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如畫,粉雕玉琢的面龐上,一張明眸含笑,就那麽靜靜地的注視着身前,那倒在地上早已不知死活的侍衛。
樓上的蘇瑾往下一看,注視着少女容顔上的輕笑,他硬是沒看出雲汐顔有半點的歉意。反而,她滿臉都寫着兩個字,那就是故意。
他可是眼睜睜看着她将手裏的杯子扔下去的。倒是可惜了自己這上好的美玉杯,竟砸在了這種惡奴的身上。
道路兩旁的人群皆是一片嘩然,原本此處的熱鬧便已經讓無數人聚集過來。如今這白裙少女飛身而下,不知又引來了多少目光。
一時間人群自街道各處彙聚而來,到真是熱鬧非凡呀。
隻是與衆人眼中的火熱不同,那林思雨撩起車簾的手似乎都在這一刻卡住了,嬌軀微微顫抖,一張小臉頓時煞白一片。
望着車前不遠處的少女,對方竟明眸含笑,靜靜地凝望着她。可她見此,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不止是笑不出來,她甚至想掉頭就跑。
她爲何如此倒黴,出門竟遇到了這顆煞星。想想如今柳嫣然一家的下場,她的心便涼了半截。
可她還算好些的,那坐在她身邊,身子好不容易才恢複的林浩聞言,幾乎是差點沒鑽到桌子底下去。滿頭大汗,連聲兒都不敢出。
他可是差點兒被這姑奶奶掐死了的人……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林思雨終于又緩緩走出了馬車。因爲她知道,她不出去也得出去。所以也隻能硬着頭皮出來了。
那各家侍衛皆是靜靜地注視着立于中央的少女,手中緊握的長劍皆不斷抖動,就差掉落在地了。
這是誰呀?這可是此次年終比武的魁首,玉王府的世子妃雲汐顔呀!就連睿王殿下都不是她的對手,他們在她面前簡直就是蝼蟻,不值一提。
不止是林思雨,那各輛馬車中的人也緩緩站了出來。但凡手下侍衛動了手,此刻皆是人人自危。而那些沒動手的,不禁在心中感謝了自己的八輩祖宗。
“丞相府林思雨見過世子妃,方才惡奴行爲不當,小女子險些釀成大禍,還好世子妃手中茶杯滑落,這才解除了危局。思雨在此謝過世子妃了。”
林思雨俏臉煞白,頓時緩緩的向雲汐顔行禮道。一邊自我檢讨罪責,一邊擡眸注視着對面少女的表情。
看着雲汐顔,她竟比面對自己的父親還要懼怕。
那林浩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更是隻敢行禮,連話都不敢多說半句。就是現在他還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呢。
雲汐顔說他話多太煩,他自然是不敢開口了。
由這兄妹二人開了個好頭,那些顯貴自是怠慢不得。立刻是屈身檢讨,畢恭畢敬。
一衆百姓将此處緩緩圍住,見這些平日裏極爲嚣張的世家之人皆是低頭認錯,心中的一口惡氣這才緩緩消散。
而望向那白裙少女的目光,也變得愈發敬重起來。因爲世子妃既然一杯子砸在了那侍衛的頭上,今日自然就是要爲他們做主的。
嘴角微勾,一雙清眸緩緩的掃過對面的衆人,可雲汐顔卻并未回答他們的話語。而是緩緩轉身,迎上了那道道灼熱而敬重的目光。
一張嬌顔染上一抹鄭重之色,這才輕輕拱手道:
“朝臣輕慢,竟以私利驚擾百姓,今日他們的過失不可謂不大,我代他們向你們道歉。隻是大家在次集會,據說皆爲我而來,我不禁想詢問,諸位百姓所爲何事?”
林思雨等人驚擾百姓,不顧街前秩序,絲毫不問緣由,其罪過自是不小。眼下先讓他們等着,一會兒再處理,也是一樣的。
那諸位百姓見雲汐顔竟轉身向他們行禮道歉,頓時震驚的睜大了眼睛。因此亦是紛紛拱手,目光中滿是敬意。
如今這帝都奢靡,權貴橫行,在這種時候,竟還有人将他們這些賤民當人看,着實是令人唏噓呀。
那被雲汐顔救下的兩位老者見此,皆是目中含淚。若非那茶杯來的及時,他們二人或許就無法站在這裏了。
老婦猛然跪倒在地,眼中老淚縱橫,不禁向雲汐顔一連磕了幾個響頭。
雲汐顔見此亦是有些惶恐,趕忙擡手要将她扶起。可還未待她扶起老婦,周圍便又有一大群人一一跪地,緩緩向她磕頭。
“各位這是爲何?你們若有什麽事情,起來說話便是。我玉王府定會秉公處理,絕不偏私。”
雲汐顔見此,亦是滿臉的驚訝。她是真的未明白他們這究竟是何意思。他們特意來此尋找自己,難道就是爲了向自己磕頭不成?
那老婦聞言,這才顫顫巍巍,有些吃力的爬起身來,一雙眼睛直視着少女道:
“回世子妃,今日我們聚集在這裏,就是爲了請您幫幫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我們這些窮人沒有閑錢,如今染病無數,無處就醫。我們知道,我們的請求強人所難,可您的醫術我們都看見了。“
老婦面色悲苦,她知道她說這些實爲無禮的要求。眼前的少女乃是真正的貴人,她或許沒有理由要幫他們。
“我們已經求過好些大人了,可卻沒有人願意出手解決此事。今日聽聞世子妃出門,我們這才鬥膽前來。”
說到這裏,她又一次低頭狠狠的磕了下去。在她的身後,一衆人皆是如此。
雲汐顔聞言,這才明白這些人中爲何有如此多的病患。一眼望去,他們大都臉色微白,雖是小病,可對于這些窮人而言,已經足以緻命了。
其實不止是幽冥之獄,就算是整個四國,醫家也着實不多。這能夠遊走于民間的醫家,就更是少之甚少了。
因此民間治病,最多也就是用些土辦法,實在不行便也隻能硬抗。
可誰不想活着呢?這些百姓幾次三番找人進言,希望那些大臣能上報朝廷,可每一次的希望都落得個破滅的下場。
因爲在官家的眼中,他們窮苦,他們低賤,他們既然無權無位,甚至連錢的沒有。那還有活着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