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比屍幹咳一聲:“三妹……”
竊脂公主怒道:“你們不要管,今天我定要讓這隻臭狐狸舔我的腳趾頭。”指着妖狐:“一言爲定。”
群妖立時起哄,紛紛散開,給他們讓出場地。
據比屍雖然皺緊眉頭,卻也知道竊脂從小胡鬧慣了,這種事根本勸不動她,也就隻好先由她去。
黑殺妖狐立在那裏,披風卷蕩,仿佛與腰間的寶刀化成了一體。
竊脂公主冷哼一聲,拍翅而起,她雖然沖動易怒,戰鬥中倒還冷靜,這隻妖狐雖然厲害,但再厲害也是狐,自己卻是禽妖,隻要飛到空中,天然的就占據了優勢。
星躔關樞、醜陽、箕尾三大洞天的群妖散落在遠處,以防被他們的戰鬥波及。看着一高一低的三公主與妖狐,衆妖悄悄議論,讨論着誰的勝算更大。
竊脂乃是高居于黑鹜天其它八大洞天,和所有三十六小洞天之上的三公主,天生禦火,其實力自不用說。若是以前,絕不會有誰相信黑殺妖狐能夠勝得過她,畢竟黑殺妖狐雖然有許多傳說,但其實沒有真正值得宣傳的戰績,當然,這也可能跟他乃是殺手有關,殺手原本就行事隐秘,殺掉的人和妖,别人連是不是他下的手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黑殺妖狐真身出現在黑鹜天上,這才短短幾天。風頭便一時無兩,先殺掉小奚山山主,再在神霰、大鹹兩大洞天幢幢妖影的包圍中,殺掉了“三兇”中的老三,脫身而走,單是這等本事,便已無愧“黑殺”之名。
兩方都是強手,到底誰能勝出?群妖興奮無比……因爲它們對兩邊都沒好感。
竊脂公主一向飛揚跋扈,長得還不漂亮,又喜歡炫。若不是地位極高。實力驚人,早就被打扁了。這黑殺妖狐,臉跟樹皮似的,表情都沒幾個。就隻知道耍酷。它娘的。不過就是隻狐狸,得意個什麽勁?總之,對它們來說。這就是一場好戲,不管誰挨了揍,它們都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揍了他(她)一樣。
造梁渠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眯起眼睛,嘿笑看着。
牡丹卻是暗自擔心,黑殺不管怎麽說,總是她醜陽洞天的客卿,若是傷了竊脂公主,後果不堪設想,同樣,黑殺若是輸了,她也沒面子的很。隻是,雖然有心勸和,但這兩妖,一個愛炫,一個裝酷,在一起便是針鋒相對,她也沒什麽辦法。
誰會赢?造梁渠與牡丹心中快速動念。
雖然前番,黑殺妖狐救了竊脂公主,但竊脂公主隻是突然遇襲,再加上那隻石熊也的确厲害,證明不了什麽。黑殺妖狐那般淩厲的一刀劈在石熊身上,不也同樣傷不到它?若是突然遇襲的是黑殺妖狐,他怕是也一樣危險。
牡丹與造梁渠分别爲醜陽、箕尾兩大洞天的洞主,深知竊脂公主的實力,絕對在他們之上,縱連神霰洞天雷獸一族的“神光閃動”,也隻能一觸即逃,更何況竊脂公主能飛,黑殺妖狐不能,三公主的優勢就在那裏。
據比屍亦是陰陰沉沉地看着,他當然相信竊脂的能力,就算是以天尊之名坐鎮黑鹜天,自己若是沒有本事,那也早就被其它妖幹掉了,他對她極有信心,絕不相信她會敗給這隻妖狐。但是那個時候,竊脂差點遇險,卻被妖狐救下,那也是事實。雖然說當時,那熊妖出其不意,竊脂隻是未想到會有埋伏,但“神光閃動”烘隆的動作所有妖都看在眼中,那妖狐能夠看破,其它妖不能,這本身也是一種實力。
據比屍靜靜地看着,藏在袖中的右手,變得黝黑。
若是實在不行……
***
竊脂公主飛在高處,盯着下方的妖狐。
那妖狐仍是那般可惡,立在那裏,一副很無聊的樣子,仿佛在跟小朋友玩耍一般。
竊脂大怒,紅羽一拍,刹那間張開鳳一般的大紅雙翼,仰天一嘯,口中出現烈焰卷成的火球,張口一噴,火球帶出刺鼻的焦味,就這般轟向妖狐。
妖狐快速閃向一邊。
竊脂口中吐個不停,妖力裹着火球,有若流星雨一般,不停地轟向地面,将地面炸出一個個焦黑的土坑。
黑殺妖狐之所以裝酷,就是希望激怒她,讓她失去冷靜,自己沖下來,可惜這妖族少女還沒有傻到那種程度。而他也不敢随意利用風壓沖上天空,他是狐,不是鳥,一擊不中,他再無落腳之處,下墜中,将成爲無法躲避的靶子。
但是這樣一來,他就成了隻能挨打,無法還手的被動局面。
忽地,他腳步一錯,蓦然出刀,左腿筆直後撐,右腿前彎,黑殺刀對着天空中的竊脂,斬出一道光華。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裏寫入胸懷間。
明明相隔極遠,他這一刀斬出,刀氣有若倒瀉的銀河,由下而上,瀑布一般沖向竊脂。
群妖震撼……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刀法?不但斬得如此之遠,且威力如此驚人?
