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自然不會有什麽“跳加官”,各種節目,感覺也都是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全都是唬人用的。
此刻,正是圓月最明最亮的時候。
狐族之所以向往圓月,大約是因爲它們在修煉中離不開月華以成形的雷獸,卻是它們的天敵。
美月的初選,一般分作三次,稱作“一浪”、“二浪”、“三浪”,取的是大浪過後,始見珍珠的意思。
美月上,各地的狐女聚集而下,數量自然不少,單是亮相,往往便要分成許多批。
但是這一次,最終登台的狐女數量顯然不及以往,看着台上的五十多個倩影,連乾乾長老都訝道:“爲什麽就是這些?”
老夫人笑道:“因凝雲公主報名争奪此次‘公主’稱号,許多姑娘全無信心,直接便放棄了。”
劉桑定睛看去,台上雖有五十多位姑娘,偏偏就是娘子最爲耀目。在許多狐女大批大批的棄權的情況下,剩下的狐女還敢出場,自然是對自己的模樣有信心,她們或是打扮得嬌嬌豔豔,或是通過一些奇裝異服,把自己弄得嬌美可愛,連說個話兒都是清清甜甜,用劉桑上一世裏的詞來說,就是“賣萌”。
然而,不管她們怎麽現美又或賣萌,一堆姑娘站在一起,大家先看到的,仍然會是夏萦塵。
劉桑自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事,如翠兒、如甜甜、如召舞小姨子,甚至是從蟾宮年輕弟子中jing挑而出的黛玉和寶钗,都已經算是漂亮。其中翠兒和甜甜可都是赢得了美月桂冠的,但她們隻要與娘子在一起,給人的感覺,總是會被拉開一個層次,而這個層次。就是“美麗”與“絕se”之間的距離。就像宗師和大宗師之間的差距一樣,想不服都不行。
與其他姑娘比起來,夏萦塵穿的桃花衣和百褶裙雖然清雅,但她立在滿台的莺莺燕燕間。卻仍然是鶴立雞群,分外奪目。
夏萦塵在台上,召舞小姨子則是在台下喊着叫着,簡直就像追星族一般。劉桑覺得,人族重男輕女。比如科舉,都是爲了從男人中選出英才,女人基本上都沒有機會,狐族卻似乎有些“重母輕公”,美月之上選出公主,卻沒有“王子”什麽事兒。
按照以往傳統,本是要在“三浪”之後,選出十二名入圍姑娘,稱作“十二珍珠”。若是參加人數大多,還要經過“四浪”、“五浪”,不過這一次,昨ri夏萦塵的逛街,無意間成爲了美月大會上的第一浪。信心不足的,全被浪花沖走了。
兩浪過後,台上便已選出十二人。
“十二珍珠”到後台準備去了,劉桑想起甘長老讓他去偷這些姑娘亵衣。好讓他“批判”的事兒,雖然胡月甜甜說幫她爺爺做些事。很可能會有極大好處,不過自從娘子決定參加美月後,這件事原本也就無法完成了,且不說他怎麽也不會把自己娘子的亵衣偷給那個老變态,單是去偷娘子亵衣,這就已經是地獄級的難度,亵衣原本就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東西,那是隻有丈夫和情郎才能随便看的,而娘子更是一貫保守,想要不動聲樂的偷到她的亵衣,那是隻有大宗師才能做到的事。
台上又開始表演串接的節目,劉桑興奮的等在那裏,想着接下來,娘子會換什麽樣的衣裳,卻聽台後似乎傳來幾聲驚叫。
由于廣場本就極是熱鬧,許多人自然不曾注意到,他卻是清清楚楚的聽在耳中。
不一會兒,有狐仙急掠而來,在乾乾長老耳邊說了些什麽,乾乾長老又與老夫人一通商議。
沒過幾下,老夫人起身,臉轉向他:“我們到後台看看。”
劉桑與老夫人一同,沿着中空的樹枝繞往後台,途中,劉桑問她出了什麽事。
老夫人道:“那些姑娘的衣裳被人偷了。”
劉桑道:“什麽衣裳?”
