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審訊的隊員一邊用毛巾擦掉手上的血污,一邊走了出來,朝淩天翔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得到什麽結果。
淩天翔丢掉了煙頭,朝裏面的房間沖去。
天翔,你要幹什麽袁德良立即伸手去抓,可仍然慢了一拍。
,我讓你是條硬漢,我要你是塊硬骨頭
袁德良迅速拉開了對美軍飛行員拳腳相加的淩天翔,如果打死了這名美軍戰俘,就沒有任何救出小b與老科的希望了。
天翔,你冷靜點
淩天翔掙紮了兩下,甩開了袁德良的手,長出了一口氣後,他也稍微平靜了一點。
這不是辦法,拷問起不到效果。袁德良朝蜷縮在牆角的美軍飛行員看了一眼,至今,那人都一句話沒有說,好像天生就是啞巴一樣。
淩天翔在狹窄的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又去一把抓住了美軍戰俘的頭發。
你别沖動
讓開淩天翔一把掀開了袁德良,拖着美軍飛行員走出了房間。
袁德良心裏一驚,立即抓起旁邊的一件伊軍軍服,蓋在了美軍飛行員的身上。天上肯定有美軍的偵察機在活動,如果讓美軍發現他們的飛行員已經抓住了的話,那麽就不會派來營救部隊,至少不會在今天晚上就派來營救部隊。
天翔。你幹什麽顧衛民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别攔我淩天翔拖着美軍飛行員走進了巷子裏,穿過了好幾條胡同,才在一塊空地旁邊停了下來。他一腳踢在了美軍飛行員地大腿上。你看看,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
顧衛民與袁德良都停下了腳步,兩人立即把後面跟來的伊朗軍人擋住了。外面的空地上,整齊的擺放着上百具屍體。全是平民地屍體,都用白布包裹着。因爲來不及掩埋,所以暫時都停放在了這裏。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轟炸與炮擊中喪生的,有一些還是伊朗軍人從建築物地廢墟裏挖出來的,有很多婦女兒童老人,有些屍體已經在這裏停放了兩天,廣場上空彌漫着一股刺鼻的屍臭味。
你看清楚點淩天翔蹲了下來,抓住美軍飛行員的頭發。讓他看着前面那些屍體。你看清楚點,這就是你殺掉的人,這就是你投下炸彈殺掉的人。
美軍飛行員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前面那好幾排屍體。在他所看到的新聞報道中,從來沒有美軍無辜殺害平民的報道,而他每次領到的任務都是去轟炸伊朗軍隊,以及伊朗的軍事設施,他的指揮官根本就沒有提到過轟炸的是民用目标。是平民的房屋,炸死地不是軍人,而是婦女和兒童。
你有老婆,有兒女嗎淩天翔把美軍飛行員的腦袋摁在了地面上,讓他側着腦袋看着前面那張已經發紫的童屍面孔。你看清楚,你回去告訴你的妻子。告訴你的兒女,他們的丈夫父親,他們心目中地英雄,他們最愛的人,在戰場上殺的不是敵人,而是與他們一樣的婦女兒童,與他們沒有差别的婦女兒童,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他的狗屁英雄
天翔顧衛民走了過來,把住了淩天翔的肩膀。
你你懦夫淩天翔渾身顫抖着。
顧衛民掰開了淩天翔抓住地那名美軍飛行員頭發地手。讓袁德良帶着兩個伊朗士兵把美軍飛行員押走了。
真他地混蛋淩天翔突然哭了起來。他之前也不相信死了這麽多的婦女兒童。在那堆屍體中,甚至還有幾個襁褓中的嬰兒。有十幾個不到十歲的兒童。這簡直就不是戰争,完全就是一場屠殺,美國人用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彈藥在屠殺着世界上最沒有威脅的兒童,在制造着一起又一起的血腥殺戮。軍人死在戰場上無怨無悔,可是婦女與兒童都是無辜的,那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連話都不會說的生命,就這麽被剝奪掉了,被那些從幾十公裏外,甚至上千公裏外飛來的導彈給剝奪掉了。
