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本是在這江隼城中等月夫人和劉桑,本以爲他們傍晚一定會到,沒想到到現在都還沒有等到,閑着無聊,無事可做,墨門的據點一點也沒有玩頭,小眉又很忙的樣子,于是她們幹脆結夥出來,在這裏喝着熱湯,聊着天兒。
外頭忽的一陣喧鬧,像是有什麽事情發生,夏召舞喜歡看熱鬧,便打開窗子,看向下方街上,隻見到處議論紛紛,又有許多兵将疾奔而過。..
閑來無事,夏召舞便讓鸾兒和小凰去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發生了好玩的事兒,沒過多久,鸾兒和小凰上來,說是那邊有一家姓鄂的,本是爲娶妾置宴,不想他所娶小妾的未婚夫闖了進去,接連殺了好幾人。
夏召舞道:“這人是怎麽回事,這樣就殺起人來?”
胡翠兒低笑道:“你看街頭這些老百姓,個個壓低聲音說話,卻跟看笑話一般,那姓鄂的隻怕也不是什麽好人,那人若不是被逼得無路可走,又怎會直闖喜宴,行兇殺人?”
鬼圓圓笑道:“管他呢,我們喝我們的,反正又不關我們的事。”
下過雪後,天氣倒沒有前兩ri那麽冷,但畢竟仍是冬天,天se又開始變黑,冷風灌入,總不舒服。夏召舞怕冷,便要關起窗戶,忽的頓在那裏,睜大眼睛。..
卻見另一頭,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拎着一個青年,在對街的屋檐上疾縱。一批兵将從地面和屋檐上緊追,又有許多人,想要圍追堵截。
“森大哥?!”美少女一時怔在那裏。
小凰睜大眼睛。胡翠兒亦是想着:“原來他早就到了?”
蒙面的男子縱在對面檐上,一眼瞄到她們,卻未招呼,就這般急掠而過。雖有人在前方躍上屋檐,想要阻截,卻被他三兩下打翻落地。
夏召舞身子一竄。穿花蝴蝶般掠出窗子,掠上屋頂,遠瞭而去,她的“森大哥”卻已如流星一般,掠上城牆,城牆有數丈之高,他卻就這般毫不猶豫的。往城外縱去……
***
劉桑帶着呂峰飛出江隼城,掠入林中,摘下面具,将他扔在地上。
城裏的雪已化得差不多了,城外積雪仍厚。雪地間一片寂靜。呂峰翻身而起,趴在那裏一陣嘔吐,劉桑也未說話,就那樣子看着他來。
呂峰适才已是陷入半癫狂狀态,此刻被扔在雪地上,嘔了一陣,方才好過許多。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看着劉桑,好一陣才弄清,又是這人将自己救下。劉桑道:“你現在覺得如何?”
呂峰呆了半晌,方才苦笑道:“剛才我還一直想死,現在我隻慶幸自己還活着……我居然爲了那樣的女人,差點死在那裏。”
他站了起來,筆直地看着劉桑,道:“謝謝……我是說真的。”
劉桑淡淡的道:“不用客氣。”
他資助了呂峰一些銀兩,呂峰一陣道謝後,連夜離開了江隼城。
看着呂峰那已是挺拔而毅然的背影,劉桑心知,他已是真正抛開了一切,若他沒有死在哪個不可知的地方,也許會有一個真正光明的未來。
但是劉桑自己卻郁悶到了。
他之所以會這樣幫助呂峰,是因爲他覺得自己已被小眉背叛,他看不開,所以他希望幫上呂峰,讓别人有個不錯的結果,這樣他也會開心一些,卻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這個樣子。
現在,發現自己一直被當猴耍的呂峰突然看開了,而他依舊看不開。
是因爲自己想要的太多了麽?明明有了娘子,明明有了月姐姐和翠兒,卻還想要更多更多,難道我真的覺得自己是上一世看到的那些網絡小說裏的主角,理所當然的就該全處全收,卻沒有想過身邊的女人,也會有她們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一見小眉,至少也要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就這般不顧而去,算得什麽?
