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脂跳腳:“二哥,你說得對,早上我一看,就覺得那些‘證據’真是粗制濫造,它奶奶的,我把事情交給它們,它們就是這樣應付我?等一下我就把它們狠狠的抽一頓,看它們還敢不敢敷衍我……”
據比屍尖利吼道:“你就是這樣反省的麽?”
竊脂拉着他的胳膊,搖了幾下:“二哥,反正也沒出什麽事情,既然你們不讓我再去動香石山,最多我這次聽你們的就是了,你沖我發什麽火嘛?”
據比屍拿她沒有辦法,沒好氣地道:“現在正值多事之秋,你自己也要檢點一些,凡事注意一點,不要弄得天怒人怨,收不了場。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一股流言正四處擴散,說我們擁有人族血統……”
竊脂驚道:“他們怎麽知道?”
據比屍冷笑道:“也不知是真有誰探到這個秘密,還是别有用心。誤打誤撞,總之小心一些就是。”
竊脂哼聲道:“小心什麽?像這種事,越小心越沒用,就是要用高壓手段,誰敢亂說,就把它們挖出來,看它們還敢不敢嚼舌。”
據比屍冷然道:“除了打打殺殺,你還會什麽?這種流言不理會它,反正也沒有證據,過一段時間它自然就會散去。越是禁着大家不說。别人越是懷疑。我告訴你這個,就是讓你注意一點,至少這段時間,不要再給大哥惹事。”[
竊脂道:“知道了知道了。”
兩妖說着。一同離去。
劉桑躲在床下。悄悄放開精元。讓精氣重回自己體内,同時在腦中快速動念。
——“現在外頭有一股流言正四處擴散,說我們擁有人族血統。”
——“他們怎麽知道?”
據比屍将這個“流言”告訴竊脂。竊脂的語氣居然不是好笑,而是驚訝,也就是說……這根本不是流言?
難道玄扈、據比屍、竊脂這“三妖”,真的是半人半妖,也就是傳說中的……人妖?
劉桑從床底滑了出去,悄然打開那個抽屜,将裏面的譜諜拿了出來,再次掃了一眼……單從這譜諜來看,這“三妖”的母親、祖母一系全都是妖,尤其是竊脂,她的妖身是隻白首紅羽的禽妖,這顯然是遺傳了她母親的特征,按着譜諜,她母親正是一隻“桑鳸”。
換句話說,如果她體内真的有人類血統,那必定是出在她父親那一系。
“天尊”應該不會是人類,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四大妖聖之首,是一統黑鹜天上衆多妖怪的妖中之王,如果他是人類,那就真的成了一個笑話。難道說,這“三妖”的人族血統,來自黑鹜天尊的妻子“巫山氏”?隻是,黑鹜天尊乃是三妖的曾祖父那一輩,就算他娶的妻子是人類,“三妖”最多也就是有着八分之一的人族血統,至于讓他們如此緊張麽?
法将兩妖的話,與這份譜諜對應起來,劉桑隻能将它放了回去,悄然穿而出,繞回自己房間。
回到房中,換了一套衣衫。
外頭忽地傳來殺豬般的叫聲,就算隻用手指頭去想,劉桑也猜到發生了什麽事,玄扈和據比屍輪番警告,竊脂短時間内,自然不敢再去壓榨香石小洞天,于是送走據比屍後,将火氣出在她手下那些妖怪身上。
出了房門,遁聲而去,方自走到半途,那老婆子便先迎了過來:“黑殺公子。”悄悄往他手中塞了幾個金镯,陪着笑臉:“公主正在發火,還請公子幫着大家說說話。”
劉桑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前方的空地上,昨日那兔妖正與其它幾個妖怪趴在地上,一道道鞭子落在它們身上。竊脂坐在那裏,翹着二郎腿,大罵它們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那老婆子拼命給劉桑使眼色,劉桑一看便知,她也是被塞了好處的。焰華洞府底下這些妖早已沆瀣一氣,也就瞞着竊脂這個主子。有道是宰相門前三品官,主子這般霸道,這些奴才在外頭還不知怎的爲非作歹,反正一切惡事都可以挂在竊脂頭上,竊脂也根本就沒去管它們,要不是這次陷害香石小洞天的“證據”做得太假,連累到竊脂被她的兩個兄長責備,估計也根本就沒空去管它們。
雖然看到老婆子的眼色,不過劉桑根本沒去管她,他又不打算在這裏混一輩子,這些妖是好是歹,跟他沒有半點關系。更何況從道理上來說,這些奴才活該被抽,當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竊脂這種主子也應該被狠狠的抽上幾頓。
隻是,竊脂竟然有人類血統?
