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男子身上的白衣,卻喚不回他絲毫的神志。
他靜靜地望着空中明月,思緒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那短暫的愉悅之後,所帶來的痛徹心扉。
“鬼尊,都這個時辰了,他們,還會來嗎?”
忽的,一道纖細的身影緩步而來,她的聲音中帶着淺淺的惆怅,與顯而易見的擔憂。
望着那已經在此坐了好幾個時辰的鬼影,她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
曾經的毒誓就真的這麽重要嗎?真的要『逼』着他如此,『逼』着他甯可放棄自己的一切,也要對玉王府下手嗎?
陰姬眼角的淚痣微微滾動,她強忍着眼眶中的晶瑩,強忍住那到嘴邊的話語。明明有千言萬語的勸告,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們,不會不來的。”
鬼影并未回頭,那望着明月的雙眼絲毫未曾移動。他知道陰姬想說什麽,他都知道。
可他永遠都不會回頭,他心中那被仇恨所點燃的火焰,無時無刻不在焦灼着他。告訴他不能忘,告訴他必須如此。
“可他們若當真不來呢?”
陰姬咬牙,她希望的,就是他們不要來,一定不要來。
聞言,原本凝望明月的鬼影終于是猛然回頭,望向陰姬的目光微微發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的目光那麽涼,涼的徹骨,令得陰姬渾身發顫。她不禁自嘲,嘲笑自己竟又一次逾越了規矩。
“對不起,是陰姬失言了…”
說罷,她便要轉身往屋内而去。淺藍衣裙如水,卻涼的痛徹心扉。
微風浮動,樹葉飒飒作響。那原本坐在石凳上的鬼影亦是驟然起身,方才還有些冰冷的面容,頓時被笑意所彌漫。
“世子殿下,果真是信守承諾之人。本尊方才還在想,您對于賭約,是否不甚滿意,不願前來相見。如今看來,倒是本尊多慮了。”
而在鬼影開口的同時,兩道身影亦是緩緩自空中下落。
少年一襲玄衣,容顔清俊,鳳目深邃間,似有冷意在其中浮動。此人自是玉驚瀾。
“鬼影大人心思缜密,您的賭局,我怎會不來?隻是賭局能夠開啓,或許還有待商榷。”
玉驚瀾身邊,少女雙手抱着他的手臂,一雙清澈的眼眸神『色』不定的打量着鬼影與陰姬。
鬼影今日那身白袍,與那日跟她交手之時一模一樣。此人那深沉的心機,足以叫她與驚瀾提防。
隻可惜她隻能看着,不能随意言語。這是她在來的路上,答應驚瀾的。
她隻看,不說。
鬼影負手而立,望着這終于站在自己身前的玉驚瀾,與那個引起了自己注意的小丫頭。
這,便是自己計劃的第一步…
“世子殿下既然來了,那便也别帶着世子妃站在外面,進來坐吧。陰姬,命人将備好的茶點端到屋子裏來。”
鬼影擡手對玉驚瀾與雲汐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引着二人往屋内而去。
而陰姬則是召來一旁侍候的侍女下去準備,一切妥當,這才轉身向屋内而去。
甯西,鴻親王府。
月『色』朦胧,花園景『色』如織。
蕭逸鴻一身藍衣,獨自坐于月『色』之下。香茗在手,依依茶香浮繞,不知想到何處,竟忽得笑了起來。
“瑩玉,何故躲在暗處觀察本王?以你的膽大妄爲,可不像這偷偷觀望之人。”
他的話音剛落,卻也有一道身影聞聲而起。
女子身着藕粉長裙,其上繡工玲珑,花鳥魚蟲躍然而上,栩栩如生。
一雙眼眸猶如水杏,撲閃有神,令人過目不忘。
“師兄,你今日爲何有這般好心情,竟在此賞月?這也不像你呀。”
那叫玉瑩的女子見自己被發現,也不再隐瞞身型,而是緩緩走到了蕭逸鴻的身邊,一雙眼睛充滿笑意的望着他。
“今兒個皇兄問本王,可要成家立業?他竟有意将墨将軍家的小女兒許給本王。”
蕭逸鴻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面『色』蒼白的他,卻笑的些許張揚。
可玉瑩聽了他此話,臉龐上的笑意頓時一白。急忙道:
“墨将軍這小女兒常見流落在外,一直未來得及尋回。自然比不得京城的官家小姐,隻能算平常女子。師兄,您何等出『色』,怎麽能……”
“好了,本王自是拒絕了皇兄的好意。墨将軍是本王的老友,本王自知無法對那個丫頭好,自是不會應允的。”
再說,他那皇兄爲何想讓自己娶那個丫頭,不就是看中那丫頭對于墨将軍的重要『性』嗎?
他想以來表達他對墨将軍與将軍府的重視。可他蕭逸鴻,可不想成爲犧牲品,也不想陪他诓騙别人。
他要的是閑雲野鶴,縱情山水。可不是困守在這甯西京城。
“師兄,你這麽想就對了……”
玉瑩眨了眨眼睛,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師兄是她的,誰都不能奪走。
他們師兄也隻有對她最特别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那滴溜溜瞎轉的眼珠子,一直都在蕭逸鴻的視線之下。隻是即便蕭逸鴻明白一些什麽,他也不會開口戳穿。
“其實今日進宮,本王到是真的明白了,皇兄究竟有多愛淩大小姐。他說他不愛,可如若不愛,又會有誰會将整個宮中的女人,都當作是一個人的代替品。”
蕭逸鴻自顧自的說着,眼含深意的笑着。他并不在乎身邊的玉瑩能不能聽懂他的話語。
他隻是想跟人說說話。當了這麽多年的傻子王爺,不問世事。
可回首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身邊竟已經沒有了一個可以真正聽得懂他說話的人。
或許這便是避世清閑的代價所在吧。
“皇兄呀皇兄,你既然如此在意,當初又爲何要出手害人呢?到頭來這最心疼的,不還是我你自己嗎?”
别人都以爲淩淺真的是暴斃,可他卻知道,此事定然另有隐情。
因爲他實在太了解自己這位皇兄了。
“師兄,您到底在說什麽呀……”
玉瑩面『露』難『色』的望着蕭逸鴻,竟發現自己『插』不進一句話。
而也就在這時,蕭逸鴻已是輕輕擡頭,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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