他悄然的躍回江隼城,來到墨門的據點。
悄悄的轉了一圈,他跳了進去。
一處院子裏,墨眉正靜靜的立在夜風裏,看着寒月,忽見有人躍入,吓了一跳,正要喚人,忽又驚喜的道:“桑哥哥?!”
劉桑慢慢的走到她面前。
墨眉欣喜的想要撲入他懷中,卻被他按住香肩。
他認認真真的看着少女:“小眉,我問你一件事。”
墨眉疑惑的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龐。劉桑道:“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墨俠,這些ri子,你都是跟他在一起?”
墨眉道:“是啊。”又欣喜的道:“對了,我還沒有向你介紹向大哥……”
劉桑打斷她:“你喜歡他?”
墨眉:“啊?還、還好!”
劉桑想,都到這個份上了,幹脆一口氣問到底:“昨天你是跟他一起睡的?你們兩個……已經親密到經常在一起……的地步嗎?”他有氣無力的問。
墨眉:“啊?是啊……”忽的反應過來:“等一下……”
劉桑左手按住她,右手拍着她的肩,拍得她隐隐作痛:“那就……祝你們幸福……”身子一轉,刹那間躍牆而去。
墨眉叫道:“不是的,向大哥她,向大哥她……”劉桑卻已經去得遠了。
墨眉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空曠的夜se,幾名聽到動靜的墨俠趕了出來,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卻依舊站在那裏發呆,呆了好半晌,忽将雙手捂着臉蛋,俏麗的容顔擴散着藏不住的笑意……他是在吃醋嗎?他是在爲了我吃醋嗎?
忍不住開心的轉了個圈,連麻裙都爲之旋轉,倒把那幾名墨俠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她吃錯藥了?
***
劉桑郁悶地在街頭走着。
果然是勸别人容易,勸自己難。
話又說回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連小眉都會腳踩兩隻船。這世界到底怎麽了?
忍不住又苦笑着想,說到底,自己也是個人渣?憑什麽自己就可以整ri想着三妻四妾,這個也要抱着。那個也不放手,别人就不能去找更好的?
隻是,小眉啊小眉。既然有了更喜歡的人,爲什麽卻又不直接告訴我?
他蒙頭鑽入一家酒鋪,點了酒菜,悶悶的喝了幾杯,心中煩悶卻是無法舒服,于是扔出一塊金錠,朝老闆叫道:“今晚這裏的人我全都請了。”
鋪裏的酒客亦有不少。紛紛起哄,卻也有人盯着劉桑取出的金錠,眼睛發亮。劉桑自也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不過他已不在乎了,就這般與衆人喧鬧一陣。還當衆吟起詩來,吟些什麽他自己也弄不清,好像是什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啥的,衆人紛紛喊着才子。
隻是不知怎的,别人越喝越醉,他卻是越喝越郁悶,喝到後來,身子軟塌塌的,腦袋反而更是清醒,又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有道是“人不中二枉少年”,自己兩世爲人,終于進入中二期了麽?
簾子忽的被人掀開,一個高大女子踏了進來,笑道:“聽說這裏有人請客,我來遲了麽?”
劉桑想,反正都已經露财了,于是笑道:“隻管喝,隻管喝。”
高大女子卻在他旁邊一坐,喊着“上酒來,越多越好”,酒端了上來,先替劉桑倒一碗,再替自己倒一碗:“來,先寄主人。”
劉桑脖子一歪,腦袋趴在桌上:“不喝了!”越喝越沒意思。
高大女人道:“小哥可是被哪家姑娘抛棄了,本想借酒澆愁,卻是越喝越愁,越喝越覺沒勁,隻覺光yin虛擲,人生無趣,想要離開,卻不知該去哪裏,想要留下,又覺無趣?”
劉桑奇道:“你怎麽知道?”
高大女子笑道:“你這種情況,歸根到底隻有一句。”
劉桑道:“哪一句?”
