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雙眸,前方赫然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那個人跪在她的對面,身姿修長,舉手投足都是那麽優雅,那麽清貴。那種熟悉,讓她想要伸手觸碰。
可她卻發現,無論她怎麽伸手,她都觸碰不到。玉手驟然穿過對方的身體,似乎前方不曾有任何東西。
低頭望着自己的一襲紅妝,也望着對面之人緩緩攜起她的玉手,向一旁的冰藍之石落去。那人,仿佛在笑。
她看不清,可她爲何能感覺到,他笑的那心疼,那麽決絕。仿佛要放棄一切。
一絲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蔓延,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今日若真的如此,你心中的愧,必會伴随你一生。可我不願你一輩子活在痛苦與愧疚之中。隻要你快樂,在何處,身旁爲何人,都沒有關系。”
一種近乎窒息的痛在心中蔓延,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絕望,與聲嘶力竭。那一刻,哪裏所有的美好,似乎都在頃刻間破碎。
悲傷的女音在空氣中不斷回蕩,那不是她說的,卻每個字,都狠狠的刻在了她的心上。每刻一筆,都是一片鮮血淋漓。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這樣的,爲什麽,爲什麽你從來就不問我願不願意。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冰冷的淚水不斷滑落,片片殷紅花瓣,猶如那從天而降的尖刀,讓她遍體鱗傷。也就在這一刻,她的視線終于陷入了恍惚之中。
床榻之上,少女驟然坐起。白色襲衣早已被汗水浸濕,漆黑的發絲散落,映照着一張蒼白如紙的嬌顔。
明眸無神,她急促的喘息着,怎麽也無法穩住那慌亂的心神。又是這個夢,與她來到這二重獄時完全相同的一個夢。
隻是這一次,她卻比上一次看的更加清晰。那種錐心之痛,她到現在都曆曆在目。她幾乎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那一刻究竟有多麽的絕望。
可她不明白爲什麽,爲何會那樣,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她知道,她沒有逃婚,而那個坐在她對面的人,一定是驚瀾沒錯。
玉手微擡,輕輕的抹掉額間的汗珠,她卻不禁陷入沉思。那個時候,驚瀾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麽,會讓自己對他說出那麽決然的話。她不明白,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爲什麽。
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少女蒼白的嬌顔終于是微微緩和。可她的一雙明眸中,卻依舊沒有神彩。
直到一道吱呀的開門聲響起,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汐顔,你還沒睡呀!太好了!”
驟然擡眸,隻見那一襲鵝黃色衣裙的果果正俏生生的站在門口,雙手拉着房門,頗爲驚喜的望着她。那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仿佛有光芒閃爍。
可想而知,她逮到沒睡的雲汐顔,是有多麽的興奮。
“可你是不是病了呀?爲什麽臉色這麽蒼白呢?恩,你一定是餓了,走我們做東西吃去吧。這些庸人吃的東西真不錯,我還想吃。”
她常年待在野外,自然都是吃野果的,突然來到這有人煙的地方,一下子便被這民間的食物給迷住了。
緩緩擡眸,雲汐顔有些無力的注視着門口的果果,其實若是平常,她一定會一口回絕果果,說自己不願意去。因爲夢中的一切,實在讓她心神不甯。
可望着果果那張興奮至極的小臉兒,與那充滿光芒的眼睛,她卻又不忍心拒絕。
“我看,不是我餓了,是你餓了吧。”
“诶,你怎麽知道?我剛剛就去過廚房了,可都是生的,根本就沒法吃。那兒又沒人,你說我不能随意去驚擾他們,我就隻能來找你了呀。”
果果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若不是雲汐顔給她下了死命令,她早就抓人去了。這麽大個城池,難道還找不到做飯的人不成。
聞言,雲汐顔自是面露無奈。起身将衣物穿好,也并未理會身後飄灑的發絲,徑直帶着果果向廚房而去。
夜色如水,青裙飄搖,隻是那一張清麗精緻的嬌顔上,卻寫滿了惆怅。就連那纖細的背影,都充滿了落寞。
果果總覺得雲汐顔有些不對,卻又不知是那兒不對,半晌之後便将這件事給忘記了。畢竟對她而言,吃比什麽都重要。
夜晚的廚房自然都是生物,雲汐顔與果果找了好半晌,隻能找到一隻殺好的雞與一個面團。
可望着手中的兩物,與果果興奮地雙眼,雲汐顔卻不禁苦了一張臉。最終想起當初自己做面的慘痛教訓之後,她默默的放下了面團,拿着雞出去了。
其實,她也不是很會……
架起火堆,摘來荷葉,雲汐顔隻能學着當初玉驚瀾的樣子,将那雞包入荷葉之中,再用泥土封存,最後丢入火堆覆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就賭一賭好了。
就這樣,二人就那麽靜靜地坐在火堆旁,任由那火光照耀着面龐。在這如水的夜晚,這一幕到是顯得頗爲溫馨。
“果果,你以前真的見過我嗎?”
沉默了不知多久,雲汐顔終于是緩緩偏頭,望向那坐于一旁,興奮的盯着火堆的果果。其實有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果果真的很幸福。
她不予世事,無憂無慮,鮮美的食物便是她最大的幸福。這樣的人生,是她所羨慕的,但也是她永遠也不可能擁有的。
果果聞言,立刻是思索了片刻,這才轉頭狐疑的打量了雲汐顔片刻道:“我應該是見過你的吧。可爲什麽你之前與現在長得不一樣呢?而且你以前本是願意跟我動手的呀。可看少城主弟弟的樣子,那我當初見得,就是你了。”
果果收起疑惑,片刻之後又笑着補充道:“少城主弟弟以前說過,說你還會回來的。他說他相信,你還會回來找他的。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少城主弟弟一定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