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敢先軍的統領,嚴紹用敢先軍全部的铠甲、兵刃乃至戰馬作爲賭注,隻是爲了賭一個水賊,實在是讓孫觀難以認同。隻是身爲臣子,又在間隔較遠的距離上,孫觀也隻能采取默認的方式——————總不能讓他在岸邊上跟嚴紹叫嚷着自己不同意吧?那樣隻怕北海一系的顔面就要丢個一幹二淨了…
當然,這倒不是說孫觀不懂得人才的重要性,實在是他不覺得一個水賊有什麽重要的,居然要用整支兵馬來作爲賭注?
直到他看到了甘甯的武藝…
甲闆之上,甘甯的刀勢迅如疾電,或許是出身水賊的關系,幾乎每一招式都非常狠辣,大開大合,若是換了一個武藝稍微差上一些的,頃刻間就會被這甘甯斬殺,‘錦帆賊’的名頭确實不是浪得虛名,也不怪會有那麽多人畏懼他。
至少在看了一陣之後,孫觀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若是自己跟甘甯放對,最多也就堅持十來個回合。這還是騎戰,孫觀對自己騎術比較有信心的情況下,若是換成水戰上,隻怕就連十個回合也堅持不住。
到不是孫觀無能,放眼天下,孫觀也算是一員良将,可誰叫對面的卻是甘甯呢?這個百騎劫營,曆史上幾乎跟張遼齊名的猛将。
何況孫觀也是北方人,并不怎麽擅長水戰,要是在甲闆上面,颠簸不定,能堅持個十個回合已經是很出色了。
“确實,此人武藝不凡,至少不再我或是子義之下,不過…”仔細觀察了一陣,趙雲輕聲道。“此人看來還不是漢升的對手啊…”
“哦?”聽到這話,孫觀精神一震。
雖然很佩服甘甯的武藝,可是作爲敢先軍的統領,他可不希望自己所部的兵馬一個個都赤條條的,連個褲子都沒有,光着屁股回青州去,那樣隻怕他這個敢先軍的統領就要成爲全天下的笑柄了。
隻是甘甯的武藝卻是他看在眼裏的,所以在佩服嚴紹目光如炬的同時,心裏也是十分擔心,生怕甘甯會勝過黃忠,那他可就成了笑柄了。
趙雲的武藝如何他很清楚,如今聽到趙雲這麽說,自然想要聽聽他的判斷是什麽…
趙雲微笑一下,指了指對面正在對決的二人,而後開口道。“你看,那甘甯雖然攻勢兇猛,然漢升卻不亂陣腳,穩如磐石,任那甘興霸的攻勢再怎麽厲害也沒有亂了節奏,有攻有守…”
“而且這等攻勢固然兇猛,卻也有一個弱點就是不能持久,現在還好,再等幾十個回合甘甯的攻勢必然會減弱下來,那時就是漢升的機會了…”說着觀察了一陣,趙雲點評道。“這甘興霸的武藝固然不凡,可惜還是要遜色漢升一些,而且其中還有許多破綻,但也稱得上是超一流武将了…”
孫觀有些不解,他的武藝其實也不錯,有趙雲點透,很快就看清楚了其中的門道。“既然漢升的武藝要比這甘興霸強,有有許多破綻,爲何不早些決出勝負呢?”
“不然,這甘甯的刀法固然有許多破綻,但是他刀勢淩厲,不同常人,而且這刀法也不知道是出自誰人之手,十分巧妙,這些所謂的破綻其實并不能算是破綻,若是有人貿然利用,隻怕未必能讨到好,就算是傷到此人,自己怕是也要跟着被一塊傷到…”
确實…
或許是因爲出身于海賊,甘甯的刀法不但十分狠辣,而且刀刀都如搏命一般,大開大合之間也存在着許多破綻。隻是要是有人想要利用這個破綻就很難了。甘甯的武藝非同一般,武藝遜色于他的隻怕還沒有利用上這些破綻,就已經命喪于甘甯刀下。
而對那些武藝跟甘甯差不多的人來說,甘甯的刀法又是有些類似于以傷換傷的方式,也就是說就算他們通過破綻傷到了甘甯,自己也要跟着受點傷才行,弄不好甘甯隻是受些傷,而他們卻是連命都扔下了。
除非是恨之入骨的深仇大恨,不然怎麽可能會有人選擇這條路?黃忠當然也不會選,一來他跟甘甯根本沒有什麽仇隙,再者黃叙的病情剛剛好轉,他正要守着兒子呢,哪有心情跟人拼命。
更重要的是,黃忠的武藝可說是穩壓甘甯一籌,想要獲勝的話,完全不必冒什麽風險,隻需要等到甘甯力竭了,自然也就能獲勝了…
隻是…
既然是曆史上可以跟太史慈、孫策齊名的東吳三大猛将,甘甯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力竭呢?