悄悄看去,隻見她坐在藤椅上,翹着二郎腿,她的短裙本就隻到膝蓋,内裏其實是空蕩的,兩隻盤腿疊在一起,裙擺勉強遮住大腿,姿勢極是撩人。由于是浴後,潔白的秀發依舊濕潤,有若卡通動漫裏的少女,金絲綴邊的衣襟在胸前交疊,勾勒出略顯飽滿的雙房曲線。由于洗浴之後還沒來得及化妝,反而顯得清爽漂亮。
單從這個樣子,确實看不出她是隻妖。隻因黑鹜天上雖然有許多妖怪成精化妖後,酷似人形,卻仍有許多明顯與人類不同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它們并非人類。而她與尋常人類最大的不同,大約就是她的一頭白發,這種白不同于人老之後毫光澤的枯白,而是白玉一般不見瑕疵的白,如果是以人族的眼光,即便是一頭白發,她也仍算一個美女。但在妖族中。卻是“醜陋”得很,也就難怪有些心理變态。
漂亮的女孩劉桑見得多了,對這隻喜食人心的女妖自是沒有多少好感,之所以注意看她。不過就是想要弄清她是否真的是“人妖”。黑鹜天乃是陽梁洲上最大的秘密。而黑鹜天上最大的秘密就是黑鹜天尊,若星躔關樞天上的“三妖”真的有人族的血統,那意謂着什麽?又暗藏着什麽樣的秘密?這和竊脂會用“朱旗熒惑舞”。又有什麽連系不成?
雖然衆妖欺下瞞上慣了,但三公主親自在這看着,用刑的幾個妖怪也不敢留手,兔妖和它的幾個同夥被抽得鮮血淋漓,大嚎哀求,老婆子跟其它妖知道三公主喜怒難定,在旁邊小心哄着,幫着說些好話。
老婆子道:“公主啊,這個真不是他們的錯。”
竊脂怒道:“這點事都辦不好……”老婆子道:“公主你且想,這種事公主以前做得還少麽?大王以前不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怎的這次就發起火來?還不都是有妖在背後使壞?”
竊脂皺眉:“誰敢在背後對我使壞?”
老婆子道:“嬰短洞天的小驕和琴鼓洞天的小菟絲也都到了星躔關樞天,她們方到未久,大王便開始針對公主,肯定是她們搞鬼。小驕和小菟絲也不是第一次悄悄向大王告公主的狀了……”
竊脂白發一卷,陰陰地道:“敢告本公主的狀,她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劉桑拿眼睛斜她……我說你到底是有多蠢啊?人家說胸大腦,你的胸也不見得諾大,腦子怎就這般秀逗?
老婆子在竊脂耳邊悄悄道:“公主,消消氣,黑殺公子一直在旁邊看你呢。”
竊脂扭過頭來,瞅他一眼,低哼一聲,擺了擺手:“算了。”起身負手:“走吧。”
劉桑聳了聳肩……真是個蠢丫頭!漫不經心地跟在她的身後。
***
劉桑跟着竊脂離去後,衆妖将那兔妖扶起。
敷了些傷藥,老婆子與兔妖藏在暗處,悄悄計議。那兔妖抱怨老婆子勸得太遲,害它挨了一頓揍,老婆子恨聲道:“要怪就怪那死妖狐,收了我的金镯子,話都不說一句,公主對他有些意思,他要幫着說上一兩句,什麽事兒都沒了。”
兔妖道:“老姐姐你根本就不該撮合他跟公主。”
老婆子道:“這件事是老姐姐我想差了,我本是想着公主脾氣不好,給她找個男伴,讓她消消火氣。這妖狐太過聰明,他要真的從此以後,一直留在公主身邊,成了公主的男寵,哪還有我們的混頭?看來要想辦法把他趕出去。”
兔妖道:“有什麽辦法?”
老婆子笑道:“這件事好辦得很,公主的脾氣,老婆子我一清二楚,時常在她耳邊說說那妖狐的壞話,就說他在外頭怎麽勾引别家姑娘,怎麽嘲笑公主醜陋,用不了兩三天,公主就會恨不得将他殺了。”
兩妖一同嘿笑着……
***
在離開的時候,劉桑便已想到,那老婆子和兔妖必定會在他身後弄鬼。
因爲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老婆子往他手裏塞錢,原本就是一種試探,他要是不收,那表示他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不管是孤高自傲還是其它原因,總之,他們将會開始防着他,并視情況,決定日後是進一步收買還是設法除掉他。而他收了,就表示,從此以後他就是他們的“自己妖”。
所以,在他收下那手镯的時候,那老婆子喜笑顔開,因爲那意味着,又多了一個以後一同幫襯着,哄騙竊脂,謀取更多好處的“同黨”。
但是劉桑收了手镯,卻沒有幫那兔妖說話。
這就表示……他是騙子。
他們最讨厭騙子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欺。君子可欺之以方。他們不怕竊脂身邊多一個“正義的使者”,雖然能夠收買那是更好,但就算收買不了,那種自以爲了不起的正人君子,往往都很容易糊弄。但他們絕不希望竊脂身邊多一個比他們更厲害的騙子,因爲那是競争關系。
