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路道道彙聚,最終停留在了祭壇中央,一塊鮮紅的晶體石碑之上。石碑猶如岩漿澆築而成,其上火焰缭繞,銘刻着‘赤炎’二字。鮮紅欲滴,過目不忘。
雲汐顔與果果緩步登上祭壇,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青裙少女擡眸,目光掃視周圍,嬌顔銘刻着一抹了然之色。此祭壇連接着天梯,而那赤炎碑乃是這座祭壇的中樞所在,它定有非凡的用處。
果不其然,下一刻果果便走到了那赤炎碑前,掏出一塊晶體令牌,讓其懸浮在赤炎碑的上方。
那赤炎碑與令牌仿佛引起了共鳴一般,皆是發出璀璨的光芒,那道光芒直沖雲霄,沒入那漆黑的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果果,你這是?”
雲汐顔疑惑的望着果果此舉,不禁出聲詢問一二。
聞言,果果頓時可愛的一笑道:
“這乃是夜明城的通令符,隻有我夜明城的高層才能擁有一枚,方便出入夜明城各地。這是爲什麽我們能推開通道的大門,帶你們穿梭的原因。沒有通令符,在幽冥之獄中将會寸步難行。”
果果一邊解釋,一邊安靜的等待着上方的回應。可是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卻一直未見答複。她的一張小臉兒不禁有焦急之色流露而出。
“不應該呀,城主爺爺前些日子明明已經回到夜明城,不會不在的呀。”
注視着果果納悶兒的小臉兒,雲汐顔卻并未有焦急之色流露。就算是人在,也可以不予回應呀。并不是你發出消息,别人就一定要搭理你的。
依舊是默不作聲的等待,果果愈發着急,忍不住滿頭大汗。她本就是個小女孩兒的性子,因此便将那通令符取下,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放上去。
看着道道白光飛逝,卻終究猶如溪流入海,鴻飛冥冥。
小手緊緊地攥着手中的通令符,果果亦是緊緊地咬着牙關,她就不信了。她一定要再試幾次。
可眼見她又要将手中的通令符放上去,雲汐顔卻驟然伸手,輕輕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面對雲汐顔的阻止,果果立刻面露不甘的道:
“汐顔,你不要攔我,讓我再試試,我可以幫你的。城主爺爺一定是外出了,我一直嘗試,隻要他一回來,一定是能看見我的信号的。”
可青裙少女聞言,卻終究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白皙嬌顔上浮現出一抹感激的笑意,果果做的一切,她已經很感激了。
“果果,你已經做的夠好了,不必爲此而自責的。城主并不是不在,他隻是不想見我而已。”
“汐顔,既然他在,我就幫你再吵吵他,等他受不了了,自然便下來了……”
果果有些洩氣的望着面色雲淡風輕的少女,她不明白,不明白雲汐顔爲何能如此淡然。難道千辛萬苦來到這裏,什麽都不做也無所謂嗎?
當然,不會無所謂。
緩步走到那赤炎碑前,少女玉手輕撫裙擺,終于是緩緩跪坐在了石碑之前。望着其上被火焰缭繞的赤炎二字,一雙明眸盡是了然之色。
白皙玉手緩緩伸出,絲毫不顧那燃燒的火焰,就那麽輕輕的觸及到了那滾燙的石碑。
“汐顔,你這是幹什麽!”果果等人皆是焦急的上前道。
可面對他們的焦急,少女卻擡手制止,告訴他們不要過來。
灼熱的溫度瞬間将她白皙的手指染紅,那種疼痛不言而喻。明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她終是一字一句的道:
“我知道,您看的見,也聽得見。我更知道您不做回應,是不想見我。可即便我在這裏廢了我自己,您也無所謂嗎?我知道,你不會的,冬老!”
最後二字一出,少女幾乎是驟然擡眸,微紅的雙眼靜靜地望着上方的雲層,嘴角間無法掩飾的,是一抹淺淺的笑意。
果果眼看着雲汐顔那被火焰缭繞,皮膚漸漸燃燒的手臂,一雙眼睛頓時便紅了。可在下一瞬間,她卻見赤炎碑上的火焰漸漸熄滅,轉而化爲一道清晰的光影,慢慢顯現。
“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能這般摧殘?”
一道有些無奈的聲音緩緩傳出,隻見那光影中人一襲黑衣,将渾身籠罩,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果果一眼便能認出,這就是城主爺爺。
雲汐顔笑望着那道光影,輕聲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前世那受之父母的身體,早便化爲血水,不複存在。現在的我能活着,都是因爲驚瀾,我的命,是他的。”
“哎……”
輕歎一聲,黑袍老者終于緩緩解下了那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鬥篷,露出那張讓雲汐顔有一絲熟悉的面孔。
此刻的老者不再是衣衫褴褛,以往那亂蓬蓬的頭發,被梳理成了一個個整齊的小辮,系于腦後。
他負手而立,一雙深邃而透着睿智的眼眸中,滿是疼惜之色。那種神秘的意蘊,或許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當然,他就是雲汐顔口中的冬老。
“丫頭,要想起過去,隻能不斷的刺激自己。你知道,臭小子不忍心讓你這麽做。他不在意你是否能想起來,隻要你好,他便别無所求。你又何苦要來此地折磨自己呢?難道記憶就真的這麽重要嗎?”
光影中的冬老不禁感慨,他一路看着這丫頭走過來,又豈是鐵石心腸之人?可有的東西,也并不是他想做,便能做的。
當初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回去吧,臭小子會告訴你實話的。若是想不起來,聽聽也好呀。”
可面對冬老話語中孜孜不倦的勸慰,少女明眸中的決絕卻未有一絲一毫的消散。記憶的确不重要,她也可以不記得。
可有關于驚瀾,對于她而言,便比生命都還要重要。
她知道,若非她接近了這裏,那些記憶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記起。同樣,當她再次走出幽冥之獄,那麽她如今想起的記憶一定會再次消散,重歸混沌。
她不願,不願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