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桑方一翻身而起,身邊小凰突然驚叫起來:“爺,不要,不要……”
劉桑扭頭一看,見她在睡夢中雙手亂舞,像是在全力抵抗着什麽。
喂,我到底在夢裏對你做了什麽啊?
小凰一直都在想附馬爺爲什麽要摸她頭,是暗示讓我主動嗎?他說他不會欺負我,但是他又摸了我的頭。
就像那個時候,他說他不會做那種偷藏姑娘家亵衣的事,但是他明明就去偷了那些姑娘家的亵衣,然後他又摸了我的頭,讓我把自己的亵衣送給他……
小姑娘想得太多,怎麽也無法睡着,悄悄擡頭,見附馬爺睡得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裝睡,就這般過了許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結果開始做怪夢,夢裏附馬爺把她壓在地上,不管她怎麽掙紮都要脫她衣服,于是她吓得叫了起來。
沒想到會突然吓到小凰,劉桑趕緊把她摟住,安慰着她。
旁邊木牆破開大洞,傳來召舞小姨子的嬌吼聲:“死姐夫,你在做什麽?”
劉桑扭頭看去,見小姨子身穿诃裙,披着一件大紅披風,提着油燈立在洞口,惡狠狠的看着他。
喂喂,錯了,你發怒的對象錯了。
小姨子顯然也是被月夫人的示jing聲驚醒,翻身而起,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便聽到小凰的驚叫。以爲他要強jian小凰,卻被月夫人發現,于是恨恨的踹牆而來。
美少女借着昏暗的燈光盯着他,見他與小凰一同睡在地上,小凰在他懷中拼命掙紮,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死姐夫,就算姐姐把小凰送給你,你也不能不顧小凰自己的意願欺負她啊,你這也太人渣了。
把油燈往地上一放。卷起袖子就要去揍他。
上方卻傳來夏萦塵清清淡淡的聲音:“召舞,别鬧了,到甲闆來。”
就是就是,你還不趕快去?事情都沒弄清就想揍人?
夏萦塵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夫君……你對小凰做了什麽?”
劉桑淚目……我什麽也沒做。
小凰卻也醒了過來,睜着大眼睛,沒搞清狀況。
劉桑披衣而起,帶着小凰,跟在夏召舞身後,匆匆上了後方甲闆。
商船依舊順流而下。月夫人随雲髻、棉裳、褙襖,靜靜的立在那裏。看着後方流水。
夏萦塵提着雷劍,翠竹一般立在她的身邊。
夏召舞道:“師父,姐,出了什麽事?”
劉桑道:“這還用問?剛才有敵人想要從水底潛過來偷襲,被夫人發現了。”
月夫人淡淡的道:“妖氣,而且還有不少。”
夏萦塵漫步上前:“它們已經退走?”
月夫人道:“它們本是要沉船偷襲,還未接近,我已示jing,它們見計謀不成。不yu強攻,于是暫先退走。”
劉桑與夏萦塵對望一眼,俱想着,那些妖怪難道是爲轉心燈而來?
劉桑擡頭看看天se:“天快亮了。”
夏萦塵點了點頭:“它們既要用偷襲暗算的手段,顯然是沒有必勝我方的信心,現在既已退走,短時間内應當不會再來。雖然如此。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船主跌跌撞撞的爬了上來:“幾位客官,發、發生了什麽事?”
夏萦塵清清冷冷的道:“船家不用擔心,你們隻管開船,其它事。我們自會處理。”
船主抹着冷汗,暗暗後悔,不該見錢眼開,接了這筆生意。
後方岸邊,一條條蛇從江裏鑽出,這些蛇既粗且長,蛇口張開,鑽出一個個裸着胸脯的女子。
蛇女蜿蜒上岸,岸上,一個長有雙頭蛇身的老太婆等在那裏,在她身後還跟着一隻花妖。
那花妖自然就是延維林的菊娘,她恨恨的道:“月夫人果然厲害,都還沒有接近,竟然就被她發覺。”
岑姥姥兩顆腦袋齊齊發出聲音:“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她如何能夠闖出這麽大的聲名?”