老夫人道:“好像都是穿在内裏頭的。”
呃……
難道是那老變态還不死心,親自動手,或者又買通了誰?
來到後台,隻見到處一片混亂。劉桑先是奔到夏萦塵身邊,道:“娘子……”
夏萦塵扭頭看他,劉桑發現她的衣裳仍然未換,趕緊問:“娘子,你的衣服也被人偷了?”他可不希望有變态把自己娘子的内衣拿去做什麽奇怪用途。
“不曾,”夏萦塵搖了搖頭,“我隻打算就這般直接參加下一節,沒有去換衣裳。”
也就是說,那偷衣賊就算想下手也沒有機會?劉桑看向周圍,卻見其他姑娘或是捂胸掩腹,或是急急套上一件外裳,外裳輕飄飄的,内裏顯然空空如也,一個個的或急或氣。
老夫人喝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衆姑娘七嘴八舌,卻原來,适才她們換衣的時候,不知怎的,忽有狂風大霧生起,然後便是“嗖嗖嗖嗖嗖”的,她們的亵衣全被人偷了……
劉桑小聲的問夏萦塵:“娘子,你有沒看清那人?”
夏萦塵搖頭道:“那賊實在太快,我連影子也不曾看到。”
劉桑亦是驚訝,亵衣不是少了一件,而是一下子少了十一件,以她的本事,竟然連那變态小偷的影子都沒看到,難道真有哪個大宗師跑來偷内衣?
老夫人趕緊帶人追查,結果卻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出,隻好先将此事放過。
劉桑心想,幸好自己剛才一直都沒有離開位子,有不在場證據,要不然可就糟了。
回到座位,老夫人向乾乾長老通報,乾乾長老皺眉:“可是甘長老做的?”
老夫人道:“早就派人把他盯得死死的,他沒這機會。”
劉桑歎一口氣,那老變态最大的失敗,就是現在人人都知道他是變态。不像我……咳,不關我的事,我可不是變态。
你做變态沒關系,但不要變态得這麽明顯好不好?人人都知道你是變态了,你還怎麽變态啊?
話又說回來。既然不是甘長老。但到底是哪個變态做的?
唔,把翠兒的狐尾剃光,把雲兒的衣裳弄破,把淩霄碧桃花全都摘了。弄出大大的“無聊”兩個字,到鴛錦閣裏偷奇奇怪怪的衣裳,在美月大會上偷“十二珍珠”的亵衣,這一連串的事件背後,不會是同一個變态?
等一下。剛才那些姑娘說,亵衣被人偷掉的過程中,有“嗖嗖嗖嗖嗖”的聲音……
嗖嗖嗖嗖嗖?
變态?
總覺得好像抓到了些什麽……咳,錯覺,這個絕對是錯覺。
劉桑想着:“肯定不是那個小變态,前天晚上翠兒和雲兒被人捉弄時,她可是睡在我的床上,昨晚淩霄碧桃花被摘,鴛錦閣衣服被偷時。她跟娘子在一起,娘子會看着她來的,而且真要是她,娘子剛才肯定會發現。”
竟然懷疑到自己的女兒,劉桑心中湧起一絲歉意。小嬰雖然是個跟蹤狂、偷窺狂,但她的本質還是善良的,是天真無邪的,是清純可愛的。她就算要偷内衣内褲,也是來偷我這個爹爹的内衣。不會去偷别人的……偷爹爹的内衣?
