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濃濃的怒意，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了一般。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微笑，像極了年少時，那個立在他身邊的女孩兒。
她聰慧，睿智，總是爲他排憂解難，視他爲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幾何時，那個人，也會這般維護他，擋下前方的無數冷箭。
蕭逸宸的雙手微微攥緊，無數回憶在他的腦海中回溯。如果自己不生病，如若淩淺沒有那一次外出，如果她從未變過……
是不是如今他的身邊，也會有這麽一個女孩兒，亭亭玉立。
“皇上莫要這般動怒，汐顔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皇上若是當了真，豈不是要有礙我兩國邦交了？”
雲汐顔抱着玉驚瀾的胳膊，話鋒一轉。她知道蕭逸宸爲何凝神望着她，因爲他想起了過去。可過去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今再來假惺惺的回憶，又有何意義？
蕭逸宸被雲汐顔的話打斷思緒，他重新凝神，眼底若有所思。眼下衆目睽睽，他決不能讓淩淺與玉驚瀾的事情，公之于衆。
這一點，他不允許。
“玉王妃說的對，一句玩笑，當不得真。玉王殿下的王妃，可真是與衆不同，女中豪傑呀。”
将話語重新拉回玉驚瀾身上，蕭逸宸卻覺得自己有些心神不甯。因爲那立于玉驚瀾身邊的少女實在是太過的搶眼。
她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深深的吸引着他。他明知那個人已死，他親眼看着她飲下毒酒，化爲血水橫流。
可爲什麽，他會覺得眼前的少女，如此的像她。
這種像，是骨子裏的感覺，之前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之不得。即便是雲汐顔親自扮演的墨煙寒，由于恰當的掩飾，也不及眼前的雲汐顔三分之一。
“本王的顔兒本就天下僅有，我玉王府除了她，不會再也第二個女人。皇上您，是不會懂的。”
玉驚瀾伸手環住少女纖弱的肩膀，不經意的将雲汐顔圈入了懷中。而他鄭重而溫潤的聲音，卻引得甯西上下震動。
因爲這位驚才絕豔的玉王殿下，竟當衆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府中不會有妾室，不會再多任何一個女人。
想想昨日的一衆傳言，淩丞相贈予玉王一女，玉王還未發話，王妃便是提劍将那女子毀容。而後更是劍指淩峰，給在甯西橫着走的淩丞相來了一劍。眼下，淩峰的眉心還有道傷疤，剛剛結痂呢。
偏偏，這做完此事的玉王妃，一點事都沒有。
人家玉王殿下一句王妃頑劣，便帶了過去。擔心的是王妃手酸，而不是淩峰的死活。
又有傳言，說皇上賞賜了十數位美人，還未入得淩雲府，便是被玉王殿下轉送給了丞相。
眼下這位玉王又當衆宣布隻娶一人。
這般寵愛，讓在場無數女子動容。無論是未出閣的少女，還是已嫁爲人『婦』的夫人們，皆是心中驚歎。
普天之下，有那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一生隻愛她一人。可世間女子千千萬，又有幾個能得償所願呢？
到頭來，她們終歸要與府中無數女子争鬥，在女子間的爾虞我詐中，殺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血路。
路是走出來了，頭是熬出來的，可初心呢？當初心裏的那份愛，那份溫暖，又能殘留到幾時呢？
眼前雲汐顔所得到的，簡直就是她們所夢寐以求之物。
就像玉驚瀾說的，蕭逸宸是不會懂的。不止是他不懂，下方的無數男子，也不會懂。他們甚至會感歎，驚才絕豔，容姿出塵入畫的玉驚瀾，隻娶一人是何等的可惜。
若是他們有這等超然的地位與容姿，這天下不知會有多少女子爲自己傾倒。所謂的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那都是沽名釣譽的空話。
“玉王殿下，你如此笃定的說出此話，若是有朝一日有所違背，恐要被天下人恥笑呀。即便是朕當初，也不敢這般對淩淺承諾。”
蕭逸宸冷笑，他覺得眼前的玉驚瀾簡直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世間女子無數，如三千弱水。他可不信，玉驚瀾能隻娶一人。
這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他笑了，玉驚瀾也笑了。玉驚瀾鳳眸如星辰大海，波光粼粼。修長的手指輕輕掠過懷中人兒的青絲，嗓音溫潤，卻有笃定一切的從容。
“蕭逸宸，你還不明白嗎？”
“朕明白什麽？”
蕭逸宸皺眉，死死地瞪着玉驚瀾，這個人又想跟他說什麽？
“你知道淩淺爲何不愛你嗎？即便她在你身邊守護多年，卻從未對你有情。那一切，都是感激，是身不由己的牽絆。你知道嗎？我此生最大的錯誤，便是我不願她愧疚一生，而将她推給了你。”
玉驚瀾直視着蕭逸宸，他的話，讓被他圈在懷中的雲汐顔動容。她低着頭，清澈的明眸泛着紅暈。驚瀾一直都懂她，懂她的身不由己，她的言不由衷。
“你……”蕭逸宸咬着牙，他看着周圍一道道複雜的目光，他想要辯駁，卻被玉驚瀾的一個眼神壓下。
他不想聽，他不要聽！
“她不愛你，因爲你從未給過她愛上你的理由。她在自私的你眼中，是你的私有物品，而不是一個人。我說的對嗎？蕭逸宸。”
面對玉驚瀾銳利的視線，蕭逸宸愣住了。他直挺的身子不斷的從龍椅上滑落，額間冷汗淋漓。這一刻，他無話可說。
“你以爲你殺了她，便能隻手遮天，便能将她永遠留住。可無論是你還是淩峰，都改變不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心。改變不了你們背叛她的事實。這些年，你們可曾夢見過她？可曾在記憶中看見她的笑顔？”
鳳眸睥睨着蕭逸宸，也掃向那坐在下方，雙手一顫的淩峰。玉驚瀾的話，揭『露』的，是他們最深的夢靥，是他們永遠無法直面的事實。
“你們一次次的向我提起她，可你們二人，恰恰是這世間，最沒有資格提起她的人。淺兒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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