百十來個回合之後,就見甘甯的刀法淩厲依舊,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一樣…
“不想這甘甯居然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看來是我計算錯了…”趙雲皺眉道,隻是看着對決中的兩人,趙雲有些眼熱起來。
跟這等對手對決,正是每個武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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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父親他不會有什麽事吧?”依靠在船艙的門上,看着正在跟甘甯激烈對決的黃忠,黃叙有些擔憂起來。
黃忠的武藝固然驚人,可是自幼多病的他卻沒有辦法跟随黃忠一塊練習武藝,甚至連尋常同齡兒童都未必能比得過。但是耳目熏染之下,黃叙多少也有些眼力,好歹也比尋常小卒要強的多,自然知道黃忠對面的那個水賊是一等一難纏的對手,再加上兩人的對決又是如此激烈,甘甯的刀法更是淩厲的可以,也難怪黃叙會這麽擔心了。
要論藝術,華佗當世第一,可論這個,他就真的不怎麽擅長了,如何能回答的了這個,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放心吧…”似乎是聽到了黃叙擔憂的聲音,正看着對決的嚴紹回過頭來對着黃叙安慰道。“你父親的武藝不敢說是天下第一,這個世上隻怕也沒什麽對手了,對面的水賊确實很厲害,卻也稱不上是你父親的對手。”
“是啊,小子,放心吧,漢升他的武藝那麽厲害,不可能會有什麽事情的…”一旁的管亥也跟着安慰道,這話卻是真心實意的。
在襄陽的這段時間,不僅僅是趙雲,他跟孫觀其實都跟黃忠交手過。然而無論是他還是孫觀,都不是黃忠的對手,兩個人每次跟黃忠交手個二十來回合,基本上也就落敗了。
當然,這到不是說甘甯的武藝要比黃忠強,隻是那時候是彼此在切磋,黃忠又剛剛加入到嚴紹的帳下,總不可能上來就狠抽嚴紹帳下臣屬的臉吧?那樣别說是日後的同僚了,就算是嚴紹恐怕也不會高興。動手的時候,自然會跟着留有一些餘地。
現在卻不一樣,這次是真的在拼命,出招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什麽猶豫。
不過作爲黃忠的手下敗将之一,管亥對黃忠的實力到是很有信心。
管亥這個人吧,雖然面容粗曠,再加上一臉的絡腮胡跟許多的傷疤,看上去就兇神惡煞的,不像個好人,實際上卻是個熱心腸的漢子。對黃叙這個比自己兒子稍微大上那麽一些的少年也有着較深的好感,在襄陽的日子裏幾乎一直都陪在黃叙的身邊,倆個人的關系到是相當的不錯。
聽了管亥的話,黃叙總算是有那麽一點寬慰,隻是在看向對決中的兩人時,眼裏還是有那麽一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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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住了斬過來的環刀,看着四濺的火星,黃忠的臉上隐隐露出一絲笑容。
作爲一個武人,再也沒有什麽是比沒有對手更寂寞的了。過去因爲黃叙的緣故,他一直困居于南陽,這固然是他心甘情願的,可是他也同樣感到一些孤寂,一種沒有對手的孤寂…
如今剛剛離開南陽就先後遇到了趙雲跟甘甯這樣的對手,這叫他如何能不興奮,甚至就連那管亥,雖然武藝上要稍微差上一些,但是好歹也算是個難得的對手,至少在南陽那樣的地方是很難尋見的,這讓黃忠也不由有種自己沒有選擇錯的感覺…
對面的甘甯身上也布滿一層細汗,不過面容中同樣透露着興奮。
或許這是這個時代頂尖武者的通病,在擁有着超越常人的武藝同時,也就意味着他們很難尋找到對手。
如關羽、張飛,又或者是顔良、文醜那樣的例子畢竟還是太少了,更多的還是呂布那種立于巅峰,拔劍四顧心茫然的處境。
甘甯也是如此…
作爲荊州一代最著名的水賊,甘甯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可以稱得上是對手的人。或許他曾經的老師能算上一個吧,但是跟甘甯相比,他的老師天賦實在是太差了,傳授了他這套刀法沒多久後,就被剛剛成年不久的甘甯所超越…
這些年來甘甯一直在長江上遊蕩,一方面是爲了尋求刺激,另一方面何嘗不是爲了尋找一個能讓他認同的對手?
