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見那位一襲紅衣的少女落座于玉清身旁之時,各種猜測才風雲四起。認識雲汐顔的,尚且疑惑,更不要說那些從帝都之外來的人了。
今日前來宴會之人皆是朝中的達官顯貴,而随同前來的,也是明日将參與比武的官家子弟。再不濟便是那家中前來觀禮的女眷。
比如此刻宴會前的諸位官家小姐,而柳嫣然與林思雨自是其中的佼佼者。
雲汐顔安靜的坐于席位之前,面對那不斷打量自己的衆人,面色依舊雲淡風輕。那等傲然的風骨,自是與那些嬌滴滴的小姐不同。
她明白,此刻這些人或許都在猜測她究竟是來幹什麽的,因爲若說她是來參加比武的,可她如今身份尚未公開,還并非玉王府的人。
但若她不是來參加比試的,是随行女眷。那她理應跟随雲國候雲岚前來,再不濟也是她身旁的安老王爺。
可如今她卻坐在玉清的身旁,承襲的乃是玉王府的位置。就算她是世子殿下的徒弟,可世子殿下都不在,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呀。
其實雲汐顔能清晰的察覺到,人群中有兩道視線極爲灼熱。一人乃是蘇瑾,他的眼中疑惑居多,似乎是在不斷的用眼神詢問于她。
可見詢問她無果,便又轉頭望向了神色亦是十分古怪的朔雪。此刻的朔雪靜靜地待在朔鋒的身旁,還未從震驚當中清醒過來。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不見,她怎麽也不明白事情的變化怎麽這麽大。汐顔真的要嫁給世子殿下了嗎?
隻是此刻的雲汐顔在意的并非是蘇瑾的目光,因爲他的目光中隻有疑惑,并無其它雜志。
可那望向她的另一道目光,便着實不同了。
清眸微擡,頓時便對上了那雙略帶冰寒的視線。那道視線中有冰冷,有探究,更多的竟是一種難言的複雜與陰沉。
而這視線的主人,正是她對面的蘇慕楠。
青年眉目冷峻,刀削斧刻的面龐似乎都在此刻染上了層層陰霾。一雙眼睛靜靜地凝望着對面那驚爲天人的少女,似乎有濃濃的不甘與複雜。
桌案下的雙手緩緩握緊,此刻聰明如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麽。連他那性子淡薄的外公都将雲汐顔帶在身邊,那隻能說明一點,那便是雲汐顔已經得到了整個玉王府的認可。
這意味着什麽,他比誰都更加的清楚。
這證明眼前的少女已經有了入主玉王府的機會。或許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成爲玉王府的世子妃,玉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可他不許,他必須要在此之前阻止她。
當年那個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兒,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的小女孩兒,一定不會是心甘情願的。
定是被玉驚瀾設計,她與自己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雲汐顔靜靜地注視着對面的蘇慕楠,從他眼中看到了無數她所不想看到的東西。嫉妒,陰沉,不甘,每一樣都讓她感到厭惡。
她隐隐覺得,如今蘇慕楠,似乎已經不是當初被自己放走時,那個豪情萬丈,擁有着雄心壯志的少年将軍了。
他,變了。
變得利欲熏心,變得善妒,變得陰沉,變得面目全非。
對面的蘇慕楠似乎終于察覺到了雲汐顔的視線,就在他爲少女凝望自己而欣喜之時,雲汐顔卻輕輕地移開了目光,沒有絲毫的遲疑。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駕到!”
隻聽得太監那尖利的聲音緩緩響起,原本熱鬧的大殿在這一刻陷入了安靜之中。所有官員皆是緩緩起身,一同向上方前來的三人行禮。
而這一番萬歲之後,自然是迎來了老皇帝那頗爲豪爽的笑聲:“諸位愛卿平身吧。今日這晚宴乃是爲接待車馬勞頓的你們而設的。這明日就是我東陵四年一度的年終比武了。你們中好些人都遠道而來,着實辛苦呀。”
“謝皇上。”
所有人見老皇帝落座,這才紛紛起身,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面色恭敬。特别是那些從未朝見過天子的世家子弟,更是以此爲無上的殊榮。
畢竟他們離這皇城帝都,總歸是遙遠了一些。而今日便是他們可能飛黃騰達的開始。
皇後林怡姝與貴妃玉玲珑皆是坐于老皇帝的兩側,隻是玉玲珑的目光卻不禁落向那坐于高台下首位的白袍老者。
一張有些憔悴的臉龐上,美目微動,其中似有瑩光點點。自那件事之後,她已不知有多少年未見過父親了。
可即便她這般凝望,玉清也終究未擡頭看她一眼。
或許在他心中,自己早便沒有這個不孝的女兒了。
“皇上,年終比武的會場與各方面事宜,我丞相府已全然布置得當。隻等明日諸位青年才俊上台比武,皇上您到場觀禮了。”
丞相柳源緩緩起身,面帶笑意的向老皇帝啓奏道。以往這年終比武都是朔親王府布置的,而他今年初次承接此事,自是一點都不敢怠慢。日日都守在會場之前,确保萬無一失。
眼下一切塵埃落定,自是要出聲提上一兩句的。
“哦?這些日子到是辛苦愛卿了。你這般能幹,到是爲朔老王爺省去了不少的麻煩。不過丞相府畢竟是頭一遭,爲了避免出現差池,還是要多向朔老王爺請教,不可獨斷專行呀。”
老皇帝一邊溫聲誇獎,卻也不忘溫聲提醒。而在雲汐顔看來,這不就是他安撫朔親王府的手段嗎?
當然,他還在側面的告訴所有人,并非三大王府做的事情,别人便不能做。隻要像柳源這般深得聖心,依舊能着手操持。
想到此處,雲汐顔也愈發的确定了自己的判斷,如今的老皇帝,或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動一動三大王府了。
而驚瀾不在的這一次年終比武,便是他眼中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機會成熟,他會讓三大王府損失慘重,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