顧衛民長吸了口氣,拍了拍淩天翔的肩膀,将他拉了起來。
這他的根本就不是在打仗淩天翔仍然在微微顫抖着。
這就是戰争。顧衛民朝屍體看了過去,這就是最殘酷的戰争,雖然我們不是在保衛自己的家園,但是我們都知道,有人需要我們去保護,而那些制造了這些血腥慘案的人都會遭到報複,都會遭到戰争的審判,如果沒有法律可以約束他們,沒有法庭可以審判他們,那麽,就由我們來懲治他們。
淩天翔咬緊了牙關,他認爲那不是懲治,那也不是審判,那隻是報複,單純的報複,以牙還牙,以命抵命。
去休息一下吧。顧衛民帶着淩天翔走進了巷子裏面。别的事我來處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顧隊淩天翔稍微平靜了一點。我隻是在演戲,抓緊時間審問。
去休息一下吧,晚上還要繼續戰鬥呢。顧衛民拍了拍淩天翔的肩膀。
淩天翔沒有再說什麽,盡管在說是在演戲,但是,激動的情緒并不是他表演出來的。美軍一直打着文明的旗号,一直标榜自己是民主與自由的代言人,一直宣稱其精确打擊能夠最大限度的降低平民地傷亡。可事實上,美軍所做的。與其宣稱的,與其标榜的卻完全背道而馳。在一枚又一枚的炸彈落下,在一發又一發的炮彈爆炸的時候,無辜地平民正經受着生與死的磨難,而美軍正在用世界上最殘酷最野蠻地方法,踐踏着一個擁有6000多萬公民的主權國家的民主與自由。
一直到淩天翔閉上眼睛,呼吸平緩了下來後。顧衛民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淩天翔并沒有睡着,他也睡不着。在伊朗的這幾天。他見到了太多戰争殘酷的一面。比起以往執行的那些特種作戰任務而言,這才是真正地戰争,真正殘酷與血腥的戰争。雙方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軍人在戰場上絞殺着,使用的不僅僅隻是槍支炸彈,奪走生命,造成破壞的也不僅僅隻是幾發子彈那麽簡單。戰争就如同一頭巨大的猛獸。吞噬着它能吞噬的一切生命,破壞着它能破壞的一切設施。
在以往地戰場上,淩天翔這群特種兵,以及他們手裏的槍,就是戰場上的主宰,是戰場上生死與奪的權力。可是,現在他們隻是戰場上微小的一個群體,真正決定戰争勝負的已經不再是他們手上地槍。他們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決定。這種巨大的改變也在沖擊着淩天翔,沖擊着他那根已經繃緊了的神經。
在淩天翔昏昏睡着的時候,戰争這頭猛獸并沒有停下腳步。戰場上,美軍在調兵遣将,伊朗軍隊也在積極的行動中,還有那群原本不屬于這場戰争。卻因爲種種原因被卷入戰争的雇傭兵也在積極的行動着。戰争猛獸好像是打累了,疲憊了,停下了歇了口氣,當這頭猛獸再次活動起來的時候,必然會奪走更多的生命,造成更大地破壞。
地面傳來地震動,将淩天翔震醒過來,沉悶的爆炸聲接踵而至。他立即翻身爬了起來,抓起旁邊地步槍就沖了出去。
美軍開始轟炸了袁德良也跑了過來。
淩天翔朝爆炸聲傳來的城市南面看去,一朵巨大的。黑色的煙雲正翻滾着升入空中。他看了眼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半了。
炸彈接連不斷的撲了下來。在附近民宅裏休息的隊員都紛紛來到了街上,并且仔細的傾聽着空氣中傳來的躁動聲。轟炸主要集中在了城市的西面與南面,每次爆炸都相當猛烈,硝煙産生的雲霧迅速籠罩在了城市上空。伊朗官兵還點燃了堆放在城區内的汽車輪胎,黑色的煙雲與硝煙混在了起,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城市進入了人造的黑夜當中。
看到顧衛民跑過來,淩天翔立即迎了上去。情況怎麽樣