可惜的是,偌大的長江卻幾乎沒有一個能讓他稱之爲對手的存在,或許那個九江周泰勉強能算上一個?然而即便是周泰,論及武藝也還是要比甘甯稍微差上一些,往日裏兩夥水賊火拼,周泰幾乎沒有赢過一次。
這在讓甘甯自視甚高的同時,也感到一陣孤獨。
誰想到今天不但碰到了大名鼎鼎的趙雲,甚至就連自己眼前的這個中年大叔也一樣有着不下于自己的武藝,這叫甘甯在疲憊的同時,卻也深深的興奮起來。
“再來!”
看着黃忠将刀彈開,甘甯興奮的大叫一聲,再次将手中的環刀劈砍過去。
黃忠目光一凝,差之毫厘的避開了這一刀,而後趁着甘甯出招的空檔反擊回去。可惜還沒等他劈中甘甯,便在甘甯的威脅下不得不快速後退兩步。
“好武藝…”看着渾身大汗,卻仍舊神采奕奕的甘甯,黃忠也不由贊歎起來。“難怪縱橫長江許久,卻始終沒人能耐你如何…”
“哼,那些廢物哪裏會是我的對手…”甘甯自傲的道,隻是在看向黃忠的時候,目光中卻露出了濃濃的戰意。“不過你到是很有兩下子,怎麽樣,要不要到我這邊來我可以讓你做我的副手…”
聽到這話,黃忠一陣失笑,不說他已經有了個好前程,就算是爲了自己的兒子他也不可能去做一個水賊,隻得笑道。“我家主公招攬天下豪傑,如忠這等,在我家主公帳下至少還有幾人,興霸如此武藝何不投靠我家主公,大丈夫生于天地,若是不能建立一番功業,豈不枉費此生?”
雖然碰上這麽強的對手,黃忠自己也挺興奮的,不過他多少也能感覺得到甘甯的體力已經開始下滑了。或許不是很明顯,但是作爲對手的他還是能清楚的感覺的道。
再這麽繼續下去,用不了五十個回合就能解決掉眼前這個有些桀骜的年輕人,要是自己再冒些風險,甚至隻需要二十來個回合就有這個把握…
不過對年輕人,黃忠一向比較寬容,因此也願意給對方一些薄面…
誰想甘甯卻是毫不領情的道。“哼,想讓我投靠到你家主公帳下,還是等你勝過我再說吧!”說着環刀已經揮舞過去,刀勢依舊淩厲。
其實甘甯又何嘗不清楚,先前一直是他攻而黃忠守,場面上固然是他這邊最好看,可是體力的消耗也一樣要數倍于黃忠。如今七八十個回合過去了,黃忠還沒有被他戰倒,他的體力卻是差不多要到盡頭了。
要知道這時的黃忠可不是曆史上七老八十的那個,正值壯年的他正處于人生巅峰,各方面都不是甘甯可比,這也是爲何就連趙雲也坦誠自己略遜于黃忠的理由。可是對桀骜的甘甯而言,讓他在還沒有分出勝負前就認輸,這卻是絕不可能的。
對甘甯的不領情,黃忠毫不意外,都說一個人的武藝是最能體現這個人的性格的。豪放的人,他的武藝一定大開大合,氣魄豪邁,反之如甘甯這樣桀骜不遜的人也是如此。
不過對甘甯這樣的年輕人,他到是一點也不反感呢…
“那好吧…”輕笑了一聲,黃忠舉起刀來。
面對着這樣的年輕人,他有怎麽忍心說不呢?
黃忠也不願繼續耗磨甘甯的體力,一反之前的守勢,刀法同樣變得大開大合,幾乎是在壓着甘甯去打,刀法之淩厲甚至完全不遜之前的甘甯,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壓的甘甯簡直擡不起頭來。
二十多個回合之後,就見甘甯手裏的環刀被磕飛出去,狠狠的甩在隔壁一艘船隻的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