單是這一刀之威,衆妖便已不得不承認,這妖狐确實了得,難怪敢對三公主如此無禮。
但是這一刀,雖令群妖震撼,但對竊脂公主來說,不管怎樣,都相隔太遠,瀑布般的刀氣還未斬到,竊脂紅羽一振,便已避開。
妖狐顯然也不指望這一刀能夠竟功,身子一閃,裹着旋風,在竊脂下方來回亂竄。那無形激流一般四處亂閃,閃出一道道花一般綻放的狐影,看得群妖目瞪口呆,如此快速的身法。如此強大的旋風,單是看着,便讓它們有種驚人的戰栗感,若是自己身處在旋風之中,隻怕被它随便一卷,馬上就會被卷得支離破碎。
據比屍卻是皺緊眉頭……這妖狐到底要做什麽?
這妖狐的身法雖然驚人,但就算是它,都沒能看出這妖狐到底要做什麽。
妖狐的身影實在太快,且在她下方來回亂竄,竊脂的火彈竟是無法瞄準。一股股風吹了上來。卷蕩着她的紅裙。竊脂嬌笑道:“你在人家的裙子底下做什麽?”将裙腳一提,嘲弄道:“想要偷窺,人家可是穿了褲子的喲!”
裙子底下,果然穿了一件至膝的絲綢小褲。隻露着小腿和纖細的足尖。
三公主雖然賣弄風情。不過群妖對她完全無感。不漂亮的女孩子沒有妖權,三公主在妖族裏就是絕對不漂亮的那種。
隻是,這妖狐到底在做什麽?如果隻是想躲避三公主的火彈。根本沒必要弄得這麽麻煩。
隻見妖狐身子一閃,定在那裏。
竊脂嬌笑道:“逃得沒力氣了?繼續逃嘛。”口一張,烈焰在口中快速聚集,形成高溫凝聚的火球,眼看着就要朝妖狐噴射而出。
黑殺妖狐雙手抱胸,冷冷地道:“要逃的是你!”
隻聽轟的一響,方才凝滞了的風,突然朝四面八方擴散,一些防備不及的妖,直接就被風刮走。
竊脂一聲驚叫,口中火球消失,整個妖軀都往下掉。
看着往四面八方刮去的疾風,據比屍、牡丹、造梁渠盡皆動容……他們終于明白了這隻妖狐的用意。
他竟是在制造一場向四方同時吹去的狂風,狂風帶走了空氣,這一瞬間,在竊脂下方形成了一個有若真空般的圓,她的雙翼再無憑倚,自是掉了下去。
雖然這妖狐不會飛,但他找到了竊脂“飛翔”的弱點。竊脂雖然天生克制雷獸,但說到底,她的飛跟龍族又或雷獸不同,龍族與雷獸并沒有翅膀,它們的飛,乃是與生俱來的“神通”,而竊脂的飛,并不是什麽神通,純粹隻是因爲她是一隻禽妖,就跟鳥會飛、魚會遊一樣,隻是天性,不是異能。
雙翼失去空氣的浮托,什麽鳥都會掉下來。
就好像沒有水,魚再怎麽樣也無法遊起來一樣。
當然,就算知道這一點,想要制造一場同時向四面刮去的狂風,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這妖狐竟然做到了。
竊脂驚慌中墜下。
妖狐身子一閃,朝她沖去。
據比屍不止是袖中的手變黑,連臉都開始變黑。
牡丹一眼看到據比将軍的異相,暗道不好。
竊脂公主卻一聲嬌哼,下墜中一翻,雖然無法飛起,卻是翻出半丈。
妖狐劃了個彎,繼續向她追擊。
竊脂公主雙手一振,仰起臉龐,挺起酥胸,發出尖尖厲厲的長嘯,兩側的火羽化作熊熊的烈焰,将她裹了起來。
那強烈的高溫,連她腳下的土石都開始融化。
這是什麽?黑殺妖狐刹那間頓住,向後連着兩個空翻,才減緩了沖勢,沒有讓自己飛蛾撲火般沖入烈焰。
熊熊的烈焰驟然騰起,化作八面朱旗,竊脂在旗下轉着身子,她的嬌軀帶動着紅裙,玉藕般的手臂不斷的轉動。天空中的朱旗卻是逆着她的方向,向左轉着,炎炎的熱氣火一般湧起,數丈之内,土石盡成飛灰。
遠遠近近,群妖色變,如此強大的煞氣,竟比妖狐剛才的刀氣和身法更加驚人,原來這才是竊脂公主真正的實力?原來這才是星躔關樞天“三妖”的真正本事?