炮擊還沒有開始,現在是重點轟炸,集中在南面與西岸城區的工業區。顧衛民蹲了下來,地面還在微微震動。美軍大概準備先炸平工廠區,然後用炮兵進行重點炮擊,進攻會在傍晚之後開始。我已經讓老甘他們去埋設炸彈了。
有足夠的炸藥嗎淩天翔也蹲了下來。
炸藥應該足夠用,伊朗軍隊至少還有上萬發分别儲存的重炮炮彈沒有用掉,阿裏代伊組織了一個營的炮兵負責拆下這些炮彈裏的炸藥。顧衛民拿出了香煙,怎麽樣,睡舒服了吧
還好,有點精神了。淩天翔也點上了煙,戰俘那邊怎麽樣
搞定了,他同意合作,條件是我們确保他的安全。阿良已經去找過阿裏代伊的參謀了,完成任務後,俘虜會被送到内地的戰俘營去,等到戰争結束之後,再與美軍交換戰俘。
淩天翔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們傍晚的時候去伏擊地點,其他兄弟的情況怎麽樣
都還好,不過很多人都沒有休息過,堅持兩天沒有問題。如果我們今天晚上打退了美軍的進攻的話,那麽明天應該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顧衛民稍微停頓了一下,天翔,我覺得守五天很不現實,能夠堅持到後天晚上就已經相當不錯了,你應該找阿裏代伊談一下,如果我們今天晚上頂住了進攻,那麽就應該在明天夜間設法突圍。
今天晚上打完了,我就去找阿裏代伊。淩天翔也清楚,堅守五天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而且很有可能堅持不到五天,能夠守上三天就已經是個奇迹了。
那你們準備一下,我去老齊那邊看看。
顧衛民跑開後,淩天翔去把他的武器裝備取了出來,在街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後開始清洗槍支。
你沒事吧袁德良也跑了過來,這次他帶上了自己的那挺機關槍。
什麽事淩天翔一邊拆開狙擊步槍,一邊朝袁德良看了眼。
你上午那樣子,我都吓了一跳。袁德良也拆開了機槍,定期清洗槍械是特種兵的基本功課。
隻是有點激動。淩天翔歎了口氣,以前還從來沒有上過正規戰場,你也一樣吧
袁德良點了點頭,可他一點都不激動。
以前總覺得,在幾百米外幹掉敵人就是我們的戰鬥,可現在看來,我一直錯誤的理解了戰争。丢掉了煙頭,淩天翔分解了狙擊步槍的槍機。真正的戰争比我們之前想像的都要殘酷,都要血腥。隻有我們活下去,我們才能夠真正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戰争。
那我們就得活下去
淩天翔笑着搖了搖頭,他沒有去考慮生死的問題,從他第一次在執行任務,用自己的武器主宰敵人的生命開始,他就覺得,生死,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天翔,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袁德良一邊擦着槍管,一邊聳了下肩膀。在我們決定到這裏來的時候,其實我就想通了,我們隻是這個戰場上的過客而已,相比于那些伊朗軍人來說,我們幸運了很多,也不幸了很多。确實,這是我們見過的最殘忍的,最殘酷的戰争,可是我們都應該努力活下去,是不是
淩天翔點了點頭,袁德良這話沒有錯,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就認爲,活下去是最關鍵的,不管我們做了什麽,我們沒有做什麽,我們都得活下去,才知道我們已經做了什麽,以及還需要我們繼續做什麽。
你小子什麽時候學過哲學的
兩人都笑了起來,淩天翔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他不會去考慮哲學問題,但他會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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