敢隐瞞,再說太史慈也沒有囑咐過他們隐瞞這件事,聽到周倉詢問連忙回答道。“聽說是從東萊郡過來的…”
東萊郡,确實,要說還有什麽地方跟太史慈有故的話,也就隻剩下一個東萊郡了。但是這段時間因爲嚴紹跟東萊郡之間的關系急劇惡化,卻是很少還有東萊郡的故交好友來尋太史慈,現在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來…
說實在的,就算是如周倉跟武安國這樣的粗線條,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啊…
“走!我們去看看…”隻是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周倉已經提議道。
武安國也不多做考慮,點了點頭。“走!”
營帳之中,太史慈正對着對面的文士搖搖舉杯。“我與兄卻是許久不見了,方才兄說乃是爲了慈而來,卻不知是什麽意思?”
就像之前說過,這個人還真跟太史慈有些故交,不過并不是很深,隻能算是同爲東萊郡的同僚罷了。
不過,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離開了東萊許久,難得碰到這麽一個有些故舊的故人,對太史慈來講也算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一路到是笑容滿面。
“自然是爲賢弟的前程而來…”雖然已經有年逾沒有跟太史慈見過面了,這文士攀交情的能力到是不同凡響,轉眼的功夫已經開始稱太史慈爲賢弟。不過他比太史慈确實是要年長上幾歲,再加上太史慈也不計較這些,到也沒有動怒,隻是聽着文士的話,他卻不由微微皺眉。
因爲…
這句話,似乎有些眼熟呢…
“兄做何講?”心裏隐約明白了這文士的意圖,太史慈輕聲問道,本來遞向嘴邊的酒杯也緩緩的放了下來。
那文士注意到了這點,卻并沒怎麽在意。
假如大名鼎鼎的太史慈連這個都沒反應過來,那也太對不起他偌大的名頭了。這個時代地域觀念很眼中,他到是對太史慈這個東萊人感到很是驕傲。“賢弟爲世之猛将,汜水關前陣斬華雄,虎牢關前力敵呂布,這等壯舉海内皆知,兄等在東萊也是與有榮焉…”說到這裏,文士話鋒一轉。“然而如今正逢亂世,如賢弟這般豪傑正該是建功立業之時,又怎能久居于人下呢?”
“你的意思是?”有些危險的眯着眼睛,太史慈将酒杯放在了桌案上。
“我家主公素來拜賞賢弟,得知賢弟居于那嚴紹帳下,實是爲賢弟抱屈,今日派愚兄來正是爲了助賢弟一臂之力…”
太史慈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間睜開,駭人的氣魄自身上發出,甚至讓對面坐着的文士隐隐感到有些呼吸不暢,這讓他的内心極爲驚駭。
過去他也聽說過太史慈的武藝極爲驚人,但對文士來講,即便是太史慈的武藝再怎麽驚人左右也不過是個武夫罷了。在東萊郡時他也曾經見過許多所謂的猛将,卻都是些徒有虛名的家夥,就連郡内肆虐的黃巾都沒辦法奈何,根本就瞧不起那些人。這也是他敢獨自前來遊說太史慈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他的眼裏,不管太史慈究竟有多大的勇名,左右不過是個武夫罷了,可是現在…
看着身上散發着如鬼神般氣息的太史慈,他卻暗暗後悔了起來。
到是不奇怪,那些水貨又如何能跟太史子義相比?
“賢弟莫怒,且聽愚兄一言…”到底是敢親自來遊說的人,不比尋常酸儒,至少膽略還是有的,即便是在太史慈駭人的氣勢之下,文士依然強自鎮定的道。“那嚴紹固然稱得上是英雄二字,可是論及武藝、膽略等,賢弟又如何比此人差了,大丈夫生于世間,豈可郁郁久居人下?而今嚴紹領兵在外,實乃昏招,而對賢弟而言卻是天賜良機也,北海兵馬現大半在賢弟手中,奪去北海對賢弟實乃易如反掌也,天既與之,若是不取,悔之晚矣?!”
“哼…”太史慈冷哼一聲,隻是握着佩劍的手卻不由松了松。“你莫不是想讓我做呂布那等背主之徒?”
