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到也不怪這些人,就連騎軍中騎術最好的趙雲,現在也一樣狼狽不堪,不說胯下的白馬,就連身上的白袍銀甲也沾染了許多污漬,更不用提其他人了。說到底騎軍想要趕上一支船隊是很困難的,短途還好,長途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人不需要休息,戰馬也是需要休息的。那種戰馬一直用最快的速度疾馳,連歇息都不需要,日行千餘裏的情況,通常隻存在于神話故事裏面。這幾日下來,無論是江面上的嚴紹,還是岸上的孫觀、趙雲他們其實都不怎麽舒服。嚴紹一行也就不必多提,幾乎都是北方人,這時的船隻在江面上也不怎麽平穩,稍微有些波浪就會變得十分颠簸,想舒服也舒服不起來,最後甚至弄得船上護衛的甲士不得不弄出了輪換制來——————說來也是奇怪,這些甲士在船上軟手軟腳的,十成實力還發揮不出來三成,可是到了岸上卻是生龍活虎的。
至于岸上的孫觀、趙雲等人,也一樣狼狽不堪。每日裏光是爲了追趕上嚴紹他們,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而且陸上不比江面,跌宕起伏的可以,有的時候甚至還有山林擋在面前,逼得趙雲他們不得不繞路而行。
好在這裏并不是什麽山澗一類的地方,不然趙雲他們還真未必趕得上來。但是一路下來趙雲等人還是被弄的人困馬乏,就連身上的铠甲也是髒的可以,顯然是連打理一下的時間也沒有。
不過就算如此,面對這些北海兵馬中的精銳,甘甯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岸邊的兵馬足有千餘人,千餘張弓下,一陣箭雨,他背後的兒郎怕就要死傷慘重。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未免得不償失。
他也可以這麽直接沖過去,短兵相接的話,岸上的騎軍未必就敢動手,以免誤傷到自己人——————弓箭可是不長眼睛的,這年月能有趙雲這等箭術的可沒幾個,現在還行,等到船隻靠近了,誰知道射出去的箭會落在誰身上…
但是…
長江是廣闊的,不然也不可能支撐的了一場赤壁之戰。
但是作爲中國最著名的水域,這裏不僅有波瀾壯闊,同樣也有些并不是那麽宏偉的段落。就好象如今嚴紹他們停留的這個水域,大概也就二三百米寬的樣子。他們的船隻又是在比較靠近岸邊的位置,等到這些水賊靠近的時候,嚴紹他們恐怕已經快要接近岸邊了。
再者那黃忠射藝驚人,武藝相信有不會太差,船上又有這等甲士護從,就算甘甯他們能沖上去,也未必能攔住嚴紹他們靠岸。
真要等到對面靠岸,他們這趟也就等于是白折騰了…
而且黃忠也就不說了,那趙子龍也一樣射術驚人,先前射落船帆繩索的一幕幾乎讓他瞠目結舌,幾乎以爲是神迹。他自問在長江上也算是浪蕩了許久,卻還從未見過射術能跟黃忠、趙雲這樣驚人的。
“麾下有如此猛将,也難怪這嚴紹能威震青州…”看着對面船頭上的嚴紹,甘甯不由有些感慨的道。
爲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撤離,也免得真的陷進去。可是什麽都還沒做就撤,甘甯好不容易闖出來的偌大名頭豈不是落個名聲掃地…
思來想去,甘甯到是有些進退維谷…
也就是在這時,傳來了嚴紹的提議…
——————————分割線——————————
“賭一場?什麽意思?”揚了揚眉毛,甘甯很有興趣的樣子。
作爲遊俠兒中的代表,甘甯本來就不是什麽很安生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巴郡時集結了這麽多的兒郎,到處惹事生非了。如今聽到嚴紹要賭上一場,頓時有些興趣起來。
“很簡單…”嚴紹也是一笑,不理身旁甲士的阻攔,站在船頭的位置對甘甯揚聲道。“你跟我這部将較量一番,若是我勝了,你跟你的這些兒郎從此便歸于我帳下,替我效力…”
顯然是打着一勺燴的想法,若是能将錦帆賊全部招攬到自己帳下,将來是不必擔心水軍的問題了。
“那要是你輸了呢…”露出了個有些猙獰的笑容,甘甯冷笑道。“不要說是你身上的财物之類的,那些某還看不在眼中。”
“簡單…”嚴紹咧嘴一笑。“看到岸邊的那些騎軍沒有,你若是赢了,那些戰馬跟騎士身上的铠甲、兵刃,就全部都歸你了!”
