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而整潔的卧房之中,藥香悄然彌漫,給人以舒适而安詳之感。少女一襲紫裙,手持藥碗,一邊将湯藥盛如勺中,一邊輕輕的吹了吹。
直到湯藥微涼,這才将其送到床上之人的嘴邊。
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望着床上的中年男子,隐隐有些擔憂與無奈浮現而過。有時候父親的堅持與倔強,是他們根本就勸說無用的。
也隻有師父在的時候,方才能拉的住他。
前兩日皇上來拜訪,她這父親都硬是給了其臉色看。若是放到别的官員身上,誰能有這個膽子?
“父親近來身體不好,我也方才回來,得以天天瞧着你好好吃藥。若是換了平時,您估計又要倔了。”
眉宇間的無奈之意顯露,洛瑤隻能是輕輕搖頭,不知該說什麽好。
床榻之上,洛霆斌安靜的靠着枕頭,面色有些蒼白。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好像都因爲虛弱而黯淡了些許。
如今他的洛家軍,他多年心血,竟都被皇上與淩峰毀于一旦,他的心情如何能好?這般不顧家國,不顧百姓的當權者,實在是讓人心寒。
如今百姓怨聲載道,邊關岌岌可危,他真是急的連藥都喝不下。
可看着自家女兒那責備的眼神,他竟又不好拒絕,隻能是老老實實的喝了下去。這些日子,他發現他這女兒似乎比起走時開朗了些許。
而且那眉宇間,竟有着一些若有若無的變化。
“咳咳,阿瑤,爲父的苦心你應當明白。這都是小姐的心血,爲父不想看着這一切就這麽毀于一旦。爲父,咳咳……”
“父親!您便别說了。”
洛瑤望着洛霆斌那焦急的神色,亦是有些憂傷。放下手中的藥碗,趕緊爲對方順了順氣。
“這些事情不是您急就能好的,您若是想改變如今的局面,那便一定要好起來。汐顔小姐說的對,如今的甯西已經不是當初的甯西了。我們國公府若坐以待斃,也隻有徒增傷感,走向沒落。”
她如今也算看清了世事,師父既然都已經有了颠覆一切的計劃,她便也會出力。而此刻最大的支持,無疑是說服眼前的洛霆斌,也就是他的父親。
洛霆斌聞言,原本的焦急似乎都在此刻陷入了沉默,關于那位世子妃的事情,已經世子殿下的态度,洛瑤回來便與他說了。
蕭逸宸和淩峰害了小姐的傳言,如今也已經坐實,即便是忠義如他,也已經動了反叛的念頭。
因爲他忠的,終歸是小姐,而非這甯西。
“阿瑤,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的心中亦是有些感慨。洛霆斌知道,眼前的阿瑤似乎已經站在了另一邊,而他也已經在那道門的門前了。
差的隻是,那邁進去的契機而已。
“對了,父親。有一事阿瑤要向您禀報,我……”
忽然,洛瑤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竟有些遲疑的出聲道。然而她話還在嘴邊,便被洛霆斌一眼看穿。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你是有心上人了吧,女兒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呀。”
面對洛霆斌的感慨,洛瑤亦是不禁紅了一張俏臉。當下隻得細細将她與安澈的事情告知,不敢怠慢。
不過還在他這父親雖說倔強,卻也不古闆。隻是提醒她如今局勢未定,還需等些日子再言。
而洛瑤也知曉其中利害,自然不敢多說什麽。
服侍洛霆斌服下所有的湯藥,安撫其睡下,洛瑤這才緩步踏出房門。而房門之外,秦軒正靜靜的靠在柱子上,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國公睡了?”
“恩,隻是身子差了些。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洛瑤輕輕的點了點頭,亦是認真的回應道。不過她此刻更加關心的,是她之前讓秦軒去辦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是她臨走之前,師父吩咐給她的。
此刻的秦軒依舊英俊挺拔,一雙黝黑發亮的雙眼中隐隐有凝重浮現,輕輕的搖了搖頭道:
“我仔細查找過了,近來京城暫時沒有适合的女子和身份。畢竟那些深居簡出的大小姐,實在是不太還動手。而且一旦做了手腳,便容易被人察覺。”
這件事他也一直放在心上,日日外出尋覓。可一時間也找不到目标,讓他有些苦惱。
“此事複雜,興許還要多等些時日。”
洛瑤微微蹙眉,亦是因此而憂心了片刻。
“還好汐顔要的日子還遠,我們還有時間慢慢找。這段日子可就要辛苦你多跑幾趟了,父親這邊還需我照料一二。”
“你我便不必這般客氣了吧。阿瑤,你與那不打不相識的小王爺,可還順利?那小王爺雖是個混世魔王,可也算本性純善呀。”
秦軒對于這件事到是沒有過多的糾結,話鋒一轉,竟就聊起了洛瑤的八卦。
少女聞言,頓時狠狠的刮了他一眼,轉身便向着自己的院落而去。隻留着一句随意的話語,在空中飄散而開。
“我與安澈如何,要你管!你還是趕緊擔心擔心自己吧,都多大年紀的人了。”
“我?多大年紀的人了?”
秦軒聞言,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指着自己滿臉不可置信的重複了幾遍洛瑤的話,他不禁有些懵。
“我有多大年紀了?有嗎?”
“沒有吧……”
“有?”
……
不知想了多久,秦軒似乎還是覺得沒太明白,最終隻得是繼續去完成任務去了。其實他有些不明白,爲何要找一個适齡,卻又在京城有些地位的女子。
具洛瑤說,這都是主子的命令。可主子的命令實在詭異,讓他摸不着頭腦。
而此刻甯西的這番平靜,卻與東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爲随着夜色的深沉,整個東陵宮中的禁軍,就都在悄然的發生着變化。
一切仿佛都在這一刻,走向了開端。而這種開端,令得所有人懼怕,卻又隐隐期待着。
而對于這一切的主使者,如今的東陵太子蘇慕楠而言,這一切都仿佛是上天給他的一個機會。
一個唾手可得,卻又充滿危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