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被救出來的官軍自然是感恩戴德,但是這點事情對嚴紹來講卻仿佛不值一提。
在嚴紹的護送下,這批殘兵敗将很快便回到了官軍的大營,至于嚴紹這批義軍,在驗明身份後也得到了安置。
作爲漢末三将之首,皇甫嵩并不是能輕易見到的。但是憑着這次的功勞,嚴紹還是得到了面見皇甫嵩的機會。在得知嚴紹是自北海起兵,前來襄助的義軍後,皇甫嵩到是沒有虧待嚴紹,給了他一個曲長的職位。
這其中固然有嚴紹營救官軍的功勞,也有北海嚴家的名頭在裏面。
不錯,嚴紹便是所謂世家中的一員…
隻是這北海嚴家卻是早已沒落,除了些旁系遠親外,嚴紹幾乎連一個長輩也無。要不是這樣,嚴紹也不可能散盡家中一半的家财,招募起這數百兵馬來。
雖說嚴紹自視甚高,但在皇甫嵩眼裏卻是不值一提的年輕人,或許有些能力,但卻并不值得他浪費精力過多關注,所以隻是勸勉幾句便讓嚴紹離開了大帳。
“曲長嗎…”嚴紹的心底略微有些失望。
這也難怪,就在不久前,朱儁爲了讨伐黃巾,特意奏請孫堅擔任佐軍司馬,麾下軍馬足有千餘人。跟佐軍司馬相比,曲長雖也統帥四五百人,卻依舊差了足足一個等級。
到是管亥跟孫觀二人,似乎并沒有什麽失落的。“恭喜公子,這次咱們總算是沒離開青州啊…”先前在營帳裏,管亥還顯得有些拘謹,走出來後總算是恢複了過去那種粗豪的性格,樂的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俺也有混上屯長的一天,家裏的婆娘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屯長啊,那可是可以統帥一百多人的屯長,他在青州種地的時候,可從沒想過自己也能有今天。就算是做了嚴紹的家将,也隻是抱着吃饷的心思而已。
一旁的孫觀雖然沒說些什麽,但是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透露出他的心情。
他當初會追随嚴紹成爲他手底下的家将,純粹是因爲打賭輸了,不得不認賭服輸。
至于嚴紹的那些壯志,他到是聽到過,可惜并不怎麽有信心。
畢竟無論怎麽看,嚴紹都不過是個20出頭的世家子而已,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特别的本事。雖說也會一些武藝,但别說是管亥那個怪物,就連他也有信心在幾合之内斬殺。
直到黃巾亂起,他才總算明白嚴紹一直嘟囔的大時代究竟是什麽。
随後嚴紹變賣過半家财,在北海招募義軍的果斷更是令他感到震撼,如今在讨伐了黃巾後,更是被皇甫嵩拜爲曲長一職,就連他們兩個也成了麾下的屯長,也可被人稱作都伯。
要知道,眼下還不是後來那個将軍亂飛的年代,軍職還沒有泛濫。諸如校尉、都尉或是嚴紹這樣的曲長、軍司馬,才是真正領兵打仗的人物,一個屯長雖然不算很大,卻也絕對稱不上無足輕重。
看着正興奮的兩人,嚴紹清楚自己如今的情緒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情,嚴紹對二人笑道。“區區曲長、都伯算的了什麽,這不過是我等三人揚名立萬的開始…”
管亥跟孫觀彼此互相對視一眼,亦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豪氣。
營帳内,正跟諸多将官商讨着倉亭之戰事宜的皇甫嵩聽到這笑聲,雖說不太明白,卻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就連壓在肩頭上的擔子似乎也輕了一些…
“年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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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亭戰場上,殺聲震天。
數以萬計的人群厮殺在一起,殺聲響徹天地。跟黃巾軍比起來,官軍在數量上無疑占據着劣勢,尤其是那黃巾軍幾乎悍不畏死,人人争先,可是對面的官軍卻嚴陣以待。
或許官軍的人數少了一些,也不可能人人悍不畏死的沖鋒陷陣,可是常年的訓練使得他們有着黃巾軍所沒有的嚴明紀律,再加上又有皇甫嵩這樣的名将指揮,更是如虎添翼。
在皇甫嵩的調兵遣将下,盡管眼下戰場上形勢依舊焦灼,可無論是誰都看的出來,優勢正漸漸傾向于官軍。
微不可察的輕輕呼出一口氣來,皇甫嵩緊繃的表情松懈下來。“好,看來此戰可以安心了…”
“不錯,這次蔔已那賊子死定了…”一員将校贊同道。
或許是因爲形勢順利,幾乎人人表情都很輕松。
但是那蔔已能成爲蒼亭黃巾的首領,自身能力也十分出衆,皇甫嵩雖然已掌控局勢,可是想要徹底擊潰蒼亭黃巾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到這裏,皇甫嵩沉吟了一下。
就在這時,身旁一聲驚呼,皇甫嵩側過頭去恰好看到戰場上有一軍十分骁勇,在戰場上橫沖直撞,幾乎擊潰了所有當面的黃巾軍,尤其是爲首的兩員虎将更是悍勇異常,手下幾無一合之敵,許多黃巾頭目甚至連還手的餘地也沒有,就已經被那兩人砍殺。
注意到這一幕,皇甫嵩忍不住微微倒吸了口氣。
“那支軍隊是?帳下還有如此勇士?”