閻王好騙,小鬼難防,這個道理劉桑當然知道。他要是真的想在這裏混下去,那适當的安撫一下這些“小鬼”,日後再想辦法逐一解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他并不想在這裏繼續混下去。進入星躔關樞天的目的已經達成,他已經又一步地接近了墟火,剩下就是希望能夠自自然然地離開這裏,進入始皇地宮。取得墟火之後。再順順利利的逃出黑鹜天。
他很清楚。那些“小人”必定會開始向竊脂嚼舌頭,他既然已經接受了竊脂的聘請,若是就這樣毫理由地離開。很快就會惹起衆妖的懷疑,尤其是據比屍對他原本就沒有多少信任,他這樣一走,對他的調查和搜捕很快就會展開。
但是有這些“小人”幫襯,用不了多久,竊脂便會開始讨厭他,誰都知道,三公主脾氣極是不好,而黑殺妖狐傲氣十足,既已惹起她的不滿,就算不顧而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反過來,正因爲他表現出來的“孤傲”,其它妖更不會懷疑他,隻因他若是别有用心,完全沒必要去得罪三公主。
正如劉桑所料,從第二天開始,竊脂雖然仍把他帶在身邊,看他的眼神,卻已有些不滿,到了第三天,她的眼神甚至是帶着一絲怨毒。劉桑不知道那老妖婆,到底在背後向竊脂告了什麽樣的“密”,不過這丫頭原本就有些蠢,那妖婆和妖兔對她這個主子,也早就了如指掌,不經意間,編排出一些與他有關的風言風語,讓竊脂開始懷疑他,并不是什麽難事。
而這種懷疑一旦紮根,一般來說,隻會生根發芽,難以徹底拔除。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那老妖婆的暗中告狀雖然已經開始生效,竊脂對他明顯已有不滿,但她并沒有冷眼冷言的給他臉色看,更沒有如他所想的,當衆針對他。劉桑心中暗忖,這蠢丫頭竟然沒有直接跳腳,這實是有些不符合她的性子。
竊脂沒有當衆針對他,他也就找不到理由不顧而去,爲免惹人懷疑,隻好繼續留下來。與此同時,其它各大洞天的重要妖怪,也紛紛往星躔關樞天而來。“天尊”重出江湖,召集各大洞主會盟于“軒轅丘”,這疑是黑鹜天上,百年未有之大事,同時也是讓差點分崩離析的黑鹜天重歸一統的大好時機,這種時候,玄扈大王自然是壓着竊脂來,不讓她到處惹事。竊脂對她的二哥并不如何懼怕,對玄扈大王的話,卻是不敢不聽,也就隻好悶在洞府中。
劉桑本是希望,在軒轅丘會盟之前離去,隻因會盟之時,各大洞主齊聚,青田大鶴、星躔關樞周圍,四面八方都是妖怪,這個時候去取墟火,自是風險極大。若是能夠在會盟之前取得墟火,在諸妖會盟之時,他趁各大洞主齊聚于軒轅丘,攜墟火悄然離開,也會更加安全。
但是竊脂雖然對他已經生出疑慮,卻未撕破臉,最多就是眼神中充滿了怨懑,一時間,反而讓他不太好辦。
莫說是他,就連那老妖婆也在奇怪,以三公主以前的暴躁脾氣,自己在她耳邊,說了這麽多妖狐的壞話,她應該早就已經容不下他,卻怎的到現在都還沒有把他趕出府去?
……
***
那一日,竊脂上玄都山去了,劉桑隻是“侍衛”,自沒有進入宮殿讨論要事的資格,因爲知道她不會這麽快出來,于是便獨自一狐,下了玄都山,在繁華鬧市中走的。
星躔關樞天本就是十大洞天中建得最爲華美壯麗的大洞天,再加上會盟在即,各大洞天的妖紛聚于此,自是熱鬧比,同時也有許多争執,畢竟這些年裏,因爲天尊始終沒有出現,各大洞天明争暗鬥,并不怎麽和睦,路上,往往有一些妖驟然相遇,緊接着便是劍拔弩張,互相瞪着妖眼,若這裏不是“三妖”直接管轄的星躔關樞天,隻怕已是大打出手。
走在妖流之中,頂上一大批禽妖擡着花花綠綠的幾擡大轎飛過,忽地,一擡大轎落了下來,停在街邊,一隻禽妖飛了過來:“可是黑殺公子?”
劉桑雙手負後,冷冷地看着它。
那禽妖道:“我家小姐久仰公子大名,欲與公子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劉桑淡然道:“你家小姐是……”
禽妖道:“琴鼓洞天的梅梅小姐。”
劉桑恍然。
他既已來到這裏,對“十大洞天”中除青田大鶴、星躔關樞之外的其它八大洞天,自也有一些了解,琴鼓洞天的“小菟絲”梅梅,乃是琴鼓洞天洞主“大鸩毒”的義妹,卻也是翠兒和胡月甜甜的閨中密友,在小幻丘的時候,翠兒就說過她會到琴鼓洞天去見小菟絲的話。
随着禽妖來到大轎旁,兩邊有許多妖怪圍着,禽妖羽翅一展:“公子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