這話一落,頓時引來許多騷動,甘甯背後的水賊們眼中都露出貪欲來,就連甘甯自己也是虎軀一震,顯然是被嚴紹的賭注給吓住了。
這個時代戰馬可是很稀缺的資源,何況還是加上配套的铠甲跟兵刃,這些全部加在一塊的話,就算是如荊州這樣富裕的大州想要拿出來隻怕也要心疼一陣子。何況敢先軍所騎乘的戰馬,幾乎全部都是從烏桓人那裏繳獲的戰馬中挑選出來的良馬,價值還要翻上一番。這麽一大堆東西,換作尋常的一個郡隻怕都未必能掏的出來。
可以說,嚴紹拿出這些東西作爲賭注,在旁人眼裏絕對沒有看輕甘甯的意思,反而是十分看重對方的表現。
“主公!”聽到嚴紹的話,黃忠心中一急。
到不是說他對自己的武藝沒有自信,實在是這次的賭注太重了,讓他也不由産生了許多的壓力。
“唉,漢升且放心,我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制止了黃忠接下來想說的話,嚴紹給了他一個寬慰的笑容。而後又看向對面的甘甯。“如何,不知道興霸敢不敢接下來這個賭注?”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拿自己的腦袋來作爲賭注的,一來作爲一個現代人,他沒有用物品來賭人的習慣,在他的習慣當中這麽做,難免有種對人不是很尊重的感覺。二來也可以突出自己對黃忠的信任。
隻是稍微想了想,這麽做未免也太誇張了些,對黃忠的心理壓力隻怕也不是一般的小,假如真的玩脫了該怎麽辦?賴賬是肯定的,但是總不能學曹老闆那樣來個削發代首吧?那樣甘甯肯定是别想在招攬了。
嚴紹又沒帶什麽能跟甘甯價值相當的寶物,最後唯一能用來做賭注的,似乎也就隻有自己這麾下騎軍的戰馬跟裝備了——————反正他對黃忠很有信心,表面上看他是在用騎軍的裝備來賭甘甯,實際上甘甯要是來了,他麾下的八百錦帆賊肯定也要跟着一塊來,這就等于是賺了個水軍都督不說,還搭送了可以組建水軍的骨幹,這絕對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若是最初的時候,甘甯還對這個賭局很有興趣,現在就有些猶豫了。
就如前面說的,嚴紹拿出這麽多的東西作爲賭注,甘甯絲毫沒覺得自己被人看輕了,反而很難得一見的有些心虛起來。
“莫不是那個黃忠武藝真的如此厲害,讓此人有如此的信心?”
想想這黃忠的射術如此驚人,要說他的武藝很差,似乎不太可能的樣子。
然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帳下的兒郎,甘甯卻是苦笑了起來。
就連他帳下的水賊們一個個的都露出貪婪的樣子,看向岸上的那些戰馬跟馬上軍士身上的铠甲、兵刃。這些東西就算是一個郡一年的收入也未必能弄的到,這要是被他們弄到手了,豈不是等于他們這一輩子都可以躺在家裏混吃等死了?
“頭領,幹了吧!”
甚至不等甘甯說些什麽,他背後已經有水賊喊道。
“是啊,頭領,幹了吧,這家夥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頭領,這家夥肯定是在詐你,跟他幹了!”