那些将校順着皇甫嵩的目光看去,正好也看到了那部人馬,稍微觀察了一會便也跟着倒吸了口冷氣,隻是下面的那支人馬究竟是誰,他們還真不太清楚。
好一會,才有一個将校想起來道。“那應該是前陣子投來的嚴軍侯吧?我記得他手下似乎有兩員家将,十分骁勇…”
“原來是他…”皇甫嵩也反應過來,到不奇怪,這段時間他一直忙着讨伐蔔已的事。那蔔已是蒼亭黃巾的首領,麾下有過萬黃巾。皇甫嵩麾下軍隊同樣數以萬計,單是都尉、校尉就不知多少,區區一個軍侯還真不值得他刻意去記,何況他也隻見過嚴紹一面而已,倉促之間哪裏記得起來。
“果然是兩員勇将啊…”
看着戰場上馳騁縱橫的管亥、孫觀兩人,皇甫嵩忍不住贊歎道。
“将軍,既然如此喜愛兩人,不如就将此二人收入麾下好了…”見皇甫嵩如此喜愛兩人,旁邊立刻有個校尉插口道。
其他校尉互相對視一眼,霎時間便對這個提議大家贊同。
不奇怪,皇甫嵩是一軍主帥,除非必要不然是沒有沖鋒陷陣的可能,那麽把此二人收入麾下的話,最後肯定是會交由他們當中的一個,這樣一來豈不等于是平白得到了兩員勇将。
此二人的骁勇幾乎是有目共睹的,如今雖說皇甫嵩等名将已經給黃巾予以極大的打擊,可是黃巾依然有着很強的勢力,究竟需要多久才能剿滅黃巾,說心裏話,其實大家都沒譜,能得到兩員勇将絕對是一種保障。
聽到他們的話,皇甫嵩也有些心動。
但在這時,先前那個說出嚴紹身份的校尉遲疑了下,插口道。“可是那二人好像是嚴紹的家将,想要讨要過來………隻怕…”
皇甫嵩一愣,低頭細思了一下。
雖說隔了些時日,但畢竟還不是太遠,再加上皇甫嵩的記憶力又沒有衰退到這個境地,很快便想起當日嚴紹帶着兩人見他時,那兩人的确好像是他的家将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那就真太遺憾了…”
其他的将校對視一眼,也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别看皇甫嵩是個将軍,職位要遠高于嚴紹,卻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如果說宋時是與士大夫同天下,那麽這時就是與世家同天下。
嚴家雖然沒落了,但好歹也是個世家,那兩人更是嚴紹的家将。
如果說隻是嚴紹招募來的義兵,那還好說,随便也就調到自己麾下了,可還沒聽說過将别人家的家将也調到自己麾下的。
嚴紹好歹也是世家的一分子,如今軍中不少的将校更是世家出身,要是真的這麽幹,可就犯了忌諱了。何況就連皇甫嵩自己也算得上是世家的一分子,又怎麽可能會幹觸及到自身利益的事?
