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緻甯靜的院落中,微風習習。梨花翻飛而落,花瓣柔嫩雪白,好似在空中,下起了一場初雪。
少女一襲青裙,靜靜地坐在石階之上。她一雙小手輕輕地抱着膝蓋,微紅的雙眸,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這個院子,曾是她作爲淩淺時,居住的地方。承載着她曾經那段美好,卻在後來蒙上青塵的歲月。院落中那棵梨花樹,那道與她的記憶交織的身影,一點點的清晰。
“天青叔叔,别人家的梨樹,都會結果子。爲何淺兒院裏的這一棵,卻隻開花呢?”
年幼的女童粉雕玉琢,她指着梨樹,雙眸掠過無盡的疑『惑』。
“因爲淺兒是與衆不同的。”男人笑着,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看見他眼中的溫柔。“所以淺兒的梨樹,也是不同的。淺兒要活的像梨花般,純淨美好。這是天青叔叔,對淺兒最好的祝願。”
“可梨花過了春季,很快便會謝掉的。”女童不解。杏仁兒般的眼眸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男人聞言,卻隻是輕輕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是呀,梨花隻開在春季。所以叔叔希望你永遠,都活在燦爛的春光裏呢。你知道的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雲汐顔忍不住将眼眸從梨樹上移開,不去看那飄飛的花朵。止住的眼淚再次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滴掉落。
爲什麽,爲什麽要是這樣!
房間中,一襲玄衣的少年坐在桌案前,他拿着手中的地圖,卻并未将目光落在其上。
望着台階前那道纖細而羸弱的背影,他鳳眸中盡是疼惜。
看着女孩兒痛苦的每分每秒,仿佛是尖刀,在剮蹭着他的心。
“玉王殿下,您不出去看看嗎……”
淩峰站在桌前,目光亦是複雜萬分。他不敢去看雲汐顔,隻能是皺眉低頭,輕聲對玉驚瀾建議道。
如今的他已全然相信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眼前的雲汐顔,就是他照顧了十年的淩淺。當然,他也知曉,對方要徹底的接受他所說的一切,是多麽的困難。
這已是第二日了。眼前的少年讓他修養了一日,方才來此獻圖回話。
“不必,她更想一個人待着。”
玉驚瀾有些心疼的收回目光,從昨日歸來,雲汐顔便是這副模樣。除了被自己強迫休息的時間,她都坐在台階前,望着那棵梨花樹。
一動不動。
“您不問,就知曉她的想法?”淩峰微驚,似乎有些不信。畢竟女兒家難免脆弱,這個時候,不正是需要自己夫君安撫的時候嗎?
将手中的地圖遞給淩峰,玉驚瀾俊逸的容顔如詩似畫,雲淡風輕。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會自己站起來的,我需要做的,隻是在她傷心的時候,守着她便好。當然,還有爲她找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淩峰聞言,沉默了。他真切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爲何蕭逸宸占得先機無數,卻依舊敗給眼前少年的原因。
因爲對一個人全心全意,甘願付出一切的疼惜,與狹隘自私的占有欲,是有本質區别的。
“說說吧,這地圖的由來。我若沒看錯的話,這是南疆的地圖吧。你爲何會将那丫鬟藏在南疆之地?那兒天高地遠,你不怕圖生變故?”
玉驚瀾自不會在意淩峰的動容,如今的他,隻想替自己心尖兒上的人兒,找到這件事的真相。
“回殿下,其實那丫鬟與其說是我藏起來的,不如說地圖是她給我的。”
淩峰有些尴尬,原來他當初救下那姑娘一命,姑娘本身是感激他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隻是旁觀,未曾動手。
所以那姑娘并不恨他。而且讓他覺得很奇怪的是,那姑娘似乎對鬼影也未有恨意。
她隻說是爲了報恩,若是有一日自己遇到困難,她會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爲他鉗制鬼影。
“所以這地圖是她留給你的,讓你在有需要時,前去此地尋她?”玉驚瀾蹙眉,這件事越往下挖,他便越覺得蹊跷。
回憶起當初父親留給他的信,要他在動手前查明一切。既然父親他早便知道危險,爲何還毫不避讓?
換而言之,他的母親也有報仇之能,爲何卻選擇了自盡而去?真的僅僅是因爲父親的離世嗎?
再到如今,顔兒的母親與鬼影之間,那斬不斷的深刻聯系。他總覺得這些事中,有些隐秘的關聯。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畫面中的靈堂白茫茫一片。兩具棺椁相依而放,周圍一片寂靜。
夜『色』中,燭火搖曳,燭淚滴滴而落,将冰冷的長夜映襯的愈發漫長。
那時尚還年幼的他,孤獨的跪在棺椁之前,神情悲傷。小小身軀,幾次在冷風的侵襲中摔倒,卻堅韌不拔。
也就是在那一夜,他見到了一個人,準确的說,是一個身着紫裙的女人。
女人身姿曼妙,貌若浮華。她的手裏握着一柄長劍,隻是随着記憶的淡去,他已記不清那把劍的模樣,更記不清那個女人的模樣。
但他至今都清楚的知道,那個女人的容顔之美,竟與他被稱爲東陵第一美人的母親,不分伯仲。
女人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告訴他前路并不『迷』茫。她希望他能強大起來,不爲保護任何人,隻爲護自己一生安穩。
她說,她是自己父母的老友,特意前來祭拜。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女子,也是最後一次。
“殿下,殿下,您怎麽了?”淩峰見玉驚瀾忽然沉默,久久不曾搭話,不禁出聲詢問起來。
“淩峰,你記憶中的寒惜落,是否總喜一襲紫衣,手持長劍?”玉驚瀾擡眸,忽然問道。
聞言,淩峰愣了一秒,急忙在思緒中尋覓起來。
“那晚我見到的寒惜落剛外出歸來,她歸來時,我們已滅掉了半個秦氏山莊。那晚她的裝扮……似乎的确就是一襲紫衣,手持妖月劍!”
玉驚瀾雙手攥緊,心中的那個結,終于在這一瞬間徹底的解開。
他憶起了那晚,女人走時,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瀾兒,别活着仇恨裏,那不值得。落姨相信,這也是你的父母,想要告訴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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