高大女子往他背上大力一拍,指着他面前大碗:“酒、沒喝夠!!!”
劉桑:“啊?”
高大女子道:“正因爲酒沒喝夠,才會越喝越愁,正因爲酒沒喝夠,才會覺得人生無趣,隻要酒喝夠了,任她天仙下凡,你先把她給甩了,隻要酒喝夠了,任他神明降世,不及你一世逍遙,來,我們喝,我三碗,你一碗。”
其他人跟着起哄,劉桑道:“這個,一碗對一碗也就是了……”
“好,痛快!”高大女子拍他肩,“來,我們喝。”
劉桑被她帶着,咕噜噜的連喝了好幾碗,酒意上頭,果然一下子就變得興奮起來,隻覺煩惱盡去,渾身舒泰。那女子勸酒本事卻也了得,不知不覺,又灌他十碗八碗。
劉桑搖搖晃晃,看着面前的碗,忽道:“我的碗怎、怎怎……這麽大?誰、誰換掉的?”舌頭都在打結。
那女子笑道:“大麽?你會覺得碗大,那隻有一個解釋,酒……沒喝夠!老闆,給我們換更大的碗。”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喝到後來,劉桑已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失戀?失戀就失戀,今天老子興緻好,就算是娘子在這裏,老子也先把她踹翻。他隻記得自己跟誰在那裏喝啊喝,好像還唱唱跳跳的,有誰幫他擊碗鼓掌,最後倒在那裏,不省人事。
等他倒了下去,那高大女子卻是笑道:“老闆,他付的酒錢夠麽?”
老闆趕緊道:“夠了,夠了。”這小爺剛才可是拿金子出來。
高大女子把劉桑一拎,竟然拎小雞般,單手拎了起來:“走也!”就這般往外走去。
拎到外頭,轉了幾個彎,忽有四人持刀逼來,其中一人yinyin的道:“把這小子留下。”
高大女子認出這四人,剛才亦在那酒鋪裏,于是笑道:“看來你們的酒也沒喝夠。”
另一人道:“不要跟她啰嗦,上。”
四人沖了上去,然後便是啪啪啪啪。全都飛上了屋檐,一個個倒在那裏。
高大女子笑道:“你們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拎着少年,一邊大步前行。一邊唱着歌兒:“寒冬花正盛,把酒向天歌,問花怎能豔如火,身下少年才十八……”
拎着少年七轉八轉。忽的頓了一頓:“cao,迷路了。”繼續轉,繼續走。好在這附近也沒有多少條路,好不容易轉入一處商鋪,進了後院,兩個人見到她,低聲道:“墨長。”
那女子道:“小妹呢?”
其中一人道:“還在院子裏等着。”
高大女子繼續往前走,前方忽的奔出一個少女,少女急急喚道:“桑哥哥。他、他怎麽了?”
高大女子把少年往她面前一扔,笑道:“沒事,喝多了。”
墨眉無奈将他摟在懷中……
***
劉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小木屋裏,蓋着厚重的被子。腦袋還有些暈沉沉的。
“爺,你醒了?”小凰那張嬌嫩可愛的臉露了出來。
劉桑揉着太陽穴坐起:“這裏是什麽地方?”
小凰幫他更衣:“這裏是墨門的據點。”
劉桑苦笑……怎的又回來了?
