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姑垂眸,自顧自的回憶着。
“那日漫天殺戮,年僅十六歲的我,在所有家人的掩護之下出逃。可無論我怎麽逃,都逃不脫一衆殺手的追逐。我以爲,我的生命會就此戛然。可夜色中的劍光,點亮了我對生的希望。”
那一夜,少女紫衣缥缈,靈動如畫。手握長劍,英姿飒爽。仿佛是那片夜空中,最絢爛的風景。
少女問她,想報仇嗎?也問她,想過未來嗎?
如今的她,已然記不得自己當初的回答,可她卻記得,少女對她的鼓勵與支持。給予了她再次站起來,報仇雪恨的勇氣。
而這個紫衣少女,便是寒惜落。她奉之爲主,此生不渝之人。
在那一夜,她不止見到了寒惜落,她見到的,還有那個立在寒惜落身邊,手握玉蕭的白衣少年。
那時的白衣,若被雪水洗過一般,純潔無瑕。一如那個俊美如畫的男子,不染纖塵。無論寒惜落做什麽,他總是微笑的站在一邊,她就是他眼中,最美的日出風景。
不問前程,不究歸期。
他是誰呢?他是鬼影。
“他們幫我報仇,教我武藝,也帶我認識了當初的王爺和王妃。我這才知曉,他們四人本不相識,而是在闖蕩江湖時,意外相交,成爲一段佳話。年少不識愁滋味,他們渴望自由,渴望着不受家中名望所支配的人生。”
林渺的話,依舊很輕。她娓娓道來,将自己與四人的一切過往,安然呈上。那曾經是她們五人,最快樂的時光。
她是後來者,亦是其中實力最弱,資質最差之人。可她們從未嫌棄過她,也從未苛責過什麽。
她甚至得到了四人的指點,方才有了今日的造詣。
“所以,我娘與鬼影,他們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雲汐顔聽着林渺的叙述,心中動容。
當初的那對少年少女,俨然像今日的她與驚瀾一般。他們攜手闖蕩江湖,有過生死相依,有過翹首以盼,終于明确彼此的心意,相約相守一生。
可究竟是什麽,讓原本的約定化爲泡影?
一個化爲魔頭,對當初的故友拔劍相向,對自己的愛人,麾下屠刀。一個另嫁他人,歸隐于世,即便身有再戰之力,卻依舊堕入深淵。
這一切,究竟爲什麽?
這個疑問,不止令雲汐顔心痛,同樣也讓玉驚瀾蹙眉。一雙璧人,卻走到這般結局,不可謂不令人痛惜。
“是呀,他們原本天造地設,此生不渝。可奈何命運,便是這般弄人。不知你們可曾聽聞過那血月神教?”
“血月神教?”
玉驚瀾擡頭,那雙鳳眸都因此微微一暗。他仔細的思索着,忽然想起了什麽。
“我在父王留下的手記中,曾無意翻得一二。據聞這血月神教乃是二十年前,武林中的一大邪教,其中陰邪之人無數,江湖人人得而誅之。不過我夜明城向來處于塵世之外,我外公到是未曾提起。”
“不錯,血月神教,所到之處濫殺無辜,生靈塗炭。您的外公當初并非未過問,而是身處閉關,知之甚少。當初處理這件事的,是您的母親。當時的夜明城聖女夜玥小姐。”
林渺點頭,血月神教已消失二十多年,他們被毀滅之時,眼前的兩人都未出世。因此他們知道的,也不可能多。
“我母妃在處理此事?那這件事又與這一切,有何關聯?”
玉驚瀾心念一動,似乎對此有了一絲頭緒。而比起玉驚瀾,雲汐顔對于血月神教之事,可謂是一無所知。畢竟二十多年前,實在是太遙遠了。
“夫人他們四人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血月神教的行動。所以他們相約,前往一探究竟。”
那一次夜探,她也有參與。可那次的參與,卻讓她看到了今生難忘的一幕。
“血池屍海,荼毒生靈。血月神教爲了聖物血月斧的出世,竟然濫殺無辜,鑄就屍海血祭。那也是他們那時四處屠戮,殘害無辜的原因。他們的目的是稱霸武林,号令天下。”
林渺的話,讓雲汐顔與玉驚瀾,倒吸了一口涼氣。能稱之爲血池,那便意味着無數人的死亡。爲了号令天下,這血月神教,竟做到了如此地步,實在讓人震驚。
“可我們最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會成爲一切的開端。鬼影,不,或許我該叫他慕天青。血月神教少教主——慕天青。”
“原來,他叫慕天青。”
雲汐顔雙眸一暗,慕天青,天青叔叔。事到如今,她還能如何騙自己?如何告訴自己說,鬼影不是當初的那個人?可笑,真是可笑。
“所以,他是魔教的妖人,他濫殺無辜,一直以來都戴着虛僞的面具,欺騙了我娘和驚瀾的父母嗎?”
雲汐顔自顧自的說着,而這一切,就是她心中所想。
“不是,不是這樣的。”林渺搖頭,失聲一笑。“慕天青他,也是個可憐之人。他真的愛夫人,在他的眼中夫人便是他的一切。他甚至願意爲了夫人,背棄父親之志,安靜的守在夫人身邊。”
她如今都還記得,慕天青勸說寒惜落,希望他與自己離開,浪迹江湖。他沒有提他少教主的身份,但他卻真切的想要離開,想要與寒惜落相伴一生。
可他的三位夥伴心懷天下,他們不願看着血月神教荼毒生靈。所以他們以身犯險,潛入教中,放出了被魔教稱爲血食的無辜百姓。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血月神教教主,慕天青的父親,早便等着他們了。在那場惡戰中,玉清羽與夜玥殺出重圍,可寒惜落卻身陷囹圄。
因爲當時尚還年少輕狂的他們,又哪裏會知曉,血月神教一開始的目的便不是血食。同樣,也不是玉清羽和夜玥。
他們拼盡全力,甚至以教主重傷爲代價要抓的,本就是寒惜落。
最終,慕天青爲了寒惜落,重回魔教,接受其父遺志。
“那一日,夫人重見天日。她終于又見到了她的心上人,可那個他,卻再也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