莫說衆妖,便連牡丹與造梁渠這兩大洞天的洞主,亦是看得呆了。看着三公主在朱旗下曼妙的身影,看着那海一般滾滾的熱浪,他們非常清楚,若是此時此刻,自己置身在這炎氣聚集而成的火海中,根本撐不了幾下就會化作土灰。
雖然以往,他們就已經知道據比将軍和三公主的厲害,卻原來,他們竟是可怕至此?
原來他們竟然隐藏着這般驚人的手段?
就算是四大妖聖中的萬天洞洞主、飛虬、鴉幽隐,在完全無備下陷入這樣的炎海。怕也難以讨好。能夠完好無損的應付這一招的,怕是隻是藏了上百年,現在終于出山的“天尊”?
據比屍冷笑一聲,面與手上的黑氣悄然退去。
因爲已經用不着他出手了,竊脂既已用出這招,這隻妖狐必死無疑。
炎海之中,黑殺妖狐亦是震驚。
原來這才是竊脂真正的實力?
但這是不可能的,她要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背山熊根本偷襲不到她,自己根本無法讓她從空中墜下來。
看着天空中朱旗旋動的軌迹。看着少女逆朱旗而動的舞步。他心中一動……這個是?
他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畫面,那是在慈壇的時候,莒家的公子莒千秋挑戰彥家的公子彥神安,彥神安與莒千秋原本鬥得勢均力敵。突然用出祝舞。一下子擊倒莒千秋。
看着朱旗旋動的軌迹。看着少女奇妙的舞步,他仿佛看到了某個壁面上,虛與實的兩條線。
滾滾的熱浪。沖擊着他的身體。他将手一翻,快速從巫祝中取出一個玻璃瓶,滴了幾滴水在自己手背上,那晶瑩剔透的水珠,悄無聲息地沒入他的體内。
竊脂在炎海中嬌笑着,忽見一道狐影以詭秘的身法竄了一竄,往炎海外沖去。
這不可能!竊脂公主怔了一怔。
這妖狐竟然不怕她的舞?
她自然不知道,黑殺妖狐已經認出了她的舞。在文玗樹下地底深處,他曾在石壁上記下八種陣法,這八種陣法,分别對應“八卦”,文玗的黃道流光舞、慈壇的天人丈夫舞、昆吾的紫金幻塵舞都在其中。
竊脂公主所用的舞,正是其中的“朱旗熒惑”。
黑殺妖狐不知道竊脂爲什麽能夠使用這八陣中的一種,軒轅家能夠使用黃道流光舞,彥家能夠使用紫金幻塵舞,皆是緣于血脈傳承。慈壇的天人丈夫舞,則是靠着大悲天水。
竊脂靠的是什麽?