衆蛇女伏在岑姥姥身前,菊娘道:“姥姥,現在如何是好?”
岑姥姥淡淡道:“我倒不是怕了月夫人,隻是我們與月夫人、夏萦塵那夥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搶了轉心燈,黑鹜天的兕老大、雷老二,萬天洞的蛛老怪、鏡子等兩夥人守在背後,作漁人之利,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處。”
菊娘怒哼一聲,她偷襲夏召舞未遂,反被月夫人重傷,自是恨月夫人入骨,隻是現在三方糾葛,她們延維林實是最弱的一方,本想趁着月黑風高,沉船突襲,搶了轉心燈,借這裏的大江大湖遁走,讓兕老大等找不到她們影子,結果還未靠近商船,便已被月夫人覺察。
她道:“黑鹜天、萬天洞又有幫手趕到,這般下去,我們更無機會。”
黑鹜天、萬天洞在陽梁洲俱是勢力龐大,如萬天洞洞主萬天尊者,更是妖界中著名的四大妖王之一,隻不過這裏乃是揚洲,有“火皇”姜狂南和大齊皇室坐鎮,他們也不敢将事情鬧大,隻能派人潛入,暗中圖謀。
一絲光線從嶺間照出。
岑姥姥忽的冷笑:“誰?”
暗處傳來怪笑聲:“岑姥姥果然了得。”
一隻八隻長足,人臉殼身的蛛妖緩緩爬出,在它身後還跟着一個頭大身小的侏儒童子。
岑姥姥冷然道:“原來是你們兩個。”
來的是萬天洞的蛛老怪和鏡子。
菊娘哼了一聲:“你們來做什麽?”
蛛老怪道:“老怪我來這裏,隻想和你們做個交易?”
岑姥姥道:“什麽交易?”
蛛老怪道:“我知道姥姥法力高強。就算是靈巫山的月夫人,也未必放在姥姥眼中。但月夫人畢竟是月夫人,姥姥法力再怎麽高強,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奪走轉心燈,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你們隻要一弄出動靜,我們與黑鹜天兩邊必定會發現,你們就算搶了轉心燈,那也隻是白忙一場。”
岑姥姥道:“那又如何?”
蛛老怪低笑道:“所以,老怪我打算與你們做個交易,我們兩邊聯手。一起去搶轉心燈。”
菊娘冷笑道:“轉心燈隻有一個,事後卻是歸誰?”
蛛老怪道:“自然是歸我萬天洞所有。”
菊娘怒哼一聲,正yu發火,岑姥姥卻将她攔住,兩顆腦袋一同盯着蛛老怪:“事成之後,我們卻又有什麽好處?”
蛛老怪将手一招,那個叫鏡子的侏儒童子擲出一張清單,岑姥姥随手接過,借着躍出山嶺的朝陽仔細查看。
蛛老怪道:“這是事成之後。我方分給延維林的報酬,姥姥可還滿意?”
岑姥姥看着清單。暗中忖道:“萬天洞這手筆,也不算小了,關鍵是不與他們合作,我們也很難搶到轉心燈,彼此聯手,轉心燈雖歸他們所有,我方終歸能得到好處。不過他們與我們合作,應當也是無奈之舉,萬天尊者再怎麽強悍。此刻也無法前來揚洲,而黑鹜天之實力,又遠在萬天洞之上,若不是萬天洞有當年從黑鹜天叛出的萬天尊者坐鎮,早已被黑鹜天滅了。拖得越久,黑鹜天趕來的人手便越多,萬天洞奪得轉心燈的機會便越渺茫。隻好先與我們合作。”
兩顆頭顱冷冷一笑:“也罷,隻要你們言而有信就好。”
當下,兩方一同計議……
天se已經完全發亮,商船繼續南下。
雖然那些妖怪當不會在白ri襲擊。不過夏萦塵等自然不會輕易放松,時刻保持jing戒。
關鍵是,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些妖怪從何而來,其目的又是否真的是轉心燈,還是有什麽别的原因。
在桃丘時,延維林的菊娘曾偷襲過月夫人和夏召舞,那這次的敵人,是否又是延維林?還是與白神王及其幕後黑手有關?
