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你們要找的那位,店裏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肯出來見人的掌櫃。”老者不急不緩地踏入了店内,随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語氣雖有些不悅,臉上的神色倒是沒有看出半點愠怒。
纖蕪聽出眼前這位正是要談生意的人,生怕把事情搞僵,立馬和緩了态度,道:“老先生玩笑了,我等隻是路過這裏,聽聞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親自跟老先生說說罷了。”
纖蕪說這話是爲了試探他,先不提此行的真正目的。
“哦?是何事情?”老者一挑眉,神情卻并無任何好奇之意。仿佛說與不說,全是他們的事。
一旁的小二見老闆入座,立時恭謹上前,替他倒好了茶水,用的茶具都是紫砂壺,看得出也是位講究的主。
纖蕪有些緊張,她沒有想到這小小酒家的掌櫃竟然是一位看起來很有經驗,又淡泊名利的老先生。說白了,這種人上了年紀,喜歡清靜,大半輩子清苦cao勞過去了,如今想的更多的還是安度晚年,對于錢财之類的東西自然也會看淡許多,如果拿錢收買他,恐怕他不會太心動。
可是不用錢來收-買,她又實在想不到什麽别的好辦法,畢竟人的本性都有貪婪的一面,愛财重利,那是人之常情,然而對于一個不愛财不重利的人來說,想要用什麽法子跟他談成一件事情,是極爲困難的。
至少在錢這一方面,他沒有弱點可言。
“老先生,我等皆是外來的商旅,路經此地,看中了你家賣的陳年酒。正好同行之中有人覺得酒樓生意不錯,想在這裏開一家,然後從你們這裏進一些好酒。隻是……”
纖蕪說到這,裝作爲難地低下了頭,餘光還看了一眼身後的天保,“隻是有人對我說起,這買酒也講究地方和風-水,老先生這家店的位置,不适合賣酒,如果硬要賣,會對酒水的質量有影響。”
古代人往往比較迷信,對于鬼神一類的事情也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纖蕪當然也沒指望這老頭是個老糊塗,一聽就信,但隻要他肯在思維上有些動搖,之後的生意就會好談很多。
天保沒有想到纖蕪會用這一招,暗暗佩服。确實,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特别是做生意的人家,都會很注重風-水這一方面的事情,風-水不好,會相應影響人氣和斂财的路,因此拿這一點出來說事,倒是有可能勸服對方。
老掌櫃一臉認真地聽完了纖蕪的話,沒有表現出半點應有的焦急和好奇,相反隻是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先前的嚴肅也紛紛不見,開口道:“丫頭,說了這麽多,我看你是相中了我這家店了吧。”
纖蕪一愣,沒想到這老爺子歲數雖然大了,腦筋卻依舊靈活得很,她還未直接說明來意,對方就已經敏銳地指了出來、
既然騙不好騙,纖蕪也幹脆不再跟他兜圈子,隻是直說自己想要這家店,又顯得太過迫切,主動權便不在己方手上了。
思來想去,她幹脆換了個想法道:“老先生,我看中你這家店不假,但是我這個人從來不說虛言。之前想買下你的店,我曾經特意找人看了看這裏的風-水,發現的确不适合開酒家。酒家雖賣酒,水卻是極陰之物,加之沒有客人,缺少人陽氣的鎮壓,長此以往必然陰氣過重,生意日下。相反,酒樓之地人來人往,可以壓住此地的陰氣,倒不如開一家酒樓。”
見女子說的條條在理,竟是連身後跟着的天保也有了幾分半信半疑。畢竟風-水這種事,你說它有它就有,你說它沒有它就沒有。遇上會忽悠的牛鼻子老道,沒有的也能給你說成有的。
何況身爲一個現代人,有易經的底子,又看過上一些胡編亂造的鬼怪小說,忽悠起這種事來,纖蕪還是很有心得的。
天保見纖蕪說出了這麽多,心中暗暗佩服,以爲自家夫人是真的懂行。臉上的神色也就自然了很多,沒有最初進門時那一副強買強賣的表情了。
店掌櫃到底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聽完了纖蕪的一長串說辭,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笑道:“姑娘可是對此事有所研究?”
纖蕪一聽,心裏立時有了些眉目,對方這是存了要考考她的心思,自己如果說不懂,單憑一個算命先生那打聽到的,着實沒有說服力,自己如果說懂,又不知對方底細如何,萬一問些太内行的問題出來,她又實在招架不住。
身後的天保見纖蕪有猶豫,以爲她是不願意讓人看出自己對這方面的研究,連忙走上前,代爲推辭道:“老先生言重了,我家公子隻是對此事有些興趣,談不上懂,老先生若想仔細了解,不妨去找個專門的先生。”
這一番話說出來,不僅免去了纖蕪的尴尬,也巧妙表達出了一層意思,那就是我家公子說的話,必然是準的,就算是找了真正懂行的人來那也是一樣的。
老掌櫃聞言,端起茶盞慢慢啄了一口,像是在想些什麽,而後放下杯子,坦言道:“我這店面的風-水如何,我的确不清楚,但是自打開店以來,我這裏的生意就沒有一天差過。雖說神明之事,不可不信,但我甯願相信眼見爲實。”
話說到這個地步上,掌櫃的已是清晰表明了自己并無轉讓的意思。然而纖蕪看得出,跟他剛剛進屋的态度相比,如此說證明他心底已有了一絲微小的動搖。
“老掌櫃,這事您不必急着下定論,我問過那個給您看風-水的先生,他說貴店最近會有一場禍事發生,就在幾日之内。那之後,若您還堅持在此地做生意,便自會發現在下所言非虛。”
纖蕪故弄玄虛地說完了這一句,便遺憾地歎了口氣道:“天保,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身後的老者忽然全身一僵,似乎由她的話想到了什麽,猛然出聲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