但不管怎樣,她用的正是八陣中的一種,這一點絕對沒錯。
所以黑殺妖狐給自己滴上了大悲天水。
在那壁畫上,“朱旗熒惑”對應的是八卦中的“離”位,離爲火,爲日,爲電,爲中女。“天人丈夫”對應的是“坎”位,坎爲水,爲月,爲盜,以水制火,恰好能夠擋住“朱旗熒惑”。
若非有驅毒辟邪的大悲天水,他隻怕已經炎毒入體,灰飛煙滅。
竊脂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妖狐竟然不怕她的“朱旗熒惑舞”,這根本是毫無道理的事情。眼看着妖狐便要逃出她巫祝陣法的範圍,她嬌叱一聲,炎氣盡入她的口中,再噴出一道洶湧的火柱,朝妖狐背部狂轟而去。這麽多的炎氣被她吸入、噴出,換作其它妖類,根本不可能做到,但竊脂天生禦火,配上這“朱旗熒惑舞”,自是威力無窮。
就算用了大悲天水,黑殺妖狐也不敢去接她這一擊,隻是,他雖然沒有回頭,但元始之氣在身周形成的小世界,滲透進真實的世界之中,炎柱方一接近就被他感知到,腳步一錯,快速避開。
炎柱從他身邊沖過,沖入前方的妖怪之中,那裏本是聚集着箕尾洞天衆多觀戰的妖類,炎柱帶着高溫,沖入其中,一下子将數十隻妖怪卷入,地面刮出長長的黑色土溝,被烤熟的殘肢斷體四處抛飛,滾滾的炎氣,撲鼻的肉香,群妖四散逃開。
雖然這一擊仍未能擊中妖狐,但妖狐躲得狼狽。竊脂趁勢追擊,閃電般沖去,左手化爪,一爪抓向妖狐後背。此起彼落的幾個刹那,兩道身影快速交換着位置。
據比屍眯眼看着交戰的雙方,三妹的“朱旗熒惑舞”竟然沒能殺掉妖狐,亦讓他暗吃一驚。不過仗着“朱旗熒惑”,三妹顯然已經搶得了先手,占據主攻優勢。隻是,認真看去,竊脂雖然招招搶攻,妖狐的處境越來越險惡,但竊脂額上香汗淋漓,“朱旗熒惑舞”顯然已經耗掉了她不少體力,而妖狐雖然有些狼狽,卻一直都在尋找着反擊的機會。
竊脂自也知道,這妖狐不但氣脈悠長,而且機智,連“朱旗熒惑”都不能解決掉他,跟他打持久戰,自己必輸,于是一股作氣,快速搶攻,飛掠中,她紅羽一拍,刹那間化作三道火光,交錯而過,此正是她的秘傳絕學“三昧天火”,乃是以她本命真火催發而出,配上玄奇奧妙的招數,三道火光有若三顆流星,呼嘯着擊向妖狐,每一顆流星都帶着擊破空間的驚人效用。
嗖嗖嗖的三聲過後,妖狐一閃,跳出陣外。
竊脂公主雙翼一拍,**的足尖輕點在離地一尺的位置,嬌笑道:“你已經輸了”
黑殺妖狐淡淡地道:“何以見得?”
竊脂公主笑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你身上缺了些什麽?”
黑殺妖狐低下頭,隻見自己的披風已是缺了一角,他雖然避開了竊脂的三道天火,但竊脂趁機出手,将他的披風撕下一角。
周圍群妖彼此對望,三公主隻是撕破了妖狐的披風,這根本談不上什麽傷害,但他們原本就隻是賭勝,又不是生死相博,不一定非得分出生死,三公主說她勝了,誰也沒有辦法。牡丹與造梁渠對望一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三公主勝出,也是一件好事,黑殺妖狐要是真的傷到三公主,玄扈大王和據比将軍,絕對是饒不過他。
據比屍眼尖,更是知道,三妹靠着朱旗熒惑舞,用盡各種手段,也就是将妖狐的披風撕下一角,再戰下去,她絕對無法讨好。但是不管怎樣,三妹畢竟得了手,誰也不敢說她沒赢。
竊脂公主得意地指着妖狐:“死奴才,還不過來舔本公主的腳趾頭?”
衆妖不由得同情起妖狐,落在三公主的手中,隻怕比死還難受。
黑殺妖狐卻隻是清清淡淡地立在那裏,冷笑道:“公主隻看到我的披風缺了一角,難道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少了什麽?”
竊脂公主疑惑地低下頭,左看右看,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衆妖看去,亦見她毫發無損,羽翅都未掉落一根,也不知這妖狐在耍什麽酷。竊脂公主瞪他:“我身上少了什麽?”
黑殺妖狐一甩披風,面無表情地從腰間提起一物:“你的節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