線索太少,難以做出判斷,縱連劉桑也不知從什麽地方開始着手調查,也就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中午時,夏召舞又在逼着劉桑,讓他不許欺負小凰。
劉桑氣道:“我根本就沒有欺負她好不好?”
夏召舞雙手插腰:“那昨晚她爲什麽喊着不要不要?”
劉桑道:“她做惡夢我難道也有辦法?”
小凰怯生生的道:“爺真的沒有欺負我。”
劉桑道:“是是?連她都這麽說了。”
夏召舞恨聲道:“被你欺負了她也不敢說。”
劉桑恨恨的想,你再這麽冤枉我,我就欺負你師父去……反正她也不敢說。
到了傍晚,商船停留在三花江邊的一座小城。
本是想要晝夜趕路,現在既然被來路不明的妖怪盯上,自然要小心謹慎許多,自古人妖不兩立,在大齊城鎮,人口較多的地方,想來那些妖怪也不敢猖狂。
其他人歇息的時候,劉桑讓小嬰用她的天櫻劍載着他,在附近一邊飛行一邊搜索。
她的天櫻劍确實神奇,竟可化出一團劍氣,裹着他們,快速飛在空中,那些劍俠小說中的禦劍,想來也不過如此。
劉桑現在已可确定,小嬰說她曾被一隻怪蛇吞進肚子,那很可能就是延維林的蛇妖,不過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些妖怪在她身邊說了什麽,她卻是弄不清楚,懵懵懂懂的就被吃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小嬰真正按出生時辰來算,其實歲數也不算小,三百多年前便已出生在星界,但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一個人被關在星界裏,根本無法出來,偶爾被帶到塵世,也是像木偶一般,别人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全無自己主見,一旦離開别人,什麽事也做不了。
劍氣裹着他們。“嗖”的一聲落在一處山頭。
雖然轉了一大圈,但卻無法找到那些妖怪的蹤影,雖然劉桑原本就不抱太多希望,畢竟那些妖怪,也不想輕易被人發現,這一路上,想必藏得極深,不是他們這樣轉上一圈就能找得到的。
但是總不能這般坐以待斃。
劉桑實在不喜歡這種自己在明,敵人在暗,摸不清敵人影子。隻能等着被人偷襲的感覺。
想到這裏,他心中忽的一動。
妖怪就是妖怪,許多地方都與人類不同,若是在美月之前,小嬰就已經遇到那些妖怪,那它們追蹤他們,已不是一ri兩ri,隻不過前些ri子他們進入桃丘,讓它們無法動手罷了。隻有那花妖菊娘能夠仗着地行之術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桃丘,卻是偷雞不着蝕把米。
若是木藏于林。人藏鬧市,自然是難以找出,但與陽梁洲不同,揚洲原本就不是妖族的地盤,妖與人區别太大,小嬰雖然講不清楚,但按她說法,她遇到的妖怪顯然不在少數,這麽多的妖怪。不可能藏得一絲不露。
那要上哪去找出它們的蹤迹?
