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澈将手中的爆竹一揚,終于是擡手準備敲響身前的房門。
可這手還未落下,便見那房門緩緩的打開。房門之後,一襲紫裙的少女目光平靜的望着他,輕聲道:
“小王爺不在自己房中休息,可是又來擾我清淨?”
洛瑤神色有些複雜的望着門前的少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因爲她一看到眼前的安澈,腦海中便會回響起那日蘇淼月對她說的話。
她并沒有招惹眼前的安澈,她也不明白安澈爲什麽老跟着他。可她卻知道一點,他們之間注定,不該有太多的東西。
“嘿,你怎麽知道小爺是來擾你清靜的?你到是猜的越來越準了。”
安澈一把将爆竹握緊,不禁貓眼發亮道。此刻的他依舊一襲墨藍色長袍,俊美而潇灑的臉頰上,浸染着陽光的微笑。
那等活力,竟讓洛瑤都感到詫異。眼前這個,似乎總是心情愉悅,仿佛沒有煩惱一般。
“不管小王爺是來幹什麽的,都請你打道回府。我要休息了。”
洛瑤到是不想與他多言,擡手便要将房門關閉。可她這一邊關着門,安澈卻一把抓住了她。
擡手拉住少女的手腕,安澈是毫不猶豫的将她拖出了房門。然後還很貼心的順手幫她關上了門。
這下子洛瑤傻眼了,剛想擡手推開安澈,并且跟他理論一番。便見少年竟嬉笑着回頭道:
“阿瑤,你就跟小爺玩兒會兒吧。眼下朔雪跟蘇瑾跑了,黑心狐狸跟死丫頭正在房間裏對弈。我連個放爆竹的人都找不到,也就隻剩你了。”
洛瑤一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說,還有淼月公主可以陪你去。可仔細想想,那位公主殿下似乎也去宮中拜年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安澈一笑,眼見洛瑤還想推脫,頓時拉着她的手便走。完全不理睬她的臉色,一邊說還一邊道:
“你想想,你總不能讓我拖着那四個老爺子去吧。而且你不是我們東陵人,在這兒也沒有朋友。難道你打算自己孤零零的過這除夕之夜?”
不得不說,安澈前面的話語,在洛瑤這兒幾乎都是白搭。可這最後一句,卻讓洛瑤不禁紅了眼。
的确,她是甯西人,卻在這異國他鄉,過着獨自一人的年關。這種孤獨感,怎麽可能沒有。
于是乎,此刻的她到是任由安澈拉着自己,來到了宅院遠處的一塊空地上。
趁着夜色,似乎已經有好多人集聚再此,爆竹聲徐徐響徹,噼裏啪啦,透着年關所獨有的溫馨和喜悅。
眼見安澈點燃手中的爆竹,火花沖起,猶如一顆金光燦燦的小樹。這一刻,火光映照着少年陽光而潇灑的面龐。
而他正趁着這火光,對她露出溫和到極點的笑意。一雙貓眼之中,仿佛有着她在師父眼中看到的東西。
這一刻,洛瑤竟在恍惚中覺得,若她不是來自甯西,若她不是甯西國公府的大小姐。如果,她們不是兩國鎮守南關上的對手。
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這世間,沒有如果。她與眼前的少年,終究會像他手中的煙火,轉瞬即逝。
行宮之中,老皇帝靜靜地坐在床榻之上,眼底盡是憔悴之色。他抱着手中的暖爐,有些恍然的出着神。
眼見那一衆拜年的宗室走出正陽宮,他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沉默着,暗淡着,卻怎麽也說不出爲何如此。
他不禁有些懷念,當他還是恭王之時的新年。那時候的兄弟姐妹,那時候的其樂融融。那時候那個對他巧笑倩兮,溫柔備至的玉玲珑。
變了,一切都變了。
望着這輝煌卻又冰冷的宮殿,他終究是遣退了左右,有些無力的靠在桌前。好在這兩日,那惡鬼并未來纏他。
不然他的心情,或許會更加的糟糕。
然而,就在他想一個人待着,安靜回憶從前的時候。立于宮外的太監卻快步而來,俯身向他禀報道:
“皇上,睿王殿下在殿外求見,皇上您可要傳召他進來?”
他是跟在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眼下看皇上神情這般憔悴,定是不想見客的。因此他也不免多問幾句。
“讓他回去吧,朕不見。”
聞言,老皇帝頓時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聲音寡淡的道。他都這般樣子了,也不想再聽他這兒子跟自己講老四的事情了。
他是他兒子,他心裏怎麽想的,他難道還能不清楚嗎?
知子莫若父呀……
可見老皇帝果真這般說,那太監卻一時有些爲難。思索了片刻之後,還是不禁低頭,如實禀報道:
“皇上,睿王殿下說,他今日要禀報的事情極爲重要。其有關于您身上近來發生的怪事,他說必須要當面與您說明。”
說到這裏,這太監的喉嚨亦是有些幹澀。是那睿王讓他這般說的。如今睿王殿下顯然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他自然是因此而有所偏向。
隻是這說皇上身上發生怪事,一個不好可是要被砍頭的。因此他一時間也不禁瑟瑟發抖,生怕有風吹草動。
而老皇帝聞言,果然是瞳孔微縮。立刻是皺起了眉頭,輕聲道:
“既然如此,你便讓他進來,給朕說個所以然來。若是說不出,朕可是要不客氣的。”
“是。”
太監離去後不久,蘇慕楠的身影果真如約出現在了大殿之中。然而那出現的卻不止是他,還有一位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神秘人。
“父皇,兒臣今日前來,隻爲告知一事。然而此事卻關系到父皇您的安危。”
蘇慕楠擡眸,一雙眼睛充滿了凝重,那等神色可見其鄭重的程度。老皇帝見此,亦是瞳孔微縮。
“可兒臣深知,若僅憑兒臣的一面之詞,父皇恐無法相信。不過先生說,您不相信兒臣,卻定會相信他。”
蘇慕楠說罷,終于是向身邊的黑袍人點了點頭。
而一道另老皇帝尤爲熟悉的聲音,也就此傳來。
“恭王殿下,我們,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