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眼下蘇瑾的選擇值得她高興,可做爲朋友她卻也不得不輕聲提醒一句。
“一旦選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了。就算是失敗,你也無所謂嗎?”
擡頭笑望着對面那張如畫的嬌顔,那個他一直以來最爲信賴,甚至是依賴的人。他從未那麽的相信過一個人,相信到他可以否定自己的一切決定。
但他深知對于眼前這個少女,他也隻能是相信而已。他沒有蘇慕楠的野心,他從來都不想将她占爲己有。
隻要她過得好,便夠了。
“你是我的軍師,我自然相信你的選擇。其實我不止爲了自己的良知,也同樣是爲了東陵數百年的基業。先祖們如此設立朝局,本就有着他們的想法與期望。而我從未覺得,這沒有道理。”
擡眸凝望着蘇瑾堅定的目光,雲汐顔的一張嬌顔上也終于露出了清淺的微笑。因爲當蘇瑾說出這一句話的這一刻,她知道,蘇瑾看明白了。
他看明白了作爲一名君主真正擁有的大義。
爲君者,爲天下也。
身爲皇上,他該關心的是國家,是人民,是江山社稷,是國泰民安。而不是眼下老皇帝所在意的争權奪利。
即便是包攬了天下之權又如何?一個沒有仁慈之心,沒有良知的君主,遲早會被天下所遺棄。
或許也隻有到了那時,他才能幡然醒悟,明白一切。
當初那四位先祖的初心,不就是爲了東陵能夠國泰民安,永保昌盛嗎?
“四位先祖的初心,自是有道理的。隻是如今的皇上與睿王皆視三大王府爲眼中釘肉中刺,許多朝臣紛紛效仿。可他們卻忘了,沒有安親王府的保家衛國,沒有朔親王府的穩固财政,沒有玉王府把控的東陵政局,将會是何等樣子。”
眼睑微擡,睫毛若蝴蝶般翻飛。雲汐顔的眼底有遺憾,也有冰霜。有些人注定不知感恩,也注定不需要憐憫。
“時至今日,三大王府,已然心寒了……”
“汐顔,你知道我剛剛在窗前看什麽嗎?”蘇瑾忽然擡頭,輕聲詢問雲汐顔道。
聞言,雲汐顔倒是忽然想起,方才她上來的時候,正好見蘇瑾望着窗外,不知在注視着什麽。
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方才并未注意,自是不知道的。
蘇瑾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清茶,頓時是語氣略帶感歎的道:
“我方才看的,是那被押送出帝都的罪臣。那個顯赫一時,讓無數朝臣競相巴結的丞相大人。可這世事難料,不過一夜之間,一切榮華皆如過眼雲煙。”
“哦?原來是他。”
雲汐顔挑眉,一雙清澈眼眸亦是在這一刻染上了些許戲谑之色。她怎麽能不知道柳源呢?此刻柳源怕是恨死她的心都有了。
因爲前些日子,不就是自己親自将他拉下高台的嗎?
“而如今的他,不就是迫害三大王府之後,最好的一個例子嗎?”
蘇瑾亦是在這一刻嘴角微勾,略帶嘲諷的笑了起來。今日他眼睜睜的看着那柳嫣然哭着跟在囚車之前,一身粗布麻衣,發絲淩亂。
曾經高傲的不可一世,甚至連他這種閑王都不願多看一眼的千金大小姐。無數門閥子弟将門檻都踢破了,也未能娶回家的絕代佳人。
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家敢收留她,即便是爲妾也無人敢要。
因爲他們家是被眼前的少女親自拉下馬的。而如今少女已經是玉王府的女主人,是名揚天下的比武魁首,是僅憑言語手段便能讓第一權臣落馬的奇迹。
他們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敢得罪她,也沒有一個人敢随意得罪三大王府。
這一次的威嚴,可謂立的令整個朝堂顫抖。
不得不說,他是佩服雲汐顔的。以前便佩服,而現在明白了諸多事情,也隻能是愈發的佩服。
“你說的不錯,他們的确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之所以讓他們這般凄慘,一是爲了斷掉你父皇的一隻臂膀,二便是爲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朝臣。如今這個目的也的确實現了。”
雲汐顔輕輕的點了點頭,如今的蘇瑾經過了朝局的浸潤,的确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毛頭小子了。
“不過這其實,也是我爲你準備的一個契機。”
可忽然,雲汐顔卻話鋒一轉,讓蘇瑾面色一變。立刻是擡頭望向少女,輕聲道:
“汐顔,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空着手回去的。”
“如今柳源因罪入獄,被發配邊疆。朝中部分與他牽連甚密的柳家人也受到了波及。因此一下便出現了好幾個空缺的位置。如今那丞相之位雖然被之前的林尚書補上。可他畢竟根基不穩,很難保證沒有偏向。”
雲汐顔自是沒在意蘇瑾的嘴貧,而是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拉攏林尚書?”
蘇瑾一愣,眉頭不禁緩緩蹙起。因爲在他看來,那位林尚書或許不一定會買他的賬,因爲他一直是偏向睿王蘇慕楠的。
可見他這麽一說,雲汐顔頓時面色一沉。方才她還在心裏誇這家夥聰明了,可這才誇完,便又是這副不成器的樣子。
“當然不是拉攏這林尚書。此人膽小如鼠,雖有些大志向,可自是及不上之前的柳源的。不然豈會被柳源壓着這麽久?如今做個丞相,也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而已。有三大王府做你的後盾,何必去他那兒浪費唇舌?”
“哦?那你是什麽意思呀?本王有些不明白……”
蘇瑾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還好不用去。若是需要去,他估計隻能厚着臉龐了。可仔細想想,如今他加入了這邊的陣營,自然有三大王府支持他。林尚書似乎可有可無吧。
見蘇瑾依舊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雲汐顔這才道:
“柳源當朝多年,以往的百官任命,都被他盯得極緊。由于皇上一直安排他來主拟此事,因此這朝臣也大都是他的人。”
“前些時候他稍稍偏向睿王,那些朝臣便如風般倒了過去。如今沒了他的控制,林尚書又新官上任,羽翼稀薄。我們何不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