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過是一早宮中便傳來消息,說今日早朝取消,隻因皇上竟還在玉王府之中。
而那些人得知皇上竟連夜抱着貴妃的屍體,隻爲帶她回到她最喜歡的地方時,那面色更是驚駭欲絕。
更不用說後宮所有妃嫔,包括皇後竟都在那玉溪宮門前跪了一夜。直到皇上回宮之前,都無人能下令讓她們起來。
直到這一日的傍晚,老皇帝才終于是從悲痛中醒轉過來,下令移駕回宮。而淼月公主與睿王蘇慕楠亦是随同進宮,安排自己母妃的後事。
按照朝中慣例,他們将守孝七七四十九日,而後送貴妃入土爲安。
在這四十九日的時間裏,整個皇宮竟都處于一種冷寂的狀态,宮中日日安靜,無人膽敢歌舞升平。即便是後宮群妃亦是自覺穿上了一身缟素,時常去棺椁前祭拜。
因爲身爲東陵之主的老皇帝,竟無一天不在靈位之前。
在此期間雲汐顔亦是幾次進宮,代表玉王府前去祭拜,并帶去了一些玉王府的舊物。乃是玉玲珑最喜歡的東西。
望着老皇帝的神情呆滞,蘇淼月的傷心欲絕,到隻有身受重傷的蘇慕楠表現的最爲冷靜,穩如泰山。
四十九日之後,喪期已過。按造東陵禮制,本該将貴妃娘娘葬于皇陵,入土爲安。可衆朝臣千等萬等,卻一直未等到宮中發喪。
直到老皇帝下令招募技藝高超的匠人入宮,衆人才得到消息,老皇帝竟要爲貴妃鑄造水晶棺,保存其屍身。
一時間群臣上書,力阻此事。一來覺得其有背祖制,二來也覺得其壞了禮法。
可面對群臣的非議,老皇帝卻依舊力壓群雄,強行推行此法。而三大王府對此緘口不言,僅憑百官之力,自然無法改變絲毫。
所以最終這位無數人以爲并不得寵的玉貴妃,在死後竟依然住在玉溪宮中。隻不過如今的她,或許隻能躺在那刻意爲她所鑄的水晶棺中,一動不動。
到死,竟依舊沒有逃脫這座華麗到極點的,金絲鳥籠。
而随着時間的匆匆而去,這一場轟動整個帝都的變故,也終于随着時間的流逝被緩緩沖淡而去。
雲汐顔也在蘇淼月出宮之後,親手将玉玲珑的信交到了她的手中。
淼月握着母妃最後留給她的書信,雙眼不禁通紅。在讀信之後,蘇淼月并未忌諱什麽。而是極爲平常的與雲汐顔談起了母妃信中的意思,其内容與雲汐顔想象中的并無太大出入。
因爲作爲一個母親,玉玲珑對自己的女兒最後的囑咐自是懇切。一來提醒她遠離父兄,莫被陰謀利益之心沾染。二來便是讓她好好待在玉王府中,代替玉玲珑自己陪伴玉清,盡些孝道。
當然,據蘇淼月說,玉玲珑在那信中還有交代,長嫂如母,日後若有關系自身的事務,都讓雲汐顔這個表嫂,替蘇淼月做主。
聽到這裏的雲汐顔,自是哭笑不得。不過想來,如今淼月在玉王府中無依無靠,與老王爺玉清本也疏離,更不要說事務繁忙的驚瀾了。
眼下算算,自己竟的确是最适合照管她之人。
而話分兩頭,安澈小王爺近來身體見好,再次活蹦亂跳起來。一有時間便外出呼朋喚友,一同出遊,觀賞秋色。
一時間到與這帝都不少世家公子成爲了友人。
而這位小王爺或許是見蘇淼月剛剛喪母,心情頗差,竟破天荒的時常帶她外出散心,刻意照顧。
不過這些世家公子,自然都是屬于瑾王麾下的那一派。不然這誰又敢背着自己的父親,随意與三大王府接觸呢?
隐隐之間的忌諱,大家還是明白的。
到是那旬邑一入朝堂,頓覺神清氣爽,幾次三番大展身手。趁着老皇帝心中傷痛,睿王蘇慕楠又有傷在身,極少過問朝中之事。蘇瑾亦是手腳麻利,不斷扶持。
如今的旬邑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竟因變動走上了刑部尚書之位,當真是令不少人眼紅的。
不過他們自是無法明白,旬邑身後有瑾王與三大王府撐腰,自是不會平庸。
當然,這些日子雲汐顔也并未閑着,她一邊幫蘇瑾指點朝局,一邊顧着醫館中的事務。更何況她要兼顧的,還有玉王府以及那遠在東陵之外的甯西。
睿王府,書房
桌案之前,一道挺拔的身影安靜而坐。他眉目冷峻,鬓若刀裁。之前頗爲蒼白的臉色,亦是在如今恢複了難得的紅潤。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已經能勉強下床走路了。
因此也不必再在那卧房中待着了。
雙手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書信,此刻的他正反複的閱讀着。可每讀一次,他的眉宇間便會有冰冷之色凝聚。
終于,那因爲長期摩挲而泛黃的信紙被他揉成了一團,忍不住丢在了書房的地面之上。
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地上的紙團,冷峻面龐如染冰霜。
死死的咬着牙關,一想起信中的文字,他便忍不住動怒,以至于渾身疼痛。
若非其上的字迹,他根本不會相信那真是自己的母妃寫給自己的信。因爲她身爲自己的母妃,竟到死都還在爲玉王府說話。
她在信中反複告誡自己,告誡自己身上流淌着玉王府的血脈。作爲玉王府的子孫,他并不該與三大王府爲敵。
冷笑不斷在眼角攀爬,令他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保全玉王府?讓本王與玉驚瀾和平相處?”
冰冷的聲音帶着難言的笑意,下一刻便淩厲猶如刀鋒。一把拂過桌案上的所有書本,将它們狠狠的摔在地上。
“不可能,絕對,絕對不能!”
母妃,任何事情本王都可以答應你。可唯獨這些不行。
若是沒有玉王府,若是沒有玉驚瀾,他都不可能是如今的樣子。若是沒有他們,他應該是皇族中最耀眼的皇子,早該立于儲君之位!
若是沒有他們,汐顔亦會與自己站在一起,而不是成爲玉王府的世子妃!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玉王府的錯,都是玉驚瀾的錯。包括母妃的死,包括玉清與玉驚瀾對母妃的愛理不理,不聞不問。
他都要,都要算在玉王府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