不過皇甫嵩很快就将這點遺憾放下,轉而看向了戰場中央,戰局畢竟還沒有徹底宣告落下,還不是疏忽大意的時候。曆史上不知道多少戰例就是因爲疏忽大意,結果必勝之局硬是讓對方給翻盤了,像皇甫嵩這樣的名将自然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何況在皇甫嵩看來,一夫之勇在戰場上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決定戰争的始終還是謀略。
隻是稍稍關注了一下,皇甫嵩便驚訝的。“啊”了一聲…
因爲他看到嚴紹的那支軍馬,正向着蔔已的位置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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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皇甫嵩在土山上看到的一樣,管亥跟孫觀兩人簡直悍勇異常,手下幾乎沒有一合之敵,連續斬殺了十多個黃巾的小頭目。
跟在他們的後面,嚴紹手持一柄古樸長劍同樣顯得十分悍勇。
自從知道後面會發生些什麽事後,嚴紹便一支勤練武藝,尤其是孫觀投到麾下後,更是跟着孫觀學習了不少——————管亥雖然厲害,畢竟是野路子,純粹靠的是天賦異禀,孫觀卻是真的學習過武藝的,找誰當自己的老師不用想也知道。
自然,嚴紹肯定沒有管亥、孫觀兩人那麽悍勇,但是也算是表現出色,斬殺幾個小卒絕無問題。
主帥如此,麾下士卒士氣大振,這也是他這一部人馬如此骁勇的原因之一。
然而還沒殺多久,嚴紹便叫住了正殺的興起的管亥、孫觀兩人。“黃巾這麽多,這麽殺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公子的意思是?”抹了下臉上的血迹,管亥疑問道。
雖然他的武藝驚人,但是兵荒馬亂的,身上多少也受了些傷,不過身上的血絕大多數到是别人的。
“天下黃巾足有百萬之多,這些小卒殺的再多,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名聲,想要揚名立萬,便需要拿下一個讓别人說不出話的功績才行…”
管亥反應慢,還不清楚嚴紹想說些什麽,那孫觀卻聰明許多,立刻便道。“公子是說?”
“擒賊先擒王,就讓那蔔已成爲我們名揚天下的第一個祭品吧…”
或許是因爲臉上血迹的關系,嚴紹本來俊朗的臉上居然露出了幾絲猙獰。
管亥跟孫觀兩人對視了一眼,稍稍猶豫了下,心中便興奮了起來。
兩人都是膽大妄爲的人,自持勇武過人,那蔔已身邊的黃巾雖多,卻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覺得這的确是個讓他二人名揚天下的機會,立刻大聲贊同起來。
那邊蔔已正在一衆黃巾軍的簇擁下指揮着作戰,突然聽到側翼傳來一陣喊殺聲,蔔已看了過去,數百官軍正自那個方向殺過來。
“頭領,要不要讓我去攔住他們?”一個黃巾軍的頭目抱拳問道。
“不用…”瞥了那些官軍一眼,蔔已輕蔑一笑。“不過是數百義軍罷了,不用挂在心上…”
其他的頭目看了一眼,也都釋然一笑。
的确,區區數百義軍罷了,這段時間他們跟官軍對陣了許多次,那些官軍的确很棘手,至少要比他們這些曾經的百姓強上許多,可是那些義軍麽…
放下心來的衆人,很快就将精力集中在了正面的戰場上,那裏皇甫嵩的大軍還在跟他們的軍隊陷入僵持之中,官軍精銳,黃巾數衆,彼此之間根本互相奈何不得。
但就在這時側翼的方向突然殺聲大震,并且越來越近,蔔已側過頭看去,那支他并未放在心上的義軍正殺過來,沿途的黃巾軍根本無法阻攔,尤其是那爲首的兩員悍将,不多時已經沖到了不足百米的距離。
“我去攔住他們!”先前的那個頭目也來不及跟蔔已抱拳,就拎着大刀策馬沖了上去,另外一名黃巾頭目也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然而還沒等他們過上幾招,就被管亥、孫觀兩人斬殺馬下,不多時就已經沖到了近前。
那兩個殺神就要沖到身前,蔔已心中大駭,連忙命周圍的黃巾攔住他們,自己則是調轉馬頭想要逃跑。
管亥跟孫觀兩人盡管勇武,但面對着七八個黃巾軍的頭目,一時之間也陷入僵持。眼見那蔔已就要逃掉,嚴紹心中大急,這要是讓蔔已跑掉,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想到這裏,嚴紹連忙拉開挂在馬背上的弓。
狼狽逃竄的蔔已心中突然心中一悸,多少次屍山血海的經曆讓他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覺,身子連忙朝旁邊側了過去,正好讓原本瞄準着他背心的箭矢射中了肩膀的位置。
雖說箭矢并沒有射中要害,但是劇痛之下還是讓蔔已跌落馬背。
原本簇擁在蔔已周圍的黃巾軍頓時混亂起來,不過蔔已并沒有死掉,而是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并被親兵保護着想要離開。
但是不等蔔已走出多遠,嚴紹已經輕騎上前,面對蔔已恐懼的目光,毫不猶豫的揮落手中的長刀。
血液飛濺,頭顱滾落。
揚起手中的頭顱,嚴紹厲聲道。
“某乃北海嚴複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