小嬰你果然也是個變态。
以後要防着她點。
偷亵衣的變态一時間無法找到,但美月還得繼續下去。
下一環節,乃是進入決賽的十二位姑娘一同亮相,然後才是用打擂台的方式,以各自的才藝,一層一層的選拔,決出最後勝者,而這才是最**的地方。
包括夏萦塵在内,十二位姑娘上了台。
夏萦塵居然依舊穿着那身衣裳,也沒有做多少打扮。
其他十一位姑娘,卻是各種鮮豔服裝,力圖用最豔麗的se彩抓人目光。隻可惜适得其反,她們的衣裳太過豔麗,反而襯得夏萦塵那樣式簡單的桃花衣和百褶裙,更顯優雅大方。
十二位姑娘齊齊亮相的那一刻,廣場上一片熱鬧,因爲這代表着美月大會最關鍵的環節拉開序幕。
一串串煙花飛上天空,照出姹紫嫣紅、萬千se彩。
然後異變突起,整個舞台垮了下去。
沒有人能弄懂舞台爲什麽會好好的垮掉,反正它就是這樣垮掉了。
在舞台垮掉的那一瞬間,周圍一片驚慌,或是驚叫,或是失措,那十一隻狐女措手不及,全都栽了下去。
唯有夏萦塵,及時反應過來,立時飛天而起。
她那曼妙的身姿,一下子飛上了煙花絢麗、月se怡人的夜空,又藉着風武雙修的上霄飛廉法,慢慢的、慢慢的旋轉而下,石榴紅的百褶裙随着她的姿态優美地轉動,讓她就像是九天落下的仙子,這一時,這一刻,所有的se彩,全都成了她的背景。
廣場上的每一個人、每一隻狐,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舞台原本就垮得突然,沒有誰能反應過來,而在這一片慌亂間,那飛上高處,随着煙花落下的人族公主,一瞬間成了整個桃丘最唯一、最唯美的風景,就像是躍出海面的旭ri、劃空而過的流星,雖然隻有一瞬,卻是最最打動人心、絕倫逸群的美。
她那任誰也無可比拟的美,伴着星光般隕落的煙花,深深的映入了所有人的心頭……
本是熱熱鬧鬧的美月大會,突然變成了奇怪的鬧劇,無法再繼續下去。
在夏萦塵伴着煙花從天而降的那一刻,那十一名狐女卻隻能狼狽的從塵土中鑽出。乾乾長老、老夫人雖然全力追查鬧事者,卻跟其它幾件怪事一般,找不出半點線索,就這般成了無頭公案。
而就在他們準備着該如何将美月舉辦下去時,夏萦塵出人意料的決定棄權,她一棄權,其他狐女立時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奪得最後勝利,也隻不過是一個笑柄,因爲大家心中早已認定了誰才是這一屆的“公主”。于是紛紛棄權,這一年的美月,就在這樣的喧鬧中結束。<節聯歡晚會固然重要。但就算沒有它,過年也依舊是過年。衆狐議論紛紛,都在讨論着誰是鬧事者,甘長老成了最大的懷疑對象。不過也有人說,就算甘長老做得出偷亵衣這種事,卻也不會弄垮舞台。
雖然變得一團亂,但對于許多狐男狐女來說,亂也有亂的樂趣。在這之前。劉桑本是猜想美月之後,小狐狸必定大批降世,現在他懷疑自己還把數量低估了。
他與夏萦塵、夏召舞、月夫人等聚在一處,夏召舞憤憤不平,因爲她覺得如果好好的舉辦下去,姐姐肯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夏萦塵卻隻是輕淡淡的道:“原本也就是玩玩,這樣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劉桑沒有看到小嬰,于是問起黛玉和寶钗。兩個侍女憂郁的道:“嬰小姐一會兒在,一會兒不在的,前一下更是不知去了哪裏。”
劉桑倒是沒有怪她們,小嬰這“一忽兒在一忽兒不在”的本事,在被她跟蹤的那段時間裏。他可是深深體會過的。
夏萦塵原本喜靜,大約是不想再玩兒下去,于是先回和露林歇息去了。
召舞小姨子卻是喜歡熱鬧,自然不願意這麽早回去。于是帶着黛玉、寶钗、鸾兒去找小嬰,月夫人則是因昨ri花妖偷襲召舞之事。雖然狐族保證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卻終究不太放心,跟她們一同前去。
劉桑原本也要跟着,老夫人卻派人來找他,說有要事商量。
帶着小凰,來到廣場旁邊的一座華美樹屋,老夫人、乾乾長老,還有另外六名評委也在那裏。
劉桑心中一動,想着莫非是要……
乾乾長老看着他,嚴肅地道:“雖然這次的大會被迫中斷,但我們幾人商議一陣,不妨還是挑選一人出來,作爲此次美月之公主,你覺得如何?”