既然小眉已經有了别的男人,本想離她離得遠遠的,結果又被人找了回來,那豈不被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還有,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依稀間,想起自己昨晚被人拼命灌酒的事。
又想起那個高高大大的女人,最後好像都是我喝一碗,她喝好幾碗的幹……那個女人真可怕。
摸了摸巫袋,見裏面的東西還在,隻是不知道爲什麽,腰特别的酸。他問:“是誰把我找回來的?”記得當時他用金錠付酒錢時,好幾個人悄悄盯着他看,自己能夠平平安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看來酒這個東西,以後真的還是少碰的好。
小凰道:“是墨門的人找到爺的。”又道:“小眉在外頭院子裏等爺。”
劉桑歎一口氣,想着失戀的力量真是大,人一失戀就會變成中二,昨晚自己還真是二……
穿好衣服,來到外頭,隻見小眉立在梅花下,輕輕的轉過身來。
這個院落并不算大,梅花也不過就是兩株而已,雖然如此,它們卻開得正豔,如此寒冷的季節,群芳盡落,卻唯有梅花驕傲地開着,似是孤芳自賞,卻又有其無奈之處。
此刻的小眉,穿的竟不再是麻衣麻裙,而是一件翡翠se撒花短襖,下穿淺se的蝴蝶穿花百褶裙,腦上梳了飛仙髻,額上貼了鵝黃,顯然是經過jing心梳弄,這樣的打扮,對以往的小眉來說,顯然已是奢侈,劉桑不由得苦笑,想着難道是女爲己悅者容,以前她可沒有在自己面前這般細心的打扮。
如果說以前的小眉,一眼看去,便是窮苦人家的女孩兒,而且看上去總是忙忙碌碌,有許多事要做的樣子,那她現在這般一梳弄,卻像是花間嬉戲的蝴蝶,雖然依舊小家碧玉,卻是悠悠閑閑的樣子。
“桑哥哥!”小眉略擡着頭,用那明媚的眼睛看着他。劉桑覺得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不由想着這算什麽?是因爲自己在她面前丢了人,反過來證明了她現在的選擇正确無比?
小眉卻伸出手指,輕捏着他的袖子:“桑哥哥,我向你介紹一個人。”
劉桑心想,她是要向我介紹她現在的情人了麽?雖然有種很難堪,很無奈的感覺,卻是不忍心将她的手甩開。
跟着她,穿過兩道石制拱門,前方傳來呼呼呼的聲音。
劉桑看去,卻見一個女子背對他們,在那裏打着拳。
劉桑心中訝異,這女子打的幾可說是最普通的拳法,基本上就是類似于五禽戲那種舒筋活絡的拳法,當然這個時代沒有出現華佗,自也沒有五禽戲,隻不過是相似的東西,但她的勁氣卻是兇猛而霸道,那霸道的勁氣并不擴散,隻在身周凝聚成圓形的風壓,如此兇猛的勁氣,卻控制得如此的jing細,威而不露,含而不散,絕非尋常高手能夠做到。
這人,顯然已經突破至宗師境界,就算是娘子,都未必比得上她。
那女子身形亦是高大,打了兩拳,停了下來,擴散至身周的勁氣,莫名的回攏至自身,這讓劉桑更是驚訝,散出的氣勁,竟能如此簡單、且一絲不漏的收回,這顯然是某種奇特的功法。
高大的女子轉過身來,朝他笑道:“你醒了?”
劉桑方自心想,我認識你麽?卻又一下子瞪大眼睛。
總算他的記憶力超乎尋常,昨晚雖然爛醉如泥,記憶卻還保留了一些。
這分明就是昨晚灌他酒的那個女人。
這女子,年約三十,身上穿的隻是jing布制成的褙子和長裳,胸脯豐滿,體格強健,一眼看去,像是做慣農活的北方女子。秀發并不長,以最簡單的方式紮上繩結,有若馬尾般束在腦後。
她五官端正,眼睛很大,居然還顯得很清秀,與她高大的身材并不如何相稱,雙目炯炯,别有風韻。
劉桑道:“夫人是……”
那女子爽朗笑道:“我還沒有嫁人來着,莫要叫我夫人。”她一笑起來,整個容顔都是舒展的,給人一種風拂面,無由的便讓人覺得生出陣陣暖意。
劉桑道:“這位姐姐……”
那女子道:“也别叫我姐姐,我叫向天歌,你就跟小眉他們一般,開開玩笑的,叫我向大哥好了。”
(注:“問花怎能豔如火,身下少年才十八”這句,摘自某mm的簽名,非原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