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勒摩坐在最前面的馬車上,小聲問:“你有沒有認清那個人的模樣?”
“沒有”,杜蒼用力地甩了甩馬鞭,“不過他肯定是受了傷的,特别是屁股。”
車輪“吱呀吱呀”地轉着,緩緩行至斯帕萊特城堡的大門前,兩個守門的騎士騎着馬飛馳而至。昨天的發生的事已經在城堡内傳開了,他們都不敢靠得太近,再看馬車上的野獸屍體,他們又不禁面露疑惑。
“你們都認識我吧?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杜蒼以手示意,指了指身後,道:“聽說朱琳娜·斯帕萊特小姐再過幾天便會與她的白馬王子訂婚,這六十九頭海猩、四十二頭陸猩,是我送給兩位新人的禮物。”
隻說“白馬王子”而不說“公爵”或是“羅馬利克”,杜蒼挖的坑,聽得吉勒摩暗暗搖頭。
“額……”兩個騎士愣了愣,一時之間弄不明白這個已被族長拉入敵對名單的杜蒼有何意圖,“很抱歉,我們……我們族長不在家。”
“禮物是送給你們小姐的,不是送給你們族長的,他在不在,與我無關”,杜蒼大手一揮,示意兩人讓開,“怎麽,難道還要搜過我的身才讓我進去?還是這禮物你們不收?”
騎士支吾道:“我們作不了主,不如等族長回來再說吧。族長去紅光鎮親自接公爵了,還有……還有尼特少爺。”
吉勒摩聞言一驚,忍不住看往杜蒼。公爵既然親自來到東令村,那麽肯定是與朱琳娜訂婚的了,說不定還會順便把朱琳娜接到紅光鎮,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我怎麽知道你們族長什麽時候回來”,杜蒼淡定地搖了搖頭,道:“讓開吧,我是來送禮物,不是鬧事的,不會讓你們難做。如果他回來後責怪你們,叫他來找我。”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兩個騎士迫于無奈,隻好把大門打開,讓杜蒼進去。
斯帕萊特的城堡群果然氣勢非凡,碉樓與圍牆之間,隐隐給人一股無言的壓力。在帶路騎士的引領下,杜蒼和吉勒摩趕着馬到達了城堡群的深處,聽到他們的吆喝聲,不少人打開窗戶,探出頭來張望。
五輛馬車在一處類似于雜物房的地方停了下來,在裏面忙碌的人合力幫忙,把海猩和陸猩的屍體一具一具地擡下來,搬到一個幹燥的角落。
它們的命運将會是被熟練的獵人掏空内髒,做成标本;或是分離骨肉,變成一個個供人欣賞的骨架子;又或者,它們的皮會被用來包裹箭筒,骨頭會被雕上複雜的花紋,等等等等。
寬敞的空地上,一副熱鬧的景象,杜蒼倚在馬背旁邊,暗暗觀察着城堡之間的建築分布。
“那麽多海猩,一下子看過去,真是有一種浪費的感覺,哈哈哈哈……”
“你還别說,一共一百多隻,它們的肉拿去喂狗,狗也撐死了!”
“所以說,杜蒼先生真是厲害啊!我們家族的騎士就不行!”
衆人議論紛紛,贊歎杜蒼大方的同時,也
不忘貶一下自家的騎士,讓那兩個帶路的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少廢話了。”
“隻是昨晚族長不讓我們出去罷了,要不然,哼哼。”
忽然,杜蒼在人群的遠處找到了朱琳娜的仆女艾米麗的身影,便不動聲色地向吉勒摩打了個眼色,“吉勒摩,艾米麗在那邊,抱着洗衣盆的那個,你去和她說清楚。”
吉勒摩悄悄溜向人群邊緣,爲作掩護,杜蒼和一個叼着煙鬥,隻指揮不幹活,看似領導的中年人聊起了諸如“今天天氣不太好啊,啊哈啊哈”之類的家常。
不過領導終究是領導,聊了一會,似乎是潛意識的警覺,或者是有意想與杜蒼拉開距離,聊了沒多久,他便借故走開。
這時候,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蒼身上,見他說話沒什麽架子,有人便問他:“你和朱琳娜小姐認識嗎?”
“一面之緣。”
“那你爲何送這一份重禮?”
“這算不得什麽。”
“難不成你是爲了結交公爵?”
“怎麽會呢?”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搶答道:“杜蒼先生一戰成名,想結交公爵不就是輕輕松松的?”
“過譽了”,杜蒼假裝漫不經心地看了附近一眼,隻見吉勒摩還在和艾米麗說着什麽,便順着話頭打聽道:“不過公爵這個人,我倒不太熟悉,隻知道他叫傑克·伽瑪雲。”
“Jack·Gamavan”,白發老頭略微有點得意,“伽瑪雲公爵正當壯年,風流倜傥,在他少年時,便因怒斥偷井蓋的竊賊而爲人津津樂道。現在他總理紅光鎮的大小事務,可謂前途無限。”
甘比亞大陸的爵位,由大到小,按公、侯、伯、子、男來排,公爵自然是最高的爵位了,非開疆拓土和軍功卓越者不可得。不過這位傑克·伽瑪雲公爵既然正當壯年,那怎麽也不會超過四十歲,而甘比亞大陸又久無戰事,那麽這個爵位肯定是繼承他父親的了。
吉勒摩回到杜蒼身旁,杜蒼對他微微點了點頭,低聲問道:“那公爵多少歲了?”
“好像是……”吉勒摩想了想,答道:“四十。”
老頭耳尖,聽到兩人的對話,摸着胡子笑道:“公爵爲人正派,到了四十才娶妻,我們小姐配得上他。”
杜蒼哦了一聲,不禁大倒胃口。正好馬車上海猩、陸猩的屍體已經搬完,他便和吉勒摩指揮着馬車離開。
搬空的闆車走在石路上,哐哐作響。轉過一個彎,斯帕萊特家族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使個眼色,杜蒼和吉勒摩演起了雙簧。
“吉勒摩,他們家沒養狗嗎?我怎麽一條也沒見到。”
“我也是,真奇怪。”
“難道他們族長不喜歡狗?”
“不是的,我以前看到過,可能被宰了吃了。”
“可能是咬了人吧,我是這麽認爲的。”
“斯帕萊特家的狗也會咬人?”
兩人聽起來有些蠢的對話讓帶路的兩個忍不住了,其中一個回過頭來,道:“今天早上那些畜生把公爵的特使咬了,氣得族長把它們關到了地窖裏面。”
“公爵特使?”杜蒼故作驚訝,“公爵還有特使啊,我這會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當然,篝火節那一天,就是他們帶來了公爵的婚約。昨天回去了一個,還有一個在我們城堡。”
“原來如此。”
“不過我也搞不明白呢,聽守門的人說,特使他天沒亮就跑到圍牆邊,不知道他做什麽。”
杜蒼和吉勒摩對望一眼,笑道:“可能是看雨吧,天色将明未明,于雨中漫步,實在是個有情調的人。”
騎士回頭,疑惑地問道:“雨也好看?”
“當然了,我昨晚就看了一夜。”
馬車走出大門,隻見遠處的天際,灑下縷縷陽光。濃密水霧已經散去,看來今後的幾天,都會有個好天氣。
“杜蒼,我聽艾米麗說,公爵會參加于力岩舅舅的生日宴會,然後與朱琳娜訂婚。”
“正好,喝着酒,便把事情解決了。”