想到這裏,劉桑立時讓小嬰帶他回城。
城中,郡府後院。
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從後門領着劉桑,悄悄進入放置文書的衙門側室。
這老者乃是郡衙的師爺。
劉桑牽着小嬰,在文房裏轉了一圈,文書太多,他也懶得一一查看。直接向老師爺問起。
老師爺道:“這附近縣城大都太平,連鬥毆殺人之事都極少發生,衙門ri常處理的,不過是些小偷小摸的行迹。要說大事……”
劉桑截道:“我問的不是大事。而是怪事,最近附近可有什麽奇怪的事兒,哪怕是些捕風捉影的鄉野消息都好。”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大齊建國幾十年,正是最清明的時候,尤其是與現在正處于戰亂之中的和洲相比,堪稱太平盛世,雖然如此,貪财依舊是人的本xing,尤其是這種舞文弄磨,通常都是登榜無望,名落孫山後的讀書人爲了生計,進入衙門做牛做馬的師爺,沒有升職的空間,遠比尋常官員更是貪财。
這師爺既已收錢,自然要盡心盡力,想了一想,道:“若說怪事,近來倒是有兩件,一件是在東北面的蒲村,有人見到兩隻被雷劈死的狐狸,村夫無知,都說是那兩隻狐狸想要修煉成仙,卻度不過雷劫來着,當地村官當作異事上報,因死的是狐狸,又不是人,自然也沒人當作一回事,不過是記了個檔,以備縣志無事可記時,聊加一筆。”
劉桑心中忖道:“記得翠兒說過,所謂狐妖要度雷劫的說法,不過是鄉野間的亂談,被雷電劈死的狐狸,基本上都是死于狐族的天敵雷獸。雷獸與狐族一般,都有三魂六魄,不過相比狐族,它們數量更少,且更加隐蔽,尋常人根本不知道有這種妖族存在。”
取來地圖,察看一番,發現那蒲村,前兩ri他們确實曾從那附近經過。
莫非那些妖怪中,還藏有雷獸?
與白鳳國不同,大齊實施的乃是郡縣制,一層管着一層,這座城市雖然不大,但因臨着直通震澤的三花江,乃是南北河道的必經之地,因此也被劃作郡城,周圍一些縣城、許多鄉村,都歸它管轄。
而這些縣城、鄉村但有事件發生,都要逐級上報,其實像這種太平盛世,許多鄉村一整年也發生不了幾件大事,于是報上來的多是些瑣碎小事,報上來後,也無人注意,隻是随手記個檔罷了。
但對劉桑來說,這些“小事”,恰恰是他所需要知道的。
他問:“另一件事是什麽?”
老師爺道:“前些ri子,東面的一個村子有孩童失蹤,全村人四處搜尋,都未能将他找到,後有一位道家神霄宗的高人路過,說村口有妖氣殘留,那孩子怕是被妖怪吃了。”
劉桑心中一動,問:“那位高人現在何處?”
老師爺道:“那高人脾氣不好,查到有妖氣後,立時大怒,四處搜尋妖怪去了,雖不知現在何處,但應該還在東邊一帶。”
當下,劉桑牽着小嬰,離開郡衙……
商船停靠在碼頭,夏萦塵等卻是入住城中最豪華的客棧。
之所以選擇這裏,除了住得舒适,也是因爲,那些妖怪縱有圖謀,應當也不敢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動手。
縱是妖怪,若是在大齊境内惹得天怒人怨,激怒大齊皇室,它們也絕然讨不了好。
劉桑回到客棧,與夏萦塵閉門商讨一番,當天夜裏,便讓小嬰以劍氣,載着他悄然離城。
到了第二天,劉桑與小嬰都沒有回來,夏萦塵也不着急,隻在城中閑逛。
就這般過了兩天,直等到有人寄上一封書信,她才開始起程,帶着妹妹、月夫人、侍女丫鬟上了船,沿三花江而下,前往震澤。
商船方一離開郡城,暗處,便有幾隻魅影悄然離去。
商船在江上駛了一路,到了傍晚,路過山峽之間。
月夫人、夏萦塵立在甲闆上,看着兩側懸崖陡壁。
雖是秋冬之交,天冷地寒,飛鳥走獸大多深藏洞中,但這裏也實在太安靜了。
夏萦塵冷笑道:“它們果然等不急了。”
月夫人淡淡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還是小心些好。”
說話間,前方爆起一道水柱,如巨龍般,往商船直沖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