注意到這一幕,那文士心中暗自竊喜,立刻再次鼓動如簧之舌。
不得不說,他的口舌到是很有些水平,各種引經據典,最後幾乎快要把這種背主之事說的無比的偉光正,仿佛要是他不這麽幹,就是誰都對不起的樣子。
太史慈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猶豫來,似乎有些被說動的樣子。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聲曆喝。“何方狂徒,敢來此說我軍中大将!”
就見周倉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手裏還拎着一把大刀,幾乎是二話不說的劈向那文士,似是對那文士恨之入骨。
周倉的刀何其的快,那文士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然而就在環刀就要将這文士人首兩分時,就見一把佩劍從旁邊遞出,幾乎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架住了周倉的刀,将它停在了隻差幾公分的位置上。
劍身折射的鏡像,正好倒映着文士那駭的慘白的臉。
無論往日裏如何的自诩膽略驚人,最後碰到這種事情也是膽戰心驚。然而這時的他早已不是此地的主角,看着架住自己的佩劍,周倉又是震驚又是痛心的表情看向太史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
“子義,你居然!”
“元福,莫要着急動手,你且先聽我一言…”瞥了眼旁邊的文士,太史慈急聲辯道。
然而這時周倉哪裏還能聽得進去太史慈的話,手裏環刀已經劈砍過去。“逆賊,休要多言!”
打鬥聲傳到外面,很快便引來了許多軍士,隻是看着營帳裏面正打鬥着的二人,這些軍士卻是面面相窺,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個雄壯的身影從外面沖了進來,撞飛了幾個軍士,直接殺進了戰團之中。原來是武安國也沖了進來,手中還舞着兩個鐵錘,卻是不言不語的就攻向太史慈。這更讓下面的軍士們覺得有些無所适從,畢竟這裏面不是領軍的大将,就是軍中的重将,根本不是他們能摻和進來的。
無論是周倉還是武安國,都是可以稱得上是猛将的人物,就算兩人的武藝要比太史慈遜色許多,但是兩個人加在一塊居然能堪堪與其戰平。
這時那文士似乎也是回過神來,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對着陣中的二人揚聲道。“兩位将軍,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兩位都是世間難得的猛将,何不站出來助子義一臂之力,也好在亂世之中成就一番事業。”
不想他這話,卻是引來了極大的火力,就見他的話音剛落,周倉的大刀已經掄了過去。要不是太史慈及時攔住,隻怕這人已經丢掉了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性命。
“賊子休要多言,某誓不背主!”
說罷卻是不管臉色再次慘白的文士,同太史慈又戰再了一塊。這等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态度,實在是讓那文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周倉根本不可能背棄嚴紹,不說他本就是極爲忠義的人物,做不得這種背主之事,單是張甯這事,他就不可能站在嚴紹的背立面上。
至于武安國,盡管往日裏沉默寡言,卻也是個忠肝義膽的人物。
三國之中虎牢關前,遙望呂布一簇軍馬,繡旗招展,那穆順、方悅等早已死在畫戟之下,剩下的諸侯也都被駭的肝膽俱裂,這時武安國卻還是站了出來。
“吾受文舉恩已十年,何不以死報之?”
是武安國覺得自己能赢得了呂布嗎?不是,從這句話就能看的出來,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呂布的對手,隻是他深受孔融之恩。眼看十八路諸侯爲呂布所迫,就算明知道不是呂布的對手,他有怎麽能不站出來?
可惜的是,即便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依然不是呂布的對手,最後被呂布砍斷了一隻手腕,丢下了一隻鐵錘,作爲一個武人,從此銷聲匿迹…
“還不快将先生護送着離開這裏…”好不容易将二人壓制住一些,太史慈連忙對着旁邊的軍士們喊道,卻是害怕二人再次将刀子指向這文士,望着幾乎以命相搏的二人,臉上露出急切之色…
那些軍士不敢對周倉、武安國二人動手,把這文士帶走還是沒問題的,立刻上前推讓着将文士退走,就在那文士離開帳篷的時候,隐約聽到帳篷中太史慈呼喝道。“還不快給我将此二人拿下!”
回頭望了一眼亂成一團的營帳,那文士心中竊喜。
“計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