一時之間,群情洶洶,那幾艘船上的水賊都喧鬧了起來。
當然,也有那麽一些不同的意見,覺得不如見好就收,這麽直接撤了還是比較好的,但還是被這些意見給埋沒了。
這些水賊到不是沒有考慮過甘甯會失敗的可能,然而甘甯的武藝他們是很清楚的,長江之上幾乎沒有對手,也就隻有一個叫周泰的水賊頭目能勉強跟甘甯較量一下,但也遠不是甘甯的對手。再加上這黃忠過去又不是很有名的人,也就知道他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射手罷了,他們對甘甯還是很有信心的。
當然,這并不全是他們會勸說甘甯接下賭局的原因,最重要的是…
就算是輸了,又有何妨?
沒錯,就是如此…
——————————分割線——————————
或許在甘甯看來輸了肯定是不好的,那樣等于是他要屈居于一個郡守之下。尤其是這個郡守在剛見面的時候還出言不遜來着。可是對他麾下的水賊們來說,這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甘甯自己看不上在一個郡守的帳下幹,他麾下的水賊們卻不同,他們可沒有什麽大志,在哪幹不都是一樣幹?
何況嚴紹也算是當世的英雄,就連他們也聽說過嚴紹的名聲,這要是在嚴紹帳下任職,多少也算是個出路不是?
對這些水賊們來說,這是一個無論勝負都是有好處的賭局,也就難怪他們會這麽熱衷了…
本來甘甯還有那麽一點退意,被麾下的兒郎們這麽一弄,就真的是半點退路也沒有了。看了一眼對面體魄結實,卻多少有些平平無奇的黃忠,甘甯咬了咬牙點頭道。“好,這個賭局我接下了…”
卻是打算賭對面的黃忠射藝驚人,武藝卻未必如何,不然這樣的人物又怎麽可能到現在才揚名于外?
至于黃忠則是對着嚴紹一抱拳,既然賭局已經定了下來,他也不好再勸說嚴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幫助嚴紹赢下這場賭局罷了…
既然是要來一場賭局,首先就要騰出塊地方來才行。
嚴紹他們一共才三艘船,而且每艘上面都站滿了人,卻是不太可能騰出一條船來做決鬥的地方。最後也隻能由甘甯那邊騰出一條船出來,船上的水賊們再轉移到其他的船上。
等到船隻被騰出了空檔,黃忠跟甘甯已經站在了那艘面積并不算小的船隻上。
感受着腳下的颠簸,甘甯心底有了些信心。
水戰,這也是甘甯會同意賭局的一個原因,不管黃忠的武藝有多強,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長江上漂泊不定,卻是對自己很有信心,至少,他絕對不信自己會輸…
“巴郡甘甯甘興霸,請了!”用手撥弄了一下身上的鈴铛,甘甯舉起了手中的環刀。
“南陽黃忠黃漢升!”黃忠也同樣是一拱手,對着甘甯開口道。
或許是知道黃忠要跟對面的人決鬥,本來在船艙裏面休養的黃叙不顧阻攔,掙紮着從裏面走了出來。華佗歎息了一陣,也就不再勸阻。畢竟自己的親生父親在外面拼命,親生兒子的在船艙裏面怎麽可能坐得住?
這麽點道理,就算是華佗也是懂得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黃叙的目光,黃忠回過頭去朝着黃叙微微點了下頭,而後便重新将目光集中在了甘甯身上。
也不需要什麽裁判,兩人稍微對峙了一陣,身子幾乎同時啓動了起來,将手中環刀劈向對方。那甘甯的刀勢迅猛,而且幾乎刀刀劈砍向要害的位置,可以說狠辣異常。這要是換了一個武藝稍微差上一些的人上去,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斬殺。
然而他對面的黃忠盡管并不像甘甯那樣攻勢迅猛,卻是一個不落的接下了甘甯的刀勢,時不時的還會趁着空檔進行反擊,兩人至少在場面上是你來我往,勢均力敵…
再加上甲闆之上,地形起伏不定,輾轉騰躍之間,兩人的決鬥甚至比騎戰還要好看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