劉桑道:“幾位作主就好。”
老夫人笑道:“我們想來想去,不如還是将桂冠贈予你家娘子,由你娘子勝出,别人自是無話可說。”
劉桑笑道:“婆婆和長老作主就好,這種事我不太好說話。”
他雖是這樣說,但其實乾乾長老和老夫人早已決定下來,既然還是要決出最後的勝者,那除了夏萦塵,自然再無其他人選,把劉桑叫來,隻是因爲他也是總評委之一,固而通知一聲。
小凰在他身後聽到消息,自然也是一陣興奮,原本就是公主囊中之物,卻因爲一連串的意外被迫中斷,她心中亦是不服,現在知道公主還是奪得美月之桂冠,雖然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卻也還是高興。
然後,劉桑又與其他人一起檢查舞台垮掉的原因。
被弄掉的是幾根重要的支柱,顯然有人先在暗中将它們破壞掉,隻剩下一兩根勉強支撐着,機會到來時,再推一把,令其垮掉。
老夫人歎道:“這台垮得這般突然,你家娘子卻全然不受影響,實不愧和洲第一奇女子之名。”
劉桑心想,我家娘子嘛,她就算跟着其他姑娘一起栽下去,那肯定也是栽得優優雅雅、漂漂亮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乾乾長老疑惑道:“看這些痕迹,必定是有人在它垮掉的前一刻,才在暗中做的手腳,否則的話,早已被人發現。但那個時候,高台周圍盡是護衛,後台戒備森嚴,到底是什麽人有機會做這樣的手腳?”
老夫人亦道:“雖不知那人是誰,但既然能在凝雲公主身邊偷亵衣、斷柱子,其身手必定極是了得,如此高人,卻做這般胡鬧之事,确是讓人奇怪。”
劉桑小小聲問:“會不會是甘長老,他當不成總評委,心生報複,讓大家也熱鬧不成?”
老夫人猶豫道:“我就是怕他胡鬧,早已派人盯着他……”
乾乾長老冷哼一聲:“不過他幻術了得,派去的人說不定被他騙了。”
兩狐對望一眼,都覺得這可能xing不小,畢竟除了甘長老,一時也想不出有誰會做出這般無聊之事,于是匆匆而去,找他麻煩。
劉桑聳了聳肩,看來甘長老那老變态要倒黴了,不過那老家夥自作自受,純屬活該。他現在也開始覺得,多半就是那老變态搞的鬼,畢竟,既有那般本事,又會做出偷亵衣這種奇怪事情的,除了那老變态,也想不起有其他人。
不過那老變态倒也了得,在娘子身邊犯案,居然還沒有被她抓到馬腳,确實是不可思議……唔,話又說回來,那老變态原本就被人盯得死緊,大家又早已防到他來,那老變态要是有這般本事,這種情況下都能得手,那他自己去偷亵衣不就得了,爲什麽還要找上我?
其實,仔細想想的話,在那種處境下還能偷亵衣、毀柱子的,還有一個人……
不過不可能的啦!劉桑自嘲的笑了笑……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奇怪的念頭?怎麽也不可能是那個人的。
而且,靠着她一個人,其實也是做不到的,除非有幫手,但在那種處境下,誰會去幫她?
爲自己那怪異的想法感到好笑,劉桑繼續往前走,走着走着,